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164章


“况且那熊廷弼不但向来与那吴亮嗣等乱党互相勾结,这回在辽东,更是手握重兵而不顾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只求一味固兵退缩。只说是怯战,我看仍是轻了,养寇为重,才是真心。”
“赵大人既说那吴亮嗣是乱党,杨某却记得,两个月前赵大人还在席间与此人相谈甚欢。”,杨涟冷笑一声,只吐出一句话来。
“彼时只不过是迫于形势,虚与应付罢了。”,赵大人听了杨涟的话,脸色仍是毫无所变:“这等乱权之人,赵某岂会与他为友。”
“可上回参亓诗教时,我等曾与浙楚两党相约,互为攻守”,混在一干朝廷重臣里头,汪文言算得上是人微言轻,不过今日他毕竟是主家,自然可以出来说话。
“此一时彼一时,算不得背义弃信。”,汪文言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赵南星似乎也已经隐约猜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此时我等若是不站出来说话,置辽东数万名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何地,又置天下于何地。”
“熊廷弼若去,有何人可代?”,孙如游听起来像是两边都不帮,但是心底仍然有些疑惑。
虽然按照赵南星所说,如果有八百万军资在手,似乎确实人人都可以做得这辽东经略。但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既通军事又通民事的官,在朝廷里头也算得上是稀缺型人才。
“袁应泰上个月刚去了辽东做巡抚,他可代之。”,很明显,赵南星连接替熊廷弼的人选都已经想好了。
“袁大来颇有贤名,确实可为之。”,刘一燝听见赵南星说出的是袁应泰,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不赞同。”,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一燝转头去看,见居然是左光斗。
“如今辽东的部署,皆出自熊飞百之手,若是换一个人,其中必定又要大费周章。”,左光斗干脆站起身来,铿然说道:“朝廷今年拨付的八百万两军资,是要今明两年内克复辽东三城。这一来一回,便要耽误不少时日。”
“上回东虏在北关刚被唐近贤挫了锐气,可若是假以时日,必定又会养成祸害。”
“遗直当是知晓,袁应泰之才,不在熊廷弼之下。”,虽有左光斗出言反对,可是赵南星似乎心意已决:“那姚宗文于浙中结党,熊廷弼则与楚人沆瀣一气,他们两边相争,便正是我等整肃朝纲,驱逐乱党的天赐良机。”
“浙楚两党中,亦有忠耿贤臣,熊飞百即便有过,亦不当如此。”,杨涟出声与左光斗相和。
“赵某知道杨大人向来与熊廷弼有些交情。”,赵南星见杨涟出来说话,不禁冷哼一声:“可大义当前,还望杨大人莫要因私情而枉大义。”
“杨某说话行事,但求问心无愧罢了。”,杨涟的性子原本就是耿直,如今听了赵南星的话,顿时不禁大怒:“是不是大义,也不是赵大人一人说了算。”
“赵梦白此言,也是为了朝廷的大局着想。”,见两人似乎有反目的嫌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叶向高,终于也站了出来:“若那熊廷弼果然是忠耿之臣,眼下让他受些委屈,日后再补还给他便是。他若是肯弃暗投明,自然更美。”
“既是阁老所言,杨某本不该继续说话。”,虽然见出来说话的是叶向高,但是杨涟也只卖了三分情面:“只是杨某相信,这天下毕竟还有‘公正’二字。”
“杨大人既然要保那熊廷弼,你我二人各行其事便是。”,赵南星摆了摆手,不想再和杨涟继续纠缠下去。
“赵大人若是参他,我杨涟必定保他。”,杨涟也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忿忿的坐回身去。
“既是那姚宗文尚未回京,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容后再议就是。”,见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收拾,刘一燝连忙把话题往他处引:“这回我等能预料先知,且是多亏了通政使司里的中书舍人尹嘉宾,他这一回也是冒了大风险。”
