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意》第20章


诚然如他所言,自己确实是存了私心想把他留下来的。
这分明就是他的圈套,故意接近自己,故意让自己喜欢他,故意在这个时候来加重他的折磨。可自己还是乖乖入了圈套,挣扎不脱。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像杀了他一样?”乐以红了眼,质问道。
“因为你还不足以死。我要留下他家的后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折磨他,反反复复地折磨他,直到他这一生痛苦不已,心有余悸。”乐以咬牙切齿地说着,可在下一瞬间他又轻笑道,“而且留下你,替我顶罪。”
“你怎么知道的?”乐以垂下了头,看不清神色。
“因为你的眼神跟你父亲一样,贪婪子自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舍不得我走,自然舍不得我死。你去认罪以你母亲的家世是不可能让你死的,而我去认罪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他笑得狡黠,是妖艳罪孽的红。说罢,萱修便转身离去了,叮当清脆一声只留下一把带血匕首在原地。
乐以在他走那一瞬间,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了,眼泪便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你看看这世事多可笑。
翌日,这镇上便多了一桩奇闻。
有一位富家公子失手在防卫过程之中刺死了自己父亲,原因是因为自家父亲杀了母亲,也是存了要为母亲报仇的心,在刺杀之后前来自首。
这可成为了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在等着青天老爷怎么判。
要是说判,可是这又确实情有可原,这位富商一向在镇上名声不大好,倒是夫人名声一直很好,颇受大家爱戴。夫人出身的乡绅邻里口碑也不错,她又是独女,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捧着长大的。
此时夫人双亲听闻这事情之后也坐不住了,非要吵嚷着要给个交代,已经在县衙中跪了两天两夜了,就是求把自己家外孙给放出来,银两随便罚,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人给救出来。
那几日镇上一直在下雨。
萱修早早就搬离了乐以家,用之前攒了多年的碎玉盘下了一家酒馆,不偏不倚就正好开在乐以家门口,他倚在门廊上看着热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感觉空了一块,不是痛,就是空了一块,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弥补。
他真的去替他顶罪了。
僵持了许久,审判下来了。
果然没有让他死,只是把家财尽数罚光了,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庭院给他而已。
萱修倚在门廊边听闻的时候,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还是舍不得他死的。
那天乐以终于从牢中受尽苦楚被老夫人老太爷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且薄得像是一张白纸一般,脸上已经是血色尽失了。那两个老人本来应该是保养得当的,可是在这一瞬间显得是这么苍老。
“乐以啊,不如回我们那去住,这样我们也好放心些。”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说着,满是不舍。
“不用了,我打算东山再起之后再回去接二老享清福。”乐以苍白地笑了笑,“我总不能让二老陪我这么丢人。”
又是絮絮叨叨一番劝,萱修看着这幕不知为何有些心烦。
却看到乐以朝自己这方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已经落在他眸中之后,萱修背转过身进了门。
乐以在原地间就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他还是忍不住报复着自己,连离开都不愿意,就是要告诉他,自己还在他周围,却已经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你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狠心。
倒是也相安无事处了这么多年。
乐以渐渐把家业又做大了起来,这么多年看着对面邻居倒是也相映成趣。
他忙前忙后,却从来不曾踏入他的铺子喝一喝酒,他也知道那个人在无时无刻盯着自己,就是为了这样折磨自己。
可是这世事本就有太多的无奈。
乐以在而立之年的时候,终于是踏进了那家酒馆。
那老板背对着自己还是当年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经过岁月的沉淀之后,如同酒一般要细尝之下后劲才大。
这么多年,也该放过自己了。
乐以轻轻地对着萱修忙前忙后的背影说道,“三月之后,我要成亲了。”
那背影顿了一顿,接着开始忙碌起来,却没有转身的痕迹。
“她人贤良温婉端庄,喜欢穿白色素净衣裳,她喜欢月光,也喜欢玉。”乐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也”这个字上加重了音。
那人还是没有回头。
“这么多年,我想明白了,你还是喜欢我的,你也不舍得走,偏偏要打着折磨的借口窥探我,可这一次,轮到我来报复你了。”乐以说了说无奈地笑了笑,笑声落在了酒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苦涩的感觉。
那人停下了忙碌的手,却没有回头。
“所以我烦请你,为我的喜宴准备喜酒。”
乐以在良久之后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不急不缓,就像是一句迟来多年的告别。
“嗯。”萱修就在那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变化。
乐以在听闻这回应之后,有些出神,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耳听到这个回答,他想要么就不回答,要么就冲自己嚷,可是他答应了。
这说到底还是在折磨自己。
乐以匆匆落荒而逃,他突然好害怕在下一瞬间就看到萱修转过身来,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能够面对他。
积攒酝酿了多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开始不过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是在下一瞬间就变成了瓢泼的大雨,剧烈的风从门口灌入,乐以早已进了家门,可这下子轮到萱修舍不得关门了。
他任凭那风肆虐地向自己吹来,也不曾回头。
故事四 忘忧5
忘忧5
“所以后来你去找了櫔?想要重回这一段记忆?”南冥在看完之后突然醒过来,定定看着酒馆的老板,他在黑暗灯下的侧脸好看极了,让人一瞬间有些失神,“你是何苦呢?”
“我开始不过是想把他囚禁在我的回忆里,翻来覆去地折磨他而已。”萱修细细喝了一口酒,那酒已经见底了,就算没尝过也知道那酒苦涩辛辣得让人涕泗横流,可眼前这个人却愣是连眼泪都没有一点。
有些人明明很喜欢,却还是嘴硬。
可就算是很喜欢,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萱修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存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丝温存了。
“那你囚禁了他几遍了?”南冥忍不住打探道,他是忘记了所以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几遍,可是难得遇到一个总是忍不住问问,他想知道这世间究竟是痴人多,还是薄情人多。
“这是第一遍。”萱修淡淡地说道,“可我已经打算放过他了。”
在听闻这个答案之后,南冥才觉得讶异。
“为什么?”南冥脱口而出问道。
“折磨他,也是不过是折磨我自己。”萱修低沉了头,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当时他替我顶罪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过他了,可是他告诉我,他要成亲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舍。这一遍回忆在我脑海中匆匆过去,我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是时候放过自己了,他都已经放下了,我还有什么能够执念的,就算是留住幻境,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轮回而已。他会做同样的事情,我会遭受同样的事情,那又有什么区别。”
“你倒流了多久?”南冥这时突然想起来,如果说是把真实的人带进来,那现实之中时间也不会停止流动,所以如果是从相遇开始重来一遍,那就最起码是二十载光阴,那这个人出去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还谈什么放过。
“两月。”萱修缓缓地说着。
“两个月而已,你又是何必折腾自己去一趟那深山之中。”南冥越发不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了,他只是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可是这两个月,这世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萱修说着的时候傻傻地轻笑了一下。
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我和他已经是云泥之别了。”萱修淡淡地说了一下,眼中是霞光,闪耀着像是渐渐落下去的夕阳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这两个月我做了许多事情,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肆意地生活着,我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我用了所有方法,所有手段来求的他的原谅,你现在看到的喜宴,其实是我跟他的。”
“那他知道这是回忆了?”南冥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是自然不可能瞒住的,既然两个人已经答应好成亲了,这事情自然就败露了。
“后来我告诉他了。”萱修有些不忍地说着,“他也是同意的。只是我没告诉他,他要成亲而已。”
“可是这是假的啊。”南冥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可是就是因为这画面做梦都不能梦到,才会尽人事,听天命。”萱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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