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刺》第128章


青琅帝神色严正,看着来访的三位言灵人最中间的那位,语调缓缓,却暗含隐压,“风察二皇子,你刚刚所说之事,是否当真?”
“绝无半句假话。”被他看着的这位,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因为跟其他人一样微服而来,服装上倒看不出什么派头,却在面对青琅帝时坦然自若,以言灵的传统缓缓躬身一礼,“前次我朝派来出使聂阳的使臣里,除开司命天监使纪松,还有我朝嫡亲皇子、小王的幼弟,白风奇。”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一夜之间夺走了整个言灵使团的性命。一直到现在,当时接触过这整件事的人,都能回忆起那日所听到的惨状。原本以为虽然身份特殊,最多也是个司命天监使,却没想到居然还隐藏着言灵当朝的嫡亲皇子!
连青琅帝的脸色都难得一变,沉声问,“那贵卿此次前来”
“小王在言灵也已得到了消息,我属使团因瘟疫而悉数丧命于聂阳,失去众将士和纪松大人已是不幸,更何况还有我皇室嫡亲的血脉?言灵众将士和纪松大人入土为安,但阿奇既是皇室血脉,断不可埋骨于异地,父皇悲痛之下派小王前来,希望能将幼弟尸骨带回故国,万望陛下成全。”
青琅帝盯着台阶下的年轻皇子,对方脸上却一片赤忱坦然,提出的请求也不是不合情理,于情于理,聂阳都没有借口拒绝。
“二皇子此请是情理之中,朕岂会做那无情之人?”青琅帝思索良久,终颔首应道,“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理,贵卿可以放心。”
“既然如此,小王先在这里谢过陛下。”白风察深深弯腰一礼,又道,“不过还要请陛下恕小王冒昧问一句,不知我幼弟尸骨,现埋于何处?我弟年幼早夭,想必魂魄未安,此番小王亲自来接他回国,不知可否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亲自将幼弟尸骨起出?”
此问一出,聂阳众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当时那场瘟疫太过暴烈,为了尽可能避免疫病再发,事发以后收敛尸骨,也都是草草埋进了皇宫后面的墓地——虽说是宫禁专属,但是那里其实埋得大多都是宫女太监之流,到得此刻,要如何说?
但到底是久坐宝位的青琅帝,只稍稍愣了一瞬便对答如流,“二皇子有所不知,我聂阳宫城墓地,向来都是禁地,哪怕是皇室贵胄都不允许随意出入,这是皇家规矩,还希望贵卿体谅——但你大可放心,朕向你保证,一定将小皇子的尸骨安安稳稳地送到贵卿手中。”
白风察还保持着躬身弯腰的姿势没有起身,此刻听到青琅帝这么说,眼里闪过了一丝莫测笑意,嘴里却只道,“那就有劳陛下了。”
“贵卿不必客气。”青琅帝微微一笑,“远来是客,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妥当,那不如就趁夜色尚好,一同坐下来共庆佳节吧。”
“陛下。”然而白风察却摇头,“此次前来,小王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圣裁成全。”
“噢?”青琅帝颔首,“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还请陛下准许小王面见贵朝敬怀王殿下,小王有一事,需要与殿下当面对质。”
皇帝原本已经准备吩咐身侧内监去添置桌椅,听得此句,双眼一眯,语气忽然低了几分,“所为何事?”
白风察不惧不迎,道,“还请陛下恕罪,此事缘由,还需等小王见到敬怀王殿下,才能一一道来。”
闻此言,皇帝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尚未回答,东首的太子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施施然站在大殿中间的言灵国二皇子,脸色也很是不霁,“风察皇子,按规矩,两国之间互派来使,必须要有提前的文书交接,今次你言灵所属如此唐突前来已是不妥,更何以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那二皇子却答得很是流畅,“由于事端特殊,此次来访才未经两国正常文书交接,冒昧而至,还望见谅。至于要面见敬怀王殿下,实属被逼无奈,有些问题,必须要与殿下当面对质,才能解小王心头疑惑。”
苏其宗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却已经响在身后,“风察皇子想要见我朝敬怀王却不肯说出理由,是觉得朕也不配听这其中缘由了?”
