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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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钺看着顾淮,郑重道:“羊宫先生离去之前那一晚,我曾求学于他,问起大乾未来走势,他所言,和顾相所持理论,几乎是大同小异,但是顾相啊,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离开,大乾只能有一个右相。”
顾淮反问:“祁祭酒的意思,因为一山难容二虎所以他才把右相位置让给我?”
祁钺摇摇头,认真道:“非也,羊宫先生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不可为相!”
顾淮微微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苦笑道:“顾某明白了,明白了啊,只有邓相这一类善藏锋者,才可以做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而我与羊宫先生,治国能力不小,乱国能力也太大,随着乾国蒸蒸日上,顾某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比如现在,顾某若真想造反,只需扯旗,登高一呼,大乾至少需要倒退十年,才能把顾某镇压下去。”
祁钺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面带着三分惆怅:“是啊,这正是羊宫先生的意思,当年我年少轻狂,向羊宫先生保证,顾相绝对不是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但羊宫先生反问我,你拿什么保证?就因为你的保证就可以把一国人民架在火上烤?你算什么东西?羊宫先生还说,我之所以不留在大乾,就是怕建国之后,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现在的羊宫,你了解十年后、二十年后的羊宫?”
顾淮端起酒杯满饮杯中竹叶青,放下酒杯后说道:“羊宫先生深思熟虑,我等不及,我等不及啊,若是在十六年前我鞥下想通这一点,哪怕我向陛下求个清闲国公做做,也不趟这趟浑水了,进来难,出去也难,这一场场的风波,是真叫人头疼。”
祁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感叹道:“乾国立国前一夜,我曾在书房与陛下谈过此事,我的意见是,顾老弟可以封爵甚至可以封国共,但绝不可拜相,一旦拜相,大乾前十年确实可以飞速发展,但是十年后,顾老弟,当如同放在火上烤一样。可惜,陛下却只回了我三个字:勿复言。”
顾淮点点头,道:“预料之中,咱们这个陛下虽说现在稳重如山,但是在逐鹿之战中,也是一个兵出险招的性子,而立国之初,他又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会认为,将来驯服不了我呢?可惜十六年过去,我却越来越让陛下担忧,再者说,不但我成了权倾天下的顾相,连我的儿子,也在朝廷一直插不进手的西凉军做起了卫将军,这怎么能不让陛下担心?”
祁钺连续低笑数声,这才慢慢说道:“立国以前,大乾武有萧瑀,文有顾淮,你们二人,可堪是风头一时无两,多少女子爱慕你们两个人,多少少年做梦都想成为你们两个人。萧瑀死了,所以他现在在大乾地位超凡脱俗,得万民敬仰,每逢清明忌日,陛下亲自率文武百官升幡吊唁,只有死了的功臣,才是好的功臣,顾淮,你为何不死?你怎能不死?”
盲武士眼上蒙着一块黑巾,他朝顾淮弯腰施礼,脸上的黑巾随风飘扬在风中,他的嗓音低沉,却浑厚有力,传遍整个竹海:“请,顾相赴死!”
“请,顾相赴死!”
竹海中传出连绵不绝的声音。
不知从哪里埋伏的数百黑衣人骤然浮现,手里俱是标准西凉刀,以顾淮为中心,把他如铁桶一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祁钺放下酒杯,挺直上身向顾淮一拜,郑重道:“黄泉路上,请慢走,不出三年,祁某人定当下去与顾老弟,再饮竹叶青。”
祁钺抬手,黑衣人慢慢向中间推进。
盲武士缓缓推出青铜剑,面朝顾淮。
老许吐掉嘴里已经被嚼烂了的那片竹叶,轻轻一拍刀鞘,两口金背大刀落入手中。
顾淮笑了笑,竹林里有些冷,所以他抄起了双手:“祁祭酒果然是了解我啊,深知只有顾某来见你之时,才会不带侍从。五十多年从不失信于人的清誉,就这样用在了关键时刻。顾某佩服之至啊。”
说完这段话,黑衣人已经向前推进了一半距离,手里雪亮刀锋上的杀气,已经笼罩了整片竹海。
顾淮毫不紧张,继续笑道:“祁祭酒算我,确实没算错,可惜你不要忘了,我有两个儿子,我本来此次出行,是不会带一兵一卒的,但烟儿不同意,他说现在这关键时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祁钺皱眉,旋即冷笑:“顾烟此刻应在长安城中审问昨夜袭击顾府的刺客,顾府与军器司旁都有我的暗哨盯着,并未有大规模士卒调动,莫非,顾相还能,撒豆成兵?”
