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29章


“老四,诶,老四大哥,又何必操这些闲心。”许三爷环顾四周,贴耳道:“苏知州不是应下了么?待到下月初十又是旬假,到时候守卫宽松,准咱们进城抢他一回。”
张清风瞪他一眼,许三爷连忙后退,且听他说:“老三,去年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哪敢呐?去年的事,老三我不敢忘,也忘不掉。可是人总得向前看不是?大哥何必耿耿于怀,记恨于他。”许三爷连声劝谏。
“去年,说定好的。溧水、溧阳两县不抢,我们便是没动,径直去他金陵城下摇旗呐喊了一个晚上,给足了他苏知州出兵的理由。可他呢?从城下一路追到了青龙山也就罢了,又追了我们一天一夜!是甚道理?”张清风怒目圆睁,愤恨道:“千名弟兄,散的散,抓的抓。菜市口上留着他们的血,你到了现在,还信那个姓苏的小人?!”
“大哥!”许三爷急切道:“大哥总是这般老实,他说不让抢溧水、溧阳两县,大哥便不抢?再说了,知州如今让咱们进一回金陵,还不是因为上回的事觉得亏欠了咱们大哥,特意来向大哥赔罪么?”
“赔罪?他赔得起?百条弟兄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张清风狠狠地拍了下扶手,“这一回,指不定他姓苏的又在耍什么花招!”
“大哥”许三爷匆忙上前,小声道:“这一回再路过两县,咱们可不会再老实了。”
张清风硕目圆睁,不怒自威,追说道:“到时,你和老四一人领一队人马,挑选些富庶人家下手。记住!莫要伤了人性命,坏了咱们清风寨的名声。”
“醒的,三弟我自然醒的。茅屋、寒舍不入,高堂、飞檐自来。军师经常在耳边念叨,记得牢着哩,大哥尽管放心便是。”许三爷再次贴耳道:“晌午时候,小弟把烟柳巷里的荷花姑娘请上山来了,她此刻正在大哥房里候着呢!”
“哦?”张清风当即换了副神情,“当真?”
“大哥自己回房看了便是,何必再问小弟。”
酉时三刻,清风寨灯火通明。
其中一所最大的土房门前,许三爷舔掉手上的血迹,回头再望。
“三爷,何时会放了奴家?”名唤荷花的小娘子声若蚊蝇。她刚才经历了什么,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以至于让她的嗓音有些微颤。
“明日再说,好生待在这里。”许三爷拿眼神示意手下,迈步向大厅而去。
荷花姑娘蹲在房屋角落,盯着床上流淌下来的血迹。
她很怕,怕血水来找她,拼命贴着墙边,缩紧身子。
谷鸟嘶鸣,寒蛹化茧,山间萧索,背月凉阴。
夜,总是没有温暖。
身后是无边的寂静,身前是热闹的大厅。
许三爷从耳房里抓出一人,一手提着他进大厅。
“哟,军师回来了?”
“军师呀,看样子又是偷腥去了吧?”
“三爷,您是在哪儿抓住的军师呀!”
“今日二爷大喜,军师也太不够意思了!”
路过武器架前,许三爷抽出长刀,指向军师。
“说吧!”
众人察觉出气氛的诡异。
今日二爷成婚大喜,万不该动铁器的日子,三爷居然拿起了长刀,指着寨子里读书最多的老秀才,便有不少人出声。
“三爷,不至于吧?军师又没婆娘,过得挺苦。”
“是啊三爷!赶紧跟三爷赔罪,再多敬三爷几碗酒。”
“三爷估计是真恼了。这军师也是,现如今正是咱们寨子里的紧要关头,他却跑出去瞎混,可要给他点教训才好。”
军师嘴唇哆嗦着,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只有两眼不住地转动,他望向三爷,像似求饶。
对方却将他视若无睹,狠狠地踹去一脚。
三爷侧着头,镇定自若道:“我许老三,杀了张清风!杀了张老大!”
第37章 一夜群魔舞(一)() 
山贼们的暴怒声、威胁声、拼杀声传了过去,回应的声音也直接传了回来,那声音并不激烈,也不凶狠,平稳、短促而沉静,像似狂风骤雨里的老树,历经风霜雨露,它仍旧站在那里。
“军师,该你了。”许三爷手腕一抖,刀刃已抵在军师脖颈。
“诸位、诸位弟兄,昨日某下山去替大哥传信,信上所说说上回替金陵苏知州做事,至今尚未得酬报,咱们清风寨子快揭不开锅了,能否先允些银粮周济。”军师顿在此处,向三爷看去。
追随大哥多年的壮汉站出人堆,“苏知州上回可是害苦了我们,大哥为甚信他,还不是你这个当军师的,总是出馊点子!”
