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刺》第129章


第105章 殿前对质(下)() 
“你刚刚说,画上之人如何?”青琅帝语调缓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只有半字为假,都会让你人头落地?”
“皇上明鉴,民女不敢有半句假话。”她伏在地上,语调颤抖凄切,“画像上这人,就算化成灰,民女也认得!他不是什么将军!两月前青罗城里闹匪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满城人心惶惶,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带人冲进了我家府邸,将我全家人屠戮殆尽!”
“胡说八道!”白风察一声低叱,语气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派怡然,“这明明是我言灵战功显赫的上将军,哪容你这小小的平民肆意抹黑?”转身朝青琅帝一拱手,“陛下,这女子来历不明满嘴胡话,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风察皇子莫心急。”青琅帝摆摆手,道,“是不是胡话抹黑,待朕问清楚,自有定论。”
“月娘。”一直未曾再插话的太子也终于开了口,“你自朱越而来,是朱越城中清野歌姬,又如何在青罗城中有家室?话要说清楚,以免落人口舌。”
那白风察还想说什么,然而青琅帝却根本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早已自顾自把目光重又偏回了那女子身上,“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饶你殿前惊扰之罪。”
“回皇上的话,民女陈氏月娘,家有长兄陈昆,长住南境青罗城。民女因生计需要,常年居于朱越城,每年中秋前后必定回青罗城长兄家一聚。两月前民女按惯例回了青罗城,却不料”她一开始还能勉强保持声调平稳,等说到这里,语音里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颤抖哭腔,却仍在强撑着说下去,“民女那日才至城中,尚未踏进家门,便见一伙匪徒冲入家中,将我长兄家屠戮殆尽满门数十人口,无一人幸免为首的,就是画中人!”
“漏洞百出。”听到这里,白风察冷哼一声,“既是至亲,如何能眼见其受人屠戮而安然旁观?你这女子,莫要为了诽谤我朝将军,编出这种下作谎话来!”
“民女”月娘跪伏在地不曾抬头,似乎是不想被人瞧见此刻泪流满面,只道,“民女当时拼死要去家中,一心只想哪怕救不了,也要同家人死在一起,然而行至街角,被一户相熟人家死死拦住不肯民女前去送死,到最后不得已之下,将民女强行击晕。等到民女再醒来,一切一切都”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再无法说出一字。
她说话声音仍不大,然而不知是否天生嗓音便有动人之效,此刻隐忍低泣,听在众人耳里分外地凄切悲惨,只觉内心深怜,无不动容。
饶是青琅帝都难得闭了闭眼,理了理心绪,才又问,“可有人能为你作证你所说这一切?”
“回皇上,清野众乐师与民女相知多年,都知民女每年中秋必定回家,乐团众人,都能为民女作证!”月娘跪在殿前,凄声道,“那户拉住我的人家,至今仍住在青罗城陈府街角,青罗城中附近任何一户,都能证明民女的身份,皇上若有疑,大可以派人查证!”
说到最后一句,勉力撑起身子来,毫无犹豫迟疑,重重磕头,直磕得鬓角散乱,长声哀求,“求皇上明鉴,为民女做主!”
“一派胡言!”事情发展到这里,白风察忍无可忍,抬起一脚就向跪地女子踹去,“大胆刁民,莫要以为这里是在聂阳境内,就敢如此编排诽谤我族重将!”
他这一脚用力十足,角度更是极其狠厉,竟是直接往月娘额角太阳穴踹去,这一脚下去,只怕香消玉殒,再无对证!
一直静静站在白风察一旁,听这女子哭诉哀求而半句不曾插话的苏其墨,终于动了。
白风察动作快,他动作更快,在对方脚踹到月娘额角之时,他一脚拦截也到了。只听轻微“咔擦”一声,似是骨头崩裂的声音,他毫无迟疑,一脚正踹到白风察脚踝之上,下一刻,就听到白风察一声痛呼,被他这一脚劲力踹得立足不稳,直接向后栽倒!
“殿下!”看自家皇子居然被一脚踹倒,白风察随身的侍卫一声惊呼,同时去扶他,又抬头怒斥苏其墨,“大胆!”
