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22章


沈默擦拭着汗水,远望河岸,目光试图穿过浓雾,却不知去向何处。
清晨这样的锻炼已有半月,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力增强,精力更为充沛。
尚未大亮,正是金陵夜伏昼替,吐故纳新的时段,一夜的虚幻与纷扰已然散尽。
早起的人儿,或为生计,或为念想,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远处的城门已经打开,小贩赶着羊进了城里,大半年的精心饲养,能换来一斤百文的收益。今年开春,家里能多添两床布衾,明年俺再养三头,兴许能讨得婆娘,想到这里小贩脸上的笑容又增添几许。
赶早市的菜农陆续进了城里,也为金陵城供应着消耗物资。
前方不远的河亭旁有许多画舫,船上下来的男女一脸倦容,想来是劳累了一宿。
沈默背靠柳树喘气,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嘿、嘿那书生,又跑步呢?”艄公放下船桨,冲着沈默喊道。
“章艄公,昨夜可是赚了不少?”沈默对这位暖心的艄公印象极深,当初劝他别吃河水的场景犹在眼前。
“哪有多少,天气暖和了些,乘船的人也就多了”待艄公上了岸,丢来一条大鱼,“拿回去让你家娘子熬汤,包你生龙活虎!”
“生龙活虎也没地儿用。”沈默暗暗抱怨了一句,才说:“章老哥没用早饭吧!不如一块找个摊市?今日某请、某请。”
“行嘞,老陈啊,替咱看着船啊。”章艄公冲着河上喊了声,小跑过去。
与艄公用了早饭,拿着食盒跟鱼急忙回家,进小梅房里唤醒了熟睡的陈映容。
滚烫的羊汤倒入碗中,泛出阵阵香气,汤面上散落的葱段、香菜漂浮,添了点青绿色,更让人馋涎欲滴。
“芝麻饼两块,酸菜包、豆沙包、灌汤包”沈默从竹篓里依次拿出。
院子里,尚在洗簌的陈映容嗔笑道:“相公吃了么?”
“吃了,你快点洗。”沈默坐去桌旁。
她拿着温热的毛巾递给沈默,“相公快擦擦,一脸的灰,也不注意。”
潦草的擦了一把脸,沈默凑上桌去,“你快吃,吃完了还有事。”
咬下一口豆沙包,在嘴里咀嚼一会儿,她才说:“楼里装饰的差不多了,二楼墙柱上的漆墨尚需几日才能干透,左右也无旁事,相公说的是?”
“咳、咳是这样,前段时间那个、那个苏知州家的女儿,不是邀我踏青么,也不是踏青喂又不是只有我跟她!你快吃!”沈默让她瞥了一眼,便急忙闪躲,生怕她发起火来。丢个包子、脆饼还好说,一碗羊汤泼来,岂不是要遭。
“相公想作甚?”陈映容却不看他,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包子,喝下一口汤汁。
“不作甚,心想着映容你的身子好了,咱们一同前去,如何?”
“哦?相公不觉得妾身是个累赘,耽误了相公你才子佳人鹊桥会?”
“映容说的是哪里的怪话,听不懂、听不懂。跑了半个时辰,一身汗,先回房沐浴,我两刻就来啊!”
十日一假,又称旬假。
二人出游,最是清闲。
沈默在门前来回踱步,他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装扮,一身灰袍白衬,腰束黑丝绒带,全然一副书生打扮,竟是有几分才子翩翩。
原以为自己晚了时辰,不想陈映容出门更是麻烦,让他晃悠了好一阵子。
半晌过后,门洞里的小娘子以薄纱遮面,姗姗来迟。
其实沈默几乎没有仔细看过她,多半时间都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洛神赋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似乎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看他发愣的样子,倒让陈映容有一丝得意,抿嘴笑说:“相公这般看妾作甚!再看下去,就晚了时辰。”说完牵过他上了马车。
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沈默佯装静气之态,不时地露出一道眼缝,偷偷看她。
陈映容却大大方方的注视着,目光在他脸上丝毫不动,以至于让沈默的老脸泛红。
他实在是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害羞,是何年何月了,于是佯咳一声。
“敢问,是谁家的小娘子当面,待本秀才摘下面纱,看个仔细”
第28章 燕雀湖畔(一)() 
车厢内,陈映容蹲在他身前,解他衣带,沈某人当时就傻了。
只见纤手从腰间划过,轻柔的动作伴着发香,这样的场面着实惹人遐想。
她抽下沈默的黑丝绒带,换将上一束星云纹饰,再散尽乌发,着灰丝缠束,戴一方乌角巾。
整理妥当,她又弯腰端了他良久,才说:“相公打扮一下,也挺俊的呢!”