“钟青牛,你可别血口喷人!某从未与大哥说过此话,此乃大哥一人决意,与某绝无干系!”军师连忙回说。话一说完,他便感觉到形势不对,钟青牛历来孝顺大哥,今日得知大哥被杀,竟然一句话都没问,而是军师的目光再次望向三爷。
此间,数名汉子出列,指着三爷道:“许老三,你竟敢杀我大哥!纳命来!啊!”数条身影扑身上前,方跨出数步,便让身前之人拦下。
钟青牛抬眼吼道:“且让军师把话说完,若是说不出个好歹,今日你许老三和军师,必会命丧当场!”
军师一听此话,心中的估量便印证了大半,当下形势逼迫,只能先保住性命要紧。
“老兄弟们都知道,上次回下山咱们寨子路过溧水、溧阳分文不取、秋毫无犯,便是大哥与苏知州商议过后的决定,为了补偿咱们山寨,特意从州府库房里取了千担粮食哪知哪知那大哥竟是把粮食折价换成了银钱,便让咱们寨子里揭不开锅了。”军师频频捶胸,说出此番违心之言,他也是情非得已,愿大哥在天之灵,能够体谅自己。又想起大哥往日的恩情,不免悲从心头起,老泪纵横。
“钱呢!”
“银子呢!”
“大哥把钱放去哪了!”
厅内的情形似乎尽在掌握,山贼们一听到钱财二字,大多能忽略大哥的死讯,纷纷询问钱财去向。些许因情义二字的发声太过微弱,也就淹没其中。
军师抹了一把眼泪,才道:“咱们大哥看中了柳巷里的伎人,兄弟们也知道,那里可是销金的窟窿,就是有再多的银钱,也不够咱大哥使唤。一来二去的,砸下几千两银子,才让大哥得手。”
军师话音方落,大厅内咒骂声顿时响起。
“去他娘的张清风,为了个婊子,连咱们兄弟都不顾了?”
“亏得他口口声声的兄弟来去,原来背地里竟是把银子花完了!”
“三爷!军师说的话,可当真?”
三爷耷拉着眼帘,摇头叹道:“这件事,我许老三不知道,想来四爷是什么性子,兄弟们心里也有数,估摸着与四爷也无干系。如今张清风已死在我手里,只是二爷那里”
军师连忙说:“本来这件事与二爷没什么关系,兄弟们也知道,咱们二爷经常往城里头跑,跑的次数多了,也就看出些迹象。回来向大哥一问,那大哥与二爷亲如兄妹,也就如实讲出。他们二人商议了没几天,咱们山寨里就多了位秀才。”
点到即止是无法让所有人明白的,许老三一脚将军师踹下台阶,举起长刀喊道:“兄弟们可别小看这名秀才,听说是有些名气的才子,但没什么钱,咱们绑了也就绑了。但是,他山下的婆娘可是一等一的财主,晚晴楼的老板陈妈妈!”
“嚯!晚晴楼啊!”
“三爷的意思是,那沈秀才是个肉票?”
“全听三爷主意,求三爷赏口饭吃。”
凉风呜咽,烛台上的火苗时亮时暗,反射在大厅内每一个人的脸上,期许、怨愤、凉薄的神情纷纷呈现,奇诡的气氛正在四处蔓延。
“我许老三口说无凭。”许三爷长刀一指,再道:“军师,还不把你手里的书信拿出来,让诸位弟兄好生看看?”
军师听后急忙向怀中摸索,片刻便拿出一叠厚厚的书信,从去年七八月间到今年的信件往来都被他捧在手里。
识字的山贼一把夺过,摊开来高声诵读。
“知州老爷亲启,孤悬山野之人张某拜上”
“张清风携清风寨五百弟兄,向知州老爷问安”
“苏知州昔日所赠千担粮饷,虽是不少,但寨中人头渐多,供应不及,还望”
一封一封的信件被诵读出来,一字一句的印证了许三爷的说法,愤恨的情绪顷刻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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