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97章


蒋元瑞正叫得声嘶力竭;却突然戛然而止;倒不是挨了板子;而是看到张教授身边的曾渔了;两人目光对上;曾渔向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蒋元瑞傻了;这时刑杖高举落下;打得他“嗷”地痛叫一声;两根刑杖此起彼落;二十大板顷刻打完;屁股开花;血肉模糊;血都溅到跪在一旁的祝德栋脸上;祝德栋先前听蒋元瑞说必要让曾渔当堂挨板子;很是期盼;何曾想一上来还没说两句话;蒋元瑞就挨了板子;吓得祝德栋大气不敢吭;心里暗悔不该跟着蒋元瑞来告状。
大堂外围观的民众也是怵目惊心;鸣冤鼓不能乱敲啊;就是秀才相公也得挨板子。
二十大板打完;皂隶退开;蒋元瑞趴在那里呻吟;先前被惊散的苍蝇这时又聚集过来;把蒋元瑞的烂屁股当腐肉;盘旋起落;让堂上众官看着极是恶心;林知府道:“蒋元瑞;可有状纸?”
蒋元瑞愈发悲愤;也没注意他还没有自报姓名林知府却一口道出;忍气吞声道:“治生未写状纸;治生被奸人曾渔——”;抬头看了一眼张教授身边的曾渔;话就说不下去了。
林知府极厌恶这个蒋元瑞;喝道:“不必说了;蒋元瑞;本官问你;袁州院试的舞弊案你知道吗?”
蒋元瑞心里打了个突;答道:“治生不知。”
林知府道:“前日学署有公文到;说四月广信府院试时有三人通过舞弊进学;你可知是哪三人?”
好似五雷轰顶;蒋元瑞彻底震懵了;嘴唇打颤;说不出话来。
惊堂木一拍;林知府厉声道:“蒋元瑞;你凭舞弊进学;败坏我广信府士风;还敢血口喷人诬告良善;来人;再责十杖。”
两个皂隶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阵“啪啪啪”;这打板子一顿打完也就罢了;先前打了二十板子;现在又来十板子;分外疼痛啊;蒋元瑞哭爹喊娘;鼻涕眼泪直流;瘫在地上了。
林知府道:“本应当堂剥去你的衣巾;但黄提学十月间会按临本府处置你们三个败类;姑留待黄提学来收拾你吧——叉出去。”
两个皂隶过来拖起蒋元瑞往堂外走去;苍蝇“嗡嗡”盘旋随行;跪在一旁的祝德栋也悄悄跟着出去;林知府看着祝德栋走下堂去;当时未喝止;招手叫一个皂隶上前;吩咐几句;那皂隶便蹑在祝德栋身后也下堂去了——
那祝德栋出了府衙大堂;哪还管蒋元瑞;挤开人群就走;两个家仆叫他“少爷少爷”;他都不敢抬头;低头疾走;刚走到戒石亭边;一个皂隶追上;一拍他肩膀说道:“别走;府尊有话要问你。”
祝德栋吓得舌头大结;强笑道:“这位差役大哥认错人了吧。”
皂隶抓着祝德栋的肩头不松手;瞪眼道:“你方才不就跪在那个臭烘烘的蒋元瑞边上吗;怎么会错;府尊是留你体面;未当堂抓你;你莫不识好歹;快走。”
祝德栋作揖陪笑道:“在下与那蒋元瑞并无瓜葛;在下——”
皂隶喝道:“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要锁链勾头才肯走是吗”
祝德栋不敢违抗;战战兢兢跟着皂隶往回走;这时府衙大堂外围观的民众已陆续散去;蒋元瑞的一个仆人雇了一顶轿子准备抬蒋元瑞走;吴春泽立在轿子边与蒋氏仆人说话——
两个祝氏家仆正到处寻找祝德栋;见祝德栋走回来了;笑着迎过来就要说话;皂隶喝道:“让开。”领着祝德栋回到府衙大堂;堂上众官已散;一个差役在阶前等着;说道:“府尊在幕厅。”
幕厅就在大堂东侧;是幕友师爷帮助堂官处理公务之所;这时其他官员已回廨舍;只有林知府和万推官在幕厅;还有一人就是曾渔。
祝德栋先前就看到立在教官身边的曾渔;心里是非常疑惑;但有一点是很明白的;那就是曾渔很有门路;蒋元瑞之所以没说两句就受刑;定与曾渔有关;这时来到幕厅;祝德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打抖:“小民祝德栋拜见老公祖。”
明代百姓称呼知县为老父母、知府为老公祖。
第九十八章 面若桃花春光灿烂() 
林知府对万推官道:“你来审理此案吧。”
万推官起身向林知府一拱手;重新坐下;看着跪在下面战战兢兢的祝德栋道:“祝德栋;你可知罪?”
祝德栋被方才蒋元瑞的一顿板子吓破胆了;匍匐叩头道:“小民不该随蒋元瑞上堂鸣冤;小民是被蒋元瑞蒙骗。”
万推官道:“今有府学生员曾渔状告你与未出服的寡妇通奸;还要休掉原配曾氏;可有此事?”
