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674章


可当生存都无法维续时,那么,信仰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去解读?
重新解读就代表背弃,就不能是另一种追寻?
旺堆不是没有迷茫,也不是没有对自个儿的选择生出过质疑和愧疚过,可此时此刻,再次面对这一刻,他却陡然间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笃定感觉!
他没有错!
分支跟随他的这些族人同样无错!
他们不曾违背道德,不曾违逆本心。
他们所做的选择不过是为了将雪神的血脉更好的延续下去仅此而已!
旺堆目光热切,死死盯着丹增!
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丹增看到了他眼中的沉痛,却没有接受其中蕴含的期冀。
丹增笑得轻蔑而诡谲:“你痛苦你迷惑只不过是因为你清楚你做错了,背叛者永远不会快活,哪怕你活得比雪山还长久,你每一个日夜都会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你有什么资格提幺叔?是你抛弃了族人,也抛弃了他,贡嘎这个名字,你不配提!”
旺堆定定看丹增半晌,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最后,缓缓阖上了老眼。
丹增轻哼嗤笑,转身大步朝沈霓裳走去。
他身形高大,重重的步子踏在地上,声响沉重而有气势。
见丹增冲着沈霓裳去了,加措长老生出急色,欲上前拦阻,却被旺堆再次拦住。
旺堆语声低低,一丝颓然:“不过是死物,随他吧。”
眼见丹增就到眼前,沈霓裳依旧一动不动,微微低头,眼帘半垂,动作神情同之前一模一样,无半分变化,牧清三人早已行过来同他们站在一处,丹增显然冲着沈霓裳而来,牧清看了她好几眼,沈霓裳依然没动,最后,牧清一步跨出,抢先一步挡在了丹增前行路上。
“丹增族长——”
之前对话皆为边语,很多时候说得又快又急,牧清虽习过些边语,但天赋确实有限,仅仅能听懂十之二三。结合早前知晓的信息,再加上双方的语气表情,牧清自然也不难猜出,两边应是谈崩了。
既然谈崩,丹增此刻动作用意也就不难猜了。
“怎了?你也想拦我?”丹增神色冷然,一口中土话说得生硬缓慢,用词却丝毫无错,“你们不是想求圣莲子?东西交给我——我可以给你圣莲子!”
丹增的话,简单干脆已极。
牧清闻言蓦地一怔,旋即,转首望向沈霓裳,低唤:“霓裳?”
一声轻唤,沈霓裳慢慢抬起眼帘,看了丹增一眼,眼神却有些怪。
这般的眼神,从未在沈霓裳脸上出现过,尤其是原本同沈霓裳相熟的牧清罗才几人,皆是心中一凛,直觉有事发生。
沈霓裳的神情让人觉得,好似方才那一场剑拔弩张,她并不在当场,而直到此刻,整个人才回到场中一般。
凌飞微蹙眉头,朝牧清抬了抬下颌,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丹增爽快应下,旺堆这边也未阻止,沈霓裳好像有些怪
牧清没做声,只是看着沈霓裳不转眼。
沈霓裳不说话,丹增对沈霓裳不了解,一刹眯眼后,不虞之色渐露。
沈霓裳再低头,看着手中的莲花雕刻,心中只觉万般复杂,抬首起来后,也没有做声,而是举步朝前方的祭台行去,绕过丹增身侧的时候,不知为何丹增竟也没动作,只嘘起眼,看着她缓慢前去。
直到沈霓裳将手中莲花轻轻放向祭台之上,丹增才忍不住的质问出声:“姑娘莫非是不想要圣莲子了?”
“贡嘎说,他很久没有看过家乡的夜空了。”沈霓裳动作轻柔,仿佛面对并非一件物品,将莲花雕刻发放在祭坛正中,一面说着,还退后一步端详看了看,似觉着放到了最好的位置,才转身看向一干露出惊容的众人,语气轻轻,却是石破天惊,“贡嘎的魂魄,就在莲花之中。”
一语出,满场寂静!
