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55章


方茂七赶紧挑拨道:“大王;这秀才竟敢骂我们是贼”
吴平面无表情;问彭老球:“这曾秀才写给张龙王的信呢?”
彭老球道:“二大王看了就收在怀里;应该不会有假。”
曾渔笑道:“又不是张龙王写给我的信;有必要假冒吗?”
吴平打量着曾渔;对这年少秀才识得张琏很是怀疑;他知道张琏没有到过江西;吩咐方茂七等人道:“给两位秀才看座。”心道:“等下若被我问出破绽;那我就要翻脸无情了。”
郑轼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跟着曾渔入座;提心吊胆地听曾渔和贼首问答;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有山贼端来莲花状灯台;都是道观里的器物;香桌上摆放着大盘大盘的鸡鸭鱼肉;酒是敞口大瓮装的;喝完直接用碗进去舀——
吴平命手下再摆两副碗筷;请曾渔、郑轼一块吃喝;曾渔道:“吴大王对在下想必还有诸多疑虑;请吴大王先发问吧;不然在下也食难下咽。”
吴平点头道:“那好;我来问你在哪里结识的张龙王?”
曾渔道:“在下与张龙王只是神交;并未见面;但在下的忘年交谢榛谢老诗人去年应福建提学副使宗臣之邀壮游闽地时曾在尤溪县遇到张龙王;那时张龙王还屈为县衙小吏;谢老诗人见他气宇非凡;大为赞叹;认为张龙王非等闲之辈;今年五月间谢老诗人回山东路过江西与我提起这位张龙王;与在下南望八闽龙脉时的意会相合;所以月初听闻张龙王举义旗;在下就想写信为其指点迷津;未想就在此地巧遇吴大王。”
曾渔说的这些话真真假假;他从安仁知县陈梦雷那里得知张琏原是尤溪县衙管理银矿的小吏;因私自招募工人开矿挖银被长官责打罚银;于是就聚众闹事;事情闹大了于脆起兵造反了——
吴平对曾渔所言没怎么听明白;什么谢老诗人;张琏又不会写诗;不过福建提学宗臣他是听说过的;这些都不重要;他有更关心的事;问:“什么八闽龙脉?”
曾渔瞠目道:“这是杨救贫祖师的风水望气术啊;在下见东南方向有王者气和兵戈气;所以听谢老先生说起张琏其人就意有所动;得知张琏自称汉飞龙王起事时;更是认定那王气和兵戈气应在张龙王身上。”
曾渔不知道的是;这吴平本是海上巨寇汪直手下的小头目;去年汪直被胡宗宪用计剿灭;部众四散;吴平与十几个海寇就逃到福建山区在张琏手下做矿工;这次张琏作乱半是由吴平怂恿;吴平不大看得起张琏;所以自领一支山贼杀奔江西;这时听曾渔说张琏有王者气;半信半疑还有些嫉妒;问道:“你真是三寮曾氏子弟?为何不做风水先生?”
曾渔笑道:“并非所有的三寮曾氏子弟都必须做风水先生啊;在下的祖父与现任钦天监博士曾邦果是兄弟;我祖父不愿为皇家效力;游走于民间为四民百姓寻龙勘地;当然也为曾家自己觅地;五十年前在广信府某地发现一处好穴;就举家搬迁该地;在下今年二十岁;中了秀才。”
结语简短有力;育德殿上一片静默。
民间关于地理风水术的传言是神乎其神;曾渔幼时听伯父说过江西风水地理学派的祖师杨筠松的传说;杨筠松人称杨救贫;不仅能辨风水龙脉;还能改造风水;杨筠松有三宝:赶山鞭、铁灯盏和无字天书;愚公移山算什么;杨筠松的赶山鞭能驱赶着大山跑路;铁灯盏就如观世音菩萨的静瓶一般可舀于江河之水;无字天书只有杨筠松自己能看懂;其中包含了天下山川所有的龙脉奥秘
——相传当时的赣州刺史卢文稠请杨筠松为其改造赣州风水;让赣州具备帝王之都的气象;杨筠松就在赣江两岸用赶山鞭赶山;不过因为陈抟老祖的阻挠;杨筠松功亏一篑;未能把赣州改建成帝王之都;杨筠松仙逝后;赶山鞭的铁灯盏失传;只有无字天书传给了两大弟子曾文迎和廖王禹。
对于这些神奇传说;曾渔是不大信的;但民间俗众相信这些的很多;吴平是海贼;亲眼目睹了巨寇汪直一生的跌宕波折;深感命运的叵测;对风水算命当然也不会不信;这时的人毕竟还没有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什么人定胜天的狂妄——
吴平眉头皱起又展开;如此再四;开口问:“曾秀才方才说要写信给张龙王指点迷津;不知是什么迷津?”
