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灼》第23章


这,便是所谓钟情了罢。
坼巍嘴角噙笑,安然沉入南无靖怀中。
醒时南无靖已在安睡,坼巍如有所使,施个术法悄悄儿脱出南无靖的臂弯,独个儿往灵山深处走去,却好巧不巧地撞见青衣与白衣两个如灯正在灵犀河泮戏水行乐,衣衫旖旎,娇声悦耳。
“佛主……”
两如灯迅速合一,容色端肃,仪态万方,“你看到怎样,便是怎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本座不会灭口。”
不会灭口?
坼巍深觉佛主诙谐,又不由满腹感动。
“佛主自有圣听,弟子无话要说。”
一句话说得恳切,如灯亦是心头一暖,于是温声笑言:“本座生就九命,当初为救坼黎舍了一命,自是以后,便害了诸命相离,各为灵格之症。不过本座不以为病,反以为幸。长世有人同,岂不乐哉?”
如灯轻车熟路地编出个故事,三句真,七句假。
“那弟子……敬贺佛主知音觅得。”
如灯却仍是口若悬河,几近自说自话,“幸而这里不是人间,否则,不单要将我推下云台,恐还要凌迟个千万遍……”
那件事过后,坼巍恍惚了好些时日。
后来,韶冉屡求慕唯清而不得,上了灵山,剃度出家。
“我生生世世追随他的脚步,改易了无数重身份,只求能与他真正相知一次,他却从未给过我机会。”
“我生生世世看他轮回,生生世世对他表白心迹,他却从不曾多看过我一眼。”
再后来,符离和坼黎到人间游玩,偶遇一家戏班子正咿咿呀呀唱得热闹。
符离兴致盎然地挤上前去,坼黎便慌慌地跟着,略略有些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戏台上挥舞云袖唱着旦角的少年郎,眉间贴着鲜红花钿,桃花眼里撒满揉碎的星尘,正是慕唯清的第十四世,满江红。
符离微微出神,回身看一眼坼黎,重又挤出人群。
他没看到,一旁被大家唤作“尘心”的玲珑少年,在满江红退场之后,挽起他的手。
他亦没能记起,眼前的这位倜傥戏子,正是那个曾用尽一生一世爱过他的男人——慕唯清。
坼黎本以为,那应当会是他末一次见慕唯清。
不曾想区区几年之后,慕唯清即以一种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姿态,重访太清天。
太清新历五千一百二十年,太清天大宴仙佛,盛况空前。宴酣之际,忽闻凌霄殿外一道温润之音御风而来,道是:“荣华非我慕,所愿本唯清。座上诸君,别来无恙。”
照玉闻听此言,便看司月,可那言辞却分明不是出自他之口。
众人面面相觑,久之,才有南无靖蓦然脱口一声“唯清”,唤回了大家思绪。
“难为南无将军还记得不才。”慕唯清款步走入殿中,峨冠博带,广袖流云,额前血色咒印一峪,妖冶非常。
“什休!”坼巍惊呼,如灯亦略略颦眉。
慕唯清环顾殿内,很快便于坼黎身侧寻到符离。
“故人安好,不才甚慰。”慕唯清端端盯着符离,本欲故作散漫,笑弯了的眼里却涌出泪来,流露出绵亘千年的感伤与落寞。
慕唯清什休何来?欲知详情,且听下回。
☆、第卅一章 见故人幽怀莫抑 辞丘貉壮志仍栖
青衫谈客上回书说到,太清新历五千一百二十年,慕唯清现身天庭,身怀异术什休。
却说坼黎与三清诸仙,早已是屏息聚气,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灵山诸佛亦是个个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纷纷整装待战。
慕唯清见此不禁失笑,只随性地措出手来,虚空一抓,如灯席旁列坐的韶冉便朝他腾空倒飞而来。
稳稳掐住韶冉白皙的脖颈,慕唯清眉梢一挑,淡淡瞥一眼坼黎,“人质在此,天帝切莫妄动。”
言罢,慕唯清挟着韶冉转身便走,毫不在意身后千百仙佛会否偷袭于他。
天门。
慕唯清放开韶冉,唤朵玄云过来接驾,正欲归去人间,却忽而被韶冉拉住了袖子。
“慕……慕公子……”韶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终是无言。
慕唯清此时才认出,眼前这穿戴着烟色衣帽的灵山姑子,却是缠了他许多生世的韶冉,“神女不必言说,不才知你所思。”
知我所思?