“那通政使司里,毕竟也是个要紧的衙门。”,同为内阁大学士的韩爌点了点头:“如今的通政使姚思仁,算得上是方从哲的亲信,与朱国祚更是一府同乡,皆是浙中的嘉兴府人。可是此人却向来生性谨慎”
“此事倒也不难办。”,孙如游侧过脑袋寻思了片刻,在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只不过此事却要劳顿周尚书了。”
“哦,孙景文有何良策?”,众人都知道孙如游所说的周尚书,乃是当今的吏部尚书周嘉谟,只是今日未在席中。但是周尚书不在,同在吏部任职的赵南星大半也可以做得了主,就算做不了主,起码也可以带话回去。
“孙某这几日里听说,原本的工部的右侍郎李得阳如今去做了南京的户部尚书,工部里头,正空出一个缺来。”,孙如游的身子略微前倾,右手放在膝上,轻轻的拍击着:“那姚思仁既有贤名,自然理当重用。”
“果然是妙计。”,赵南星顿时大喜过望:“如今的工部尚书黄克缵,也算是朱国祚的亲信,我们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便就让他们合作一处又如何。待赵某回到衙门里,便就与周大人商议上疏举荐。”
孙如游既谋出了一良谋,也是面有得色,微微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你们上回所说的那锦衣卫指挥同知唐近贤,近日来可有来往?”,不知怎得,几杯黄酒入喉之后,韩爌看着叶向高,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朝阳门边所说过的话。
“这”,汪文言听见韩爌问起,脸上顿时现出几分尴尬:“阁老有所不知,如今唐近贤颇得圣意,常被圣上召入宫中应对,汪某也是见之不易。”
“况且此人向来特立独行,淡泊功名,未必肯与人多做纷争。”
第151章 军胆犹存() 
汪文言所说的,虽然大半是实话,可是实际上这段时日里,却与唐旭并不是没有见过。
只不过一番交谈下来,唐大人似乎并没有与任何人同道而行的意思,汪文言也不好多做勉强。
“也罢,他若是果真忠于圣上,也算得上是我大明朝的贤臣了。”,总体论之,听过几段有关于唐旭的传言的韩爌,对这位唐大人的印象还不错。
“贤臣,我看倒是未必。”,韩爌话音刚落,却又有一声冷哼从一边传来。
众人都转过了身去看,见出声的竟然是信任的兵部员外郎王象春。
神宗朝时,王象春只不过是个七品的上林苑典簿,如今新皇登基,竟直接升做了兵部的员外郎,也算得上是足踏青云了。
“我观此人的心性,只不过是沽名钓誉,求直卖名罢了。”,只听到唐旭的名字,王象春就气哼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唐近贤曾经拆过王大人家的房子?”,孙如游扫了一眼王象春,哈哈笑道。
“王某岂会以个人恩怨而失大节?”,王象春一听孙如游的话,顿时就急了:“实是唐旭此人,大奸似忠,穷凶极恶。如今看似平和,实乃未得其机罢了。”
众人见王象春急眼,也不去仔细分辨他话里的真假,纷纷相顾大笑。
东安门外,保大坊。
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堕北风中。
九月深秋,虽然已经是万花凋谢,可是北京城里的菊花,却正值盛时。据花经所载:菊中有品色金黄,经久不谢,名为黄金甲。
如今转过一座雕刻着两只麒麟的照壁,便见满眼的金黄,就着四周残败的枝叶,更是显得格外萧杀。
落叶纷纷之下,忽听隐约传来一声昆曲的行腔,正唱到“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拔高的声音,犹如抽出的钢丝,揣了一把掷到云上,顿时惊飞了几只未及南飞的鸟雀。
园中一座小亭,被左右两座苏绣屏风遮得严严实实,凉气一丝也透不进,绣着的牡丹花上,几只蜂蝶振翅欲飞,倒给小亭子里增了几分暖意。
屏风后,有两人对坐,当中一座两耳铜盆,炭火正烧得火热,上面悬着把里外两胆的铜壶,“咕嘟”作响的水气里,几丝酒香隐隐从中透了出来。
“家中虽有御赐的古井酿,我却是喝不惯,太过暴烈。还是喜爱这浙中的黄酒,温热祛寒极好。”若是有京中的贵人在此,定是认得出,亲自执壶暖酒的,竟是堂堂大明内阁首辅,新任的文渊阁大学士方从哲。
而对坐的另外一人,则是当朝的兵部尚书黄嘉善。
“我曾是听说,近来有人想要参阁老?”,黄嘉善接过火盆上的铜壶,为方从哲斟上一杯。
方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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