“小王万万不敢。”白风察仍然客客气气,摇头道,“只是此事光凭小王一面之辞,难免有杜撰谣传之嫌,但若能与敬怀王当面谈,自然能不失公正。”说到这里,抬眼来四下里一望,一笑,“但如若小王没有猜错的话,不知为何这中秋宫宴,好像却独独不见敬怀王?”
——“本王在不在这宫宴,好像不在二皇子管辖范围内吧?”
白风察眼光一亮,闻声回头。
苏其墨大步流星从殿外进来,也不看他,在阶下站定,先向青琅帝行礼,“宫禁繁杂,儿臣耽搁太久,父皇恕罪。”
“你自是辛苦。”他这时回来,青琅帝自然知道他是不会逃避的,几分无奈下,又显几分骄傲,也不多话,“这位是言灵二皇子白风察,想必你刚刚过来,也已经听到了?”
“是。”苏其墨行完礼站直身,这才转回去,面对白风察,“不知二皇子千里迢迢来这聂阳皇宫,要为何事、来找本王对质?”
白风察自然回应,“敢问王爷,两个月前,王爷从聂阳西线战事拔营后,转道去了哪里?”
苏其墨镇定自若,坦坦荡荡,“聂阳南境,青罗城。”
“所为何事?”
“剿匪。”苏其墨眉梢一扬,看着面前这个邻国皇子,意有所指,“流寇作祟,骚扰我聂阳边境百姓,本王作为朝廷军将清剿匪患,不过分吧?”
“王爷雷厉风行,行事自然利落,小王怎敢指摘。”白风察礼貌回了一句,下一句却话锋一转,“那就容小王问一句,殿下在南境剿匪的时候,可曾遇到旁的特殊人士?”
苏其墨目光烁亮,反问,“不知殿下口中的特殊人士,所指为何意?”
“是这样,”白风察微微一笑,眼神深处却不见一丝笑意,“殿下在南境剿匪的同一时期,我国上将军祁若康也同样在聂阳南境,但是祁将军进入南境数月有余,至今毫无消息,小王想问问殿下,可曾在南境,见过祁将军?”
苏其墨袖手立在殿中央,听完白风察的问话,神色间一丝惊讶一丝调侃,“殿下这话本王就不太明白了,你们言灵的上将军失踪了,来问本王有没有见过?怎么,这是在找本王要人?”
“当然不是。”白风察摇头回道,侧手向身后一招,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随从摸出一卷画来,当殿抖开。
苏其墨微一眯眼。与此同时白风察伸手一指,“殿下请看,这是祁将军的画像,不知殿下、是否有印象?”
他不再问他“是否见过”,而是问“是否有印象”。
殿中气氛越加凝重,高座上的青琅帝神色也越发严峻,眼神丝毫不动,落定在阶下站着的二人身上。苏其墨神色沉静,眼神落在那副画上,细细看了一眼画中人的肖像,目光幽深,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
“是有印象。”他上前一步,走到白风察面前,微一侧身,看着那幅画,眼神睥睨,语气傲然,“本王”
“我认得他!”然而他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大殿内忽然响起了女子激动的叫声。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闻声回头,只见先前一曲惊艳满殿的那个清野歌姬不顾身后乐师的阻拦,从殿角廊柱后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过来,却被殿上侍卫拦在十步之外,然而她仍然不管不顾地想要冲过来,语气激切,喊道,“皇上!王爷!民女认得画上的这人!”
此刻她一改片刻前吟曲唱歌时的镇定淡然,仿佛这幅画像夺去了她全部的理智,只想要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连声道,“他们在撒谎!他不是什么将军!他是土匪强盗!”
满殿哗然。
白风察原本自得悠然的神态,在这一刻终于现出了裂缝。而苏其墨看着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女子,目光深处有微光一闪。
高座上,青琅帝手一抬,“让她过来。”
拦截的侍卫让了路,那歌姬踉跄着奔过来,一直奔到那画像前才停住了步伐,俯身凑近了,似乎是在细细辨认。半晌,终于回转身,往殿前一跪,伏身泣道,“求皇上明察!画像上这人,杀了民女全家!”
第105章 殿前对质(下)() 
“你刚刚说,画上之人如何?”青琅帝语调缓缓,“你知不知道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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