《海天一色_禅狐》第60章


哪晓得正欲出手,他所识得的缘落就冲出来挡在他和道士中央,他急忙骂道:「小缘,我要是打中你怎麽办!」
桂元洛穿着单衣护在白道尘身前,白发飞扬,曾充满阴郁忧伤的眼,在这时看来乾净澄亮,一点都不是吕蘖熟悉那个人。
「不要伤害他。」桂元洛摇头,用嘴形告诉吕蘖一些话,吕蘖面色不悦的瞪着他,语气闷闷的回应道:「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我走了。」
桂元洛暗自松了口气,回头扑向白道尘,东摸西摸紧张道:「他有没有伤了你?」
「没有。」白道尘若有所思盯着他,问:「你何时醒的?」
「啊。」桂元洛赧颜,眼神飘了下回答:「他想出手打你那时,我刚好醒来瞧见,所以赶紧出来劝他回去。」
「他老远赶来看你,不像会这麽乾脆就离开。」
「因为吕蘖都听我的,否则我生气,他是打不赢我的。」
白道尘不忍戳破桂元洛的谎言,每次这孩子撒谎他都知道,何况现在桂元洛不再吸食人血,哪有力气跟虎精拼命。
「下回别这样,太危险。进屋吧。」白道尘暗自忖道:「看来得多留意你,免得虎精又来诱拐你。」
桂元洛牵着白道尘的手走回草屋里,灯才刚熄,太阳就露脸,白道尘开始收拾几样东西,主动提道:「你休息一下,进县城的事再缓一、两天,我收拾好再叫醒你。」
「真的带我去?」桂元洛拈起自己满头白发讪笑。
「嗯。你的长发我自会想办法。」
白道尘的办法让桂元洛有些害羞,这两天忙了些桂元洛看不明白的事,他让桂元洛对镜子坐,因为要亲自梳理那头雪白长发,接着拿出一罐黑色黏稠的膏状物。
「这是用黑豆和醋浆制的,拿这染黑,够维持我们进城的时间。」白道尘将黑豆浸泡醋浆,熬煮後滤掉豆渣,做成这染发用的东西。
桂元洛好奇的瞅着白道尘每个动作,忍不住笑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寻常夫妇?」
「寻常?怎样叫寻常,每户人家都不同。」
「唔,感情好的那种。」
「算是吧。好到能为彼此梳发。」
「道尘,我是真的……真心爱你。我知道自己自私,又贪心,可……」
「那是人之常情。」白道尘一手搭在他肩上揉了揉,说:「既是人之常情,只要我能接受,你又有什麽好自责。」
桂元洛垂眸抿笑。「嗯。」
「你头发好多。」白道尘仔细梳染,神情不自觉泛着一抹柔和笑意。「真能梳到我老。」
「假使你有来世,一定要避我避得远远的。我也会自己跑远,不再纠缠你。因为我没有下辈子能还你,起码不再缠着你。」桂元洛迳自说着:「你能对我做到这地步,我真的很感动。对不起。」
「元洛。」白道尘不晓得这孩子怎麽忽然讲这些,气氛似乎有点怪异,他念了句:「乖乖坐好,我要把你这头发染好。」
染好的长发虽不如以前乌黑,只要不醒目就好。桂元洛背着白道尘给他做的竹书篓,里头装的是一堆画卷,两人相偕上路。
旅途中,桂元洛不时观察白道尘,以白道尘的个性不管到哪里都能淡然处之,可他离开人群太久,要到人多的地方难免有点紧张兴奋。过了城门口,来到摊贩多的市集,桂元洛神情发亮,忽地手里被塞了一小袋东西,沉甸甸的,是白道尘递过来的钱囊。
「想要什麽就花这些钱去买。来,竹篓给我,我去跟老板谈价。」
桂元洛愣了半晌才应:「嗯,噢。劳、劳烦你了。」
白道尘浅笑摸他缠了布巾的头,说:「一向如此,又没什麽。别走远,我一会儿就出来。」
桂元洛抓着钱囊站在原地目送人走进店铺,心想:「原来之前你都是这样为生活奔波呀。」如白道尘所言,这的确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但那人是白道尘,搁在桂元洛心尖上的人,哪怕这男人只是在呼吸也都变得十分不得了。
打从他被带回悬恒派,就是看着白道尘在过日子,学他怎麽吐呐,学他走路姿态,学他顾盼举止。不管他是不是和师兄玩得一身污泥,还被师兄笑成是黑枣,一有人说他像白道尘,他就能高兴大半天,不理会师兄捉弄。
他是彻底依附白道尘茁壮成长的,直到现在他仍在痴缠白道尘,就在吕蘖千山万水跑来找他时,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事。对吕蘖来讲,这段路途还算不上非常遥远,日行千里的妖魔多的是。可白道尘却因他滞留北方迟迟不归,更因此与他离群索居。
难道只是为了牵制他这个殭屍而已?只要白道尘不主动,他也没胆造次,拉着白道尘苟合呀。做到这地步,或许是有点暧昧的情感存在是不?