“本王大胆?”然而看着对方倒地痛呼,苏其墨不着痕迹地往月娘身前一挡,而后轻而缓地一笑,话语却如刀,“风察皇子,你也知此乃聂阳境内,却居然敢在聂阳朝堂上当着圣上的面,意图伤我聂阳子民?”
“六弟!”他动手突然,旁人想拦根本来不及,到得此时听他言语如此锋利,苏其宗终是坐不住了,低叱道,“风察皇子乃我朝贵客,你怎能如此冲动?还不快向客人赔罪?”
苏其墨偏过目光瞥了他一眼,语气颇不以为然,“敢问皇兄一句,是聂阳子民性命重要,还是外族客人重要?”
“”他言辞如此犀利,高座上还坐着青琅帝,苏其宗脸色一窒,居然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苏其墨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他,转回头去,却是冲着青琅帝一拜,“儿臣失礼,请父皇恕罪。”
青琅帝脸色不怎么好看,然而眼里却没有对他此举的怒气,只摆手瞪了他一眼,便偏过目光去看向一旁靠着随从扶持才勉力站起来的白风察,倾身问,“风察皇子可无碍?”
“陛下,是小王失礼在先。”白风察到底是一国皇子,深知虽然此刻苏其墨出言不逊,但其实所言非虚,缓过神来以后,按捺下了满腔怒气,不情不愿地也向青琅帝一拜,“但是此女所言实在太过荒谬,画上之人乃我朝武将,绝不容人如此扭曲诽谤,更何况照她她口中所说的证人,乐团众人与她熟识自然不会拆穿她,其余那些皆在千里之外,是否真有其人在当下都无从查证,陛下万不可轻信!”
“那如果由本王作证呢?”然而他话音方落,只听苏其墨一声冷笑,“风察皇子,先前本王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对你这幅画里的人,本王确实是有印象的。”
“”白风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警惕又诧然,看向苏其墨,而后者已经不看他,坦然自若立在殿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月娘所说的陈府,本王去过。如今那座府邸已是废墟一座,是本王一把火烧的,同时烧死在府中的,还有月娘口中所说的那批匪徒。哦对了,”他微微抬手,指着身边那幅画像,“这画中人本王也见过,是这批匪徒的首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沉沉,盯住白风察,字字铮铮,“他的项上人头,也由本王亲手斩下。”
白风察浑身剧烈一抖,被他这样的目光逼视,居然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煞白,“你”
“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本王倒是想问问风察皇子了。”苏其墨见他如此,森然一笑,“你既口口声声说画中人是言灵武将,那你们言灵一族的武将闯我聂阳国境、屠我聂阳子民,不知贵朝,是否需要给聂阳一个交代?”
“你”白风察只觉他此刻眼神如刀,竟一时失语,“我”
“父皇。”苏其墨转回身去,语气断然,“孰是孰非,相信您自有公断。”
青琅帝眼里亮光流转,看向殿中言灵二皇子,缓缓问,“风察皇子,容朕问一句,这画中人,到底是你言灵武将,还是草莽匪徒?”
白风察脸色苍白,抬头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又低头,看了一眼仍跪在殿中的月娘,“陛下”他开口说了这两个字,那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的女子,似有感应般,忽然间抬起了头来,虽满脸泪痕,却毫无胆怯与犹豫地,与他对视。
她的眼神并不狠厉,甚至看不到什么仇恨,然而被她这一眼望过来,白风察忽觉脑海一片激荡,似乎那眼神如无尽深渊,将他一把吸了进去——只这一眼,他竟发现自己已无法顺畅开口,“陛下”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这个眼神
他心里悚然一惊,心道问题一定出在这女子身上,强自调转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却没想到刚一转过头,便是一阵头疼欲裂,不禁抬手扶额,晃了一晃。
他这一刻的犹豫与沉默,在殿中众人看来,都是无比心虚的表现。此刻他这么虚弱一晃,更是让满朝聂阳皇室嗤之以鼻。青琅帝当然也见到了,便问,“风察皇子舟车劳顿,身体抱恙?不如先行歇息,等精神足了,再来说这件事吧。”
他说的委婉,但所有人都听出来,这已经是最后的台阶。如果他白风察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就此了了这件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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