曾渔信口开河道:“八闽有王者气;但非帝王气;张龙王有占据一省自立为王的命;却没有问鼎天下改朝换代的命;就如吴大王;虽然智勇不逊于张龙王;但拘于命数;只能为辅佐的将相——”
伯父撼龙先生以前教导曾渔要善于察言观色;很多算命术、看相术其实都在于细心地多听多看;曾渔方才提到张琏有王者气时;吴平神色有些不甘;所以曾渔才补充说了上面这段话。
吴平笑了笑;说道:“你且说说怎么为张龙王指点迷津?”
腰痛好些了;恢复更新;先祝女书友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阴森岱宗殿() 
曾渔巧舌如簧;以龙脉风水来忽悠贼首吴平;吴平半信半疑;追问曾渔如何为张琏指点迷津;曾渔道:“张龙王既自号汉飞龙王;龙岂能缺水;所以张龙王及吴大王一众义军的出路是在濒海之地;福建和两广山峦密布;能躲避官军追击;万一事急;更可——”
“事急个鸟”挨了曾渔一记肘锤的山贼方茂七冷笑道:“我们从龙南一路杀到这里;怕过什么;铅山千户所的官兵也都是缩头乌龟——”
“闭上你的鸟嘴”
吴平一声怒喝;扭头狠狠瞪着方茂七;小眼凶光毕露。
那方茂七麻脸失色;躬着身子退后几步;不敢再吭声。
吴平向曾渔一点头:“曾秀才请继续说。”
曾渔看了噤若寒蝉的方茂七一眼;对吴平道:“古话说骄兵必败;这位方兄弟自以为义军从吉安一路杀到这里未受重挫就骄傲自大起来;这种心态等于是自寻死路;好在吴大王是豪杰;一看就是有阅历有谋略的明白人;如铅山这些地方千户所的官兵平日失于训练;又且胆小怕死;编制虽说有千人;真正能战的很少;只堪吓唬小股盗贼;若是吴大王这样啸聚万人的义军;凭一个千户所的官兵哪里敢抵挡;但如果就此轻敌狂妄;那败亡之期也就不远了——”
吴平凝神倾听;点头道:“曾秀才说得是;绝不能轻敌。”又侧头含怒瞪了方茂七一眼。
曾渔侃侃而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铅山卫或许不足惧;但江西有十三处卫所;闽浙总督胡宗宪手下更有大批精兵良将;当年倭寇首领汪直、徐海何等威风;纵横闽浙四海;却还是难逃亡的命运;为何?胡宗宪麾下的俞大猷、戚继光这些良将勇猛善战是一个原因;而最致命的是汪直、徐海弃海就陆;我想写信忠告张龙王的就是指这一点;张龙王应该待在福建和两广;福建两广多山;官兵难剿;万一事急;还可入海;蛟龙入海;谁能制约?且不说张龙王以龙王为号这种天意;就是以事理而论;也不应该进入内陆;义军从龙南势如破竹一路杀到此;这与江西承平日久各卫所失于防备有一定关联;我敢说义军此时想要原路退回那是千难万难;抚州、建昌、安福这些千户所必于道路险隘处截杀义军;所以吴大王与众弟兄远离海疆深入江西腹地乃是下下策;危在旦夕啊。”
吴平默然;他当然比方茂七、彭老球这些人有头脑一些;方、彭这些人是打抢打得兴高采烈别的什么都不管的;而他经历过汪直覆灭之事;对曾渔说的这些很有感触;深感有理——
沉默片刻;吴平拱手道:“请曾秀才为吴某指点迷津。”
曾渔皱眉道:“在下一时也无法可想;且容我夜间看看天象。”
吴平肃然;这位曾秀才是风水、星象样样皆能啊;当下吩咐彭老球道:“领这两位秀才去岱宗宝殿歇息;好酒好菜侍候;不得怠慢。”
曾渔道:“吴大王;在下还有一个仆人和一些行李;还请一并送到住处。
吴平道:“曾秀才放心;待会就让人送过来。”看着彭老球领着曾渔二人往后边岱宗殿去了;这才招手让方茂七近前;叮嘱道:“好生盯着这两个秀才;不要让他们逃了。”
方茂七方才被吴平骂得灰头土脸;闻言精神一振;忙道:“我就知道这秀才是胡说八道——”;话没说完;就见吴平神情冷厉起来;赶紧闭了嘴;不敢多说。
吴平道:“这秀才说的话是颇有识见的;或许对我有用;但他二人待在这里显然是迫于无奈;你领几个弟兄盯着;夜里也不可疏忽——记住;对那秀才不得无礼。”
曾渔随彭老球出了育德殿;觉得背心微汗;方才他看似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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