「是啊。为什麽呢。」桂元洛苦思起来,其实前几夜吕蘖讲的那些话他都有听见,就算吕蘖不来搅乱,他也心知肚明。只要白道尘肯接受他,哪怕温柔是假的、柔情是假的、温存是假的,他都算了。
只要一点点也好,他曾经感受过白道尘不经意流露的一丝情意。
「小偷!」桂元洛身旁一个人大喊,他觉得手里的东西被扯走,原来是有人抢他的钱,他拔腿追了上去,把偷儿逼进巷里再施展异逮住。
「呃赫,大侠饶命、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小偷被桂元洛一脚往墙上踩,他手上和脸颊有逃逸时碰出的擦伤。
桂元洛看见渗出皮肤的血,不觉抿唇舔了舔,随即收束心神,暗自警告:「不行,我戒了的。」
「这种家伙就是欠教训!」从巷子叉路闪出凌厉妖气将偷儿削得四分五裂,如此残暴行径无疑是吕蘖的作风,他现身在桂元洛面前,舔净指上鲜血,愉快道:「小缘。」
「你怎麽杀了他!」
「你说过几天就近的县城见,我等不及就来找你,可你怎麽凶我,我明明帮你杀死小偷。」
桂元洛蹙紧眉心,跟这妖魔解释再多也无用,眼下只怕被发现,他咋舌道:「随我来。」
白道尘给的钱囊被留在偷儿手里,桂元洛一心把危险的妖魔往远处带,没多久就在无人留意的屋顶上移动来到城外。
「那道士诓你的,你要被他诓一辈子麽。」吕蘖没好气的说他。
桂元洛绷着脸,要是白道尘愿意,被诓一辈子他都幸福。只是他到底是舍不得那人活在虚假里,明明想狠下心来,哪怕折腾白道尘一辈子都想过,可是他心软了。
「走吧。」
吕蘖诧异的瞅着桂元洛背影问:「走去哪儿?」
「回白塔呀。」桂元洛回头冷冷睨他。「你不是很想我回去麽。」
「是啊,我想死你了。」吕蘖像是终於劝回主人的猫儿,蹦蹦跳跳扑到桂元洛背上挂着,开心道:「唉呀我开心死了。你居然愿意跟我走,那你要不要当我伴侣呀?」
「嗯。」
「骗人,你是真的愿意?」
「我再想想。」
「别想啦。当我伴侣好不?」
「……我再想想。」
白道尘赶到死了人的巷子口,官府的人已经把亡者抬到担架扛出巷外,准备送去仵作那儿,亡者一手垂落,碰巧他眼熟的钱囊掉在地上。
里头的钱虽然买不了太多东西,但都是靠桂元洛的画和白道尘卖药材,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如今白道尘眼睁睁看着它坠落,被旁边围绕的百姓争夺、抢走,他只觉得好像有什麽更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被硬生生掏出来。
彷佛心或肝被取出的痛苦,令人无法喘息,白道尘忽然觉得桂元洛再也不会回到身边,无论是以他徒弟的身份也好,或是和他相依维命的殭屍也好,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桂元洛。」白道尘将这名字含在嘴里,神情沉痛。至今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和桂元洛走到老死,到底是基於责任还是日久生情,他以为没必要去理清,因为一定是责任。如果只是责任,为什麽有种钢刀在心上不停剜剐的感觉……
第23章 贰贰
清晨下了场雨,地面土壤湿润,月湛清坐在屋前喝着明棋煮的菜汤,仰望四周绝壁生长出的树木花草,附近由於土壤肥沃的缘故,白栀花盛开,香气袭人。
明棋在屋前的土地给作物抓虫,旁边还自己编竹笼关了几只模样花俏的小山鸡,月湛清低头看陶碗里的蛋花八成是牠们生的,看着竹笼的眼神报以感激。
啊,幸好这深渊底下不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月湛清庆幸的想着,但内心仍充满许多疑惑。比如他手里这个碗。明棋说附近找到能烧制碗的土,所以找来石头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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