祝德栋忙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小民岂会休妻;小民妻子素来贤惠;小民甚是爱敬。”又对立在林知府身边的曾渔陪笑道:“鲤弟;昨日都是误会啊;全是蒋元瑞挑拨;我怎么会休你姐姐;两个孩儿都那么大了;是吧;我等下即把她母女接回祝家畈。”
曾渔走过来立在祝德栋身边;向林知府和万推官拱手道:“两位大人;祝德栋当着我大哥曾筌的面扬言休妻;这有家兄曾筌、曾氏仆人老黎、祝氏仆人老善为证;蒋元瑞也可为证——祝德栋;要把蒋元瑞再请回来为你作证吗?”
祝德栋一脸的油汗;神情慌张;低声下气道:“我那是被蒋元瑞挑拨;一时气话;当不得真;我已知错;请鲤弟原谅。”
曾渔心肠没那么软;不会因为祝德栋服个软说两句好话就放过他;祝德栋前日和昨夜的嘴脸极其可恶;这种人不狠心严惩是不会悔改的;看着祝德栋道:“那你打我大哥两拳又怎么说?”
祝德栋摸着有些青肿的左脸道:“大哥先打了我一巴掌。”还很委屈似的
听到这句话;曾渔就知祝德栋还没有悔过之心;这种人要挽救;就只有打;打得他怕;以后再不敢;当即不再与祝德栋理论;向堂上林知府、万推官躬身道:“事情原委治生在状纸上写得明明白白;请两位大人为治生作主。”
万推官即命衙役分赴祝家畈和蒋村拘相关人证到堂;曾渔也去茶圣客栈请大哥曾筌过来;祝德栋独自一人跪在幕厅惶恐不安地等候;半个时辰后;皂隶带着两个人证到堂;一个是祝德栋的二哥祝言栋;一个是祝氏老仆老善;祝德栋叫声:“二哥——”
皂隶喝道:“不许说话;否则以串供论处。”
祝言栋方才从祝家畈一路来已从皂隶口中得知大致情况;原来三弟媳妇曾氏的小弟曾渔已经是秀才相公了;三弟还敢与曾氏离婚;这岂不是自讨苦吃;新进学的年轻秀才最是吃香;说不定过两年就是举人老爷了;谁敢得罪;这时见三弟祝德栋跪在地上狼狈模样;他也就板着脸眼睛看着别处——
曾渔陪着大哥曾筌也到了;祝言栋陪着笑脸上前见礼;这个祝言栋昨日看到曾筌坐在祝家大厅上等着;却不来见礼作陪;临到用饭时客气话也不说一句只顾自己吃;哪里象是姻亲;曾筌好脾气;这时心里虽有不满;面上还是与祝言栋寒暄致意;但对祝德栋却是正眼也不看;祝德栋实在太让他伤心了。
又等了大约两刻时;蒋村的三个人证带到;一个是蒋玉芹;一个是蒋玉芹的兄长蒋春哥;还有一位是蒋村的里正蒋大兴;妇人上公堂是耻辱;蒋春哥耷拉着脑袋;那蒋玉芹也是低着头不敢见人;哪里还有当日在甘蔗地边那般嚣张浪态
临近午时;人证大致传到;皂隶进后堂请林知府和万推官出来审案;案情很清楚;蒋村里正蒋大兴证实祝德栋经常来蒋村蒋玉芹处奸宿;祝言栋也说蒋玉芹曾到过祝家;前天就来过——
蒋玉芹见势不妙;她怕受刑;当堂大哭起来;说是祝德栋刁奸她;她无奈之下只好与祝德栋往来——
这下子祝德栋急了;所谓刁奸就是诱奸;那可是杖一百;会被打个半死;还要服苦役两年;叫道:“蒋玉芹;贱人;是你勾引我;我何曾刁奸你”
曾渔和大哥曾筌立在一边;看狗咬狗丑态百出。
万推官一拍惊堂木;让众人肃静;书吏将供词让里正蒋大兴等人画押;万推官道:“蒋玉芹夫死服丧未满;就与人通奸;按律杖一百——”
蒋玉芹吓得脸煞白;杖一百;那岂不要被打死;叫屈道:“大人;奴家冤枉;奴家被大哥卖与德兴县李县丞为婢;李县丞前年去世;主母遣散侍婢;奴家就回到了上饶蒋村;奴家与李县丞又不是夫妻;而且又被遣归;哪里有要为故主服丧守孝的道理?”
曾渔心里暗暗点头:“这个蒋玉芹厉害;县丞的宠妾果然见多识广;不比寻常乡下妇人那般见官就吓得魂不附体话都不会说;她先是想以刁奸卸责;不成;就化妾作婢;要逃过未出服就与人通奸的大罪;这个还真不好判定了;娶妻有婚约;宗祠要上名字;纳妾呢;绝大多数什么礼节都没有;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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