顾淮笑容可掬,“祁祭酒怎么忘了,前些日子,有一人曾经到我府上去过。”
一口普普通通铁剑,从高空尖啸飞下,落到竹林中央后,以铁剑为圆心,溅射出一圈竹叶,逼退一大半黑衣人。
一名褐色粗衣外衫侠客从天而降,单脚立于铁剑之上,眼眉如刀目光似剑:“凌霄侯在此,谁来领死?”
数十名同样装扮的剑客从更外围浮现,整齐划一地黑色丝巾捂住口鼻,默不作声地掩杀过来。
盲武士瞬间一剑刺出,却被早有准备的老许一刀逼退三丈。
顾淮站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尘,边向往走去边对祁钺说道:“或许回去,我得和烟儿喝一顿大酒,感谢一下我这个儿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湖里最肥的鲤鱼() 
鹿茶一直坚信自己会成为这个江湖中最大的一尾锦鲤。
这点大概是从小时候路边他家的一个江湖骗子为了讨口水喝大力吹捧大骨骼清奇开始的。
鹿茶出身贫寒,父亲是县上的一名刀笔吏,为人迂腐又不善交际,做小吏做了十余年也没混上顶哪怕再小的官帽子。
官吏官吏,官和吏,可不一样。
起码前者有帽子带。
所以鹿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进而不喜欢读书,小时父亲送他去私塾的次数,和他逃学的次数是一样多的。
久而久之,父亲也对这个孩子放弃了,只要饿不死自个儿,爱干嘛干嘛去吧。
鹿茶乐得自在,每天都在后院捣鼓自己的一口像模像样的木剑。
他虽不喜读书,却并非混人,自小心中便有一个大侠梦,但却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鹿茶右手手指短,按说这种根骨是最不适合练剑的——因为你握不住剑柄。
鹿茶不仅能握住,还能握得特别结实。
十七岁的一日清晨,鹿茶腰佩木剑,把院子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院子门前磕了三个头,便去仗剑走天涯了。
半月后,鹿茶身无长物地回到家乡,父亲默不作声地给他盛了一碗饭。
鹿茶鼻青脸肿,大口吞咽着平时觉得有些粗粝的米饭,感觉是如此香甜可口。
腰间木剑仍在,只是不是原先那一口了。
夜半时分,父亲在窗外听着鹿茶自个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低声啜泣,看着当空明月若有所思。
翌日,父亲开始教授鹿茶练剑。
父亲的武艺,鹿茶不知道高低,就如同以前十七年他竟然不知道父亲是个武夫一样。
但是父亲教授他剑术的方式,确实让鹿茶觉得很新奇。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鹿茶以往也是听说书人说过,少年郎但凡想要学会高超剑术,必须得先从一步一步走起,扎马步抬桩子少走一步也走不远。
但是父亲却不这样,父亲第一日教授鹿茶练剑,便传授了一式极其复杂晦暗的剑法,取名曰:看剑。
往后每过一日,父亲都会传授鹿茶一式剑法,却再也没告诉过鹿茶剑法名字,也不管鹿茶是否能融会贯通,只是单纯的教授,每三日一考评,如果鹿茶有一点招式做得不到位,那么父亲就会祭出随身的竹条。
就这样,父亲每日教鹿茶一式无名剑招,前后统共教了他三年,一千余个剑招。
三年后的一个清晨,鹿茶二十一岁,父亲不告而别。
就如同三年前鹿茶不告而别一样。
不过鹿茶隔了半个月便灰头土脸地滚回了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院子。他在家中等了父亲三个月,也未见父亲回来。
鹿茶把父亲留下的竹条别在腰间,锁上院门,扬长而去。
或许是为了去寻找父亲,或许是为了闯荡江湖,也或许因为家里米缸里再也捞不出一粒米,他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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