不及韶冉面上浮出笑影,慕唯清又道:“无果之思,说了也是无益。神女既有心问禅,便莫要辜负了青灯黄卷。”
慕唯清随即涉云而去,余韶冉跌坐天门之外,啜泣可闻。
坼黎领诸天仙佛追来时,早是为时已晚,瞧不见慕唯清一点儿影子。叶桃扶了韶冉起身,与她并立于如灯近旁。
“什休双生之势已成,三界恐有大乱,还望天帝早做准备。”如灯挽云为花,面有忧色。
“佛主所言极是,朕定当竭尽所能,保三界祥康。”坼黎沉声道。
坼巍亦是凝眉苦思,“妖界二君既戮,群龙无首,以慕唯清之谋算,必不会错失良机。”
坼黎颔首,“只是不知,这慕唯清竟是如何习得什休。”
“万事皆有因果,这是他与孤的缘分。”坼巍神色莫测地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灯将手置于坼巍肩上,悠悠开口,“平此祸端,重在坼巍。”
坼黎颔首,知会了众仙多加防范,便教大家各自散了,如灯亦携灵山诸佛菩萨回山。
天狼星宫。
“非凡,你们方才所说的什休,究竟是何物?”
“那是天地间至为强悍的心法,来历不明,但有说是创界之神公子祈所作。此法一旦大成,隳天坼地。无论仙妖,乃至凡人,若有勇毅出类且智虑超绝者,皆可修此术类。一旦选择,不可回头,除非皈依佛门,转修九曜。孤当年……就是修习此法,幸得佛主点化,拜入灵山。”
“想来如此奇术,必有弊漏。”
坼巍摇首,“并无。”
“那你当初又是为何……”
“如此强术现世,三界领袖惮失其位,岂不群起而攻之?若是一意孤行,恐还要殃及坼黎他们,孤别无选择。”
坼巍默叹,一脉失意爬上眼睑,压低了如画眉目。
察觉到坼巍的细小情绪,南无靖适时顿了话锋,同时不着痕迹地牵过坼巍手来,与他十指相扣。
坼巍抬眉一笑,将身委于南无靖胸前。
罔川,森罗殿。
漠奇与慕唯清相对而坐。
“上仙大驾,蓬荜生辉。”
“承蒙阎君厚爱,不才区区散人,愧不敢当。”
孟魁儿将一盏热茶递与慕唯清,“公子请用茶。”
“多谢。”慕唯清起身接盏,彬彬有礼,落落大方,谦谦君子之风尽显。
“不知阎君急召唯清前来,所为何事?”
罔川游于三界之外,多年以来,备受排挤。如今,慕唯清什休几近大成,若能得他支持,则罔川振兴大有希望。如此时机,实是千载难逢。
漠奇如是想着,遂开诚布公,直出煽动之语:“上仙圣法即成,一扫六合,指日可待。”
“阎君说笑,不才一介书生,不过略通些旁门左道,不足为叙。”慕唯清抿一口茶,“琉璃宿雪。”
“上仙好雅兴,不愧举世盛誉蕃然,正是此茶!”
“阎君抬举了。清本散淡之人,不意细味肴饮。”
“上仙天纵之才,不可辜负。况且,什休乃是上古禁术,即便上仙不意与仙妖两党相争,此二界也断不会容你。”
“不才轮转尘世,于第十四世作戏子时,发愿匡扶正义,济世渡人,故习此法,只怕难解阎君的三界大义。告辞。”慕唯清说罢起身拜别,犹如避祸。
他精于周易,智计无双,又怎会看不破这个中情由?方才太清一行,便是要探一探三清天和灵山的态度。果不其然,诸天仙佛个个对他横眉冷看,恐怕已然将他划入重罪之列。
当初尘心病重,无力回天,偏巧又得了《什休》这部异书。死马作活,也便依书中所授心法练了。不想竟进阶神速,一日千里,数日内便能随意控人生死,救人性命,不出月余,便可呼风唤雨,解一方天灾。
如此有利民生之事,满江红岂肯止弃?自此,他便离了戏班,沉下心来刻苦攻读《什休》。想来是他天资奇崛,竟于三年之后勘破什休大法之第九阶,薄近大成。
随着法术臻完而来的,是慕唯清前前后后轮回万年的全数记忆。
由于行事过速,仙妖二界甚至全然未闻风声。
慕唯清却自认行正做端,无畏口诛笔伐,自己上了太清天。不过,见了符离时,又是方寸大乱,先前想要阐明的大济天下之义,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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