似乎是自己误会了,沈默极为罕见的低下头,含糊道:“你开心就好。”
陈映容看着他腰间的香袋,琢磨了一会儿,“谁送的?”朝着香袋一指。
“哦!”沈默恍然道:“是朋友送的。”
“摘了!”
“挺香的。诶,你别扔啊”
二人又在车厢内絮了会儿话,多半是沈默在解释关于香袋的问题。马车也在城门处停下,门前拥堵的人群甚广,二人只好步行出城,途中挨肩擦背,就将她护在怀里。
花了两刻的功夫才从东门出来,过了白下桥,人头攒动自不必说。
未到中午,掠过的春风仍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清爽,心情也随之畅快。
天上的云看上去不高,是有些低的,也许是因为飘荡在空中的纸鸢,让人觉得云儿就在眼前。
孩童们在地里奔驰,寒冬的约束在暖春里释放,随意的在地上铺一层布,便能坐下,倒让人觉得洒脱。
他们的目的地不在这里,与人约好的见面地点还在前面。途中偶尔会有人打招呼,沈默认不出对方,便点头示意。二人顺着大路往前走,到了十字路口,再偏转向左,气温也随之下降。
沈默几次想去牵她,总觉着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不妥。陈映容也不在乎那些,挽起他的胳膊,斜靠着肩膀。
像似被踩着尾巴的狐狸,沈默前后左右瞅了一遍,发现有不少夫妻情人似他二人,这才安下心来,享受难得的安宁。
“早上弄了条大鱼,晚上回家吃。鱼头炖汤,鱼肚烧着吃弄糖醋的,鱼尾炸一下,肯定下饭。”
“听相公的。”
“春意盎然,几天没见着太白兄了,还有点想他。”
“李家叔叔不是在饮酒,就是在去饮酒的路上,确实潇洒。”
燕雀湖畔有凉亭一所,亭内坐着三人,那余下的一座是不坐人的。
古逸叶作为金陵第一才子,并未对旁坐二人的发言直接回应,自矜的微笑应对着。
他左右各座一人,姓齐的才子其家世算不上显贵,甚至有些落魄,一袭书生袍浣洗的褪了颜色,但也无人敢轻视于他,做为乡试第一的解元公,也只有家世与风流自成一派的古逸叶能稳压他一筹。
另一人姓秦,字有德。星月楼掌柜之子,口吐莲花,屡出金句,不时来上几首佳作,也让人尊奉其为才子。
如今蹦出来个沈秀才,在金陵城中为祸一方,抢了第一才子的风头不说,顺带着连着他俩也没了昔日光华。
今二人相见,往日的较劲与比斗不提,以诗词是否有用为题,展开了极为激烈的讨论。
几番话总结下来,大致意见乃可归为——有沈姓者,俳优之辞甚善,得制科以显身。
潜台词就是,姓沈的除了会写诗词,大抵算得上个伶人,当权者的玩物,高兴了喊你,不高兴扔了你,你还不能不高兴。他日科举,也走不了正途,只能去制科试试,应宏词一科,兴许能混个举人。
似乎是觉得贬低沈默能弥补近日的心理亏欠,二人的言论获得了场边众人的附和。
古逸叶的心思却没在这上,视线在场中穿梭,半晌也没寻见那道倩影,便端起茶杯小啄一口。
据此五里之外,已经能感受到风里夹杂的湿气,沈默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冲着身边人笑着说:“映容,本秀才在你身旁,莫再想我。”
“哦?妾一直在想太白,并未想相公。”
“厉害,厉害!那苏小娘子不知现在何处,天挺冷的,会不会冻着,真叫人担心啊!”
“!!!”陈映容当即推开他,扯下面纱便要发火,奈何余光瞥见旁人。她一把搀回沈默,改口道:“相公想的人就在身后!你若敢回头,老娘便掐死你!”
“呃”沈默不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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