而雪族中更是所有人都倏地睁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只疑是听错!
“沈姑娘?”
旺堆最先回神,一震后,疑惑出声,唤了声,又顿住。
这姑娘明明是百灵族,怎会?
一瞬间,旺堆心中生出数种猜测。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的好,丹增已经猛然看向牧清,一手指向沈霓裳:“你不是说你的同伴只有岐山和鬼族?她是魂族?”
丹增震惊至极,听明白反应过来后却首先质疑。
边族十八支,沟联魂魄者,唯有魂族。
最后一句,丹增语声微颤,足见其紧张期待。
旺堆的话被打断,此际不做声,老眼一抹复杂猜疑一闪而过,也看向沈霓裳。
身后众长老亦是一脸莫测。
“我的养母是魂族,而我,并不算魂族。”沈霓裳用边语平静道,“在今日之前,我也不曾想过自己能听见故去之人所言。不过我是不是魂族此际并不重要,丹增族长难道不想知晓贡嘎同我说了什么么?”
“不算魂族?”见沈霓裳说边语,丹增亦用边语,相对于中土话,他用边语显然更习惯,语速也更流利,打量着沈霓裳,满满的审视质疑,“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如何有算与不算的说法!沟通魂魄乃是魂族之能,你既非魂族,我怎知你所言是真?你在此逗留日久,同他们亲近,万一你借此帮他们说话,我如何信你?”
第六百四十二章雪原苍茫(六十四)() 
?? 丹增说着瞥了旺堆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旺堆兀自垂目不动。
突如其来的这般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仅是丹增这边的女祭司紧紧盯着沈霓裳,连着对面分支的所有长老也露出惊异,而沈霓裳这方的同伴,通晓边语的罗才赛戈朗两人,脸上也是惊愣意外。
丹增虽是性烈如火,却不并非脑子不好用,一眼扫过旺堆的神情后,又快速朝沈霓裳这方人马扫去,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尽皆扫过眼中后,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种不确定。
别的不说,凭他的眼力,可以确定的是,不管这个女子是真是假,至少并非与人同谋。
“雄鹰飞不过天柱山却能飞到故乡。”沈霓裳好似未有听见丹增的质疑一般,清丽的面容上,眸光沉静淡然,淡淡的月光同雪光在此际,仿佛都渗进了这双秋水双眸,当被这样的一双眸光注视着,只叫人心中无端端生出一种信任和宁静。
而沈霓裳这听似不着边际的突然一句,更是让丹增蓦地浑身一个巨震
“丹增族长,还记得这句话么”沈霓裳凝视丹增,幽幽的杏眸中再度涌起复杂,“离去那一日,你拖着他胳膊不肯让他走,他同你说的最后一句便是这句,他还说,他说,小雪牛的尾巴粘好了,不知你可还欢喜”
丹增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开始只是一丝丝,愈来愈剧烈
待沈霓裳问出最后一句后,那张沧桑的面容已经不复早前毅然,大滴大滴的眼泪伴着身体剧烈的颤抖节奏从眼眶浸了出来,整个人如同瞬间老去十岁一般,几乎站不住,让人只觉他只怕下一刻就会大哭出声来
丹增刚满七十四,比加措长老小近十岁,可只看外貌却比加措还显苍老。
显然,就算贵为一族之长,这些年来日子也不并如何轻松。
这样一副面容泪落如雨,自然同“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之类的形容相去甚远,可此时此刻,望着他苍老的面容,佝偻颤栗却强自站直的身形,却让人同情油然而生。
旺堆湿润眼眶,本能般朝前行了半步,颤栗的唇瓣抖动数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沈霓裳也红了眼。
比起旁人,听贡嘎的魂魄说了大半个时辰,她自然感受更直接,感受更多,也更易感同身受,
丹增自幼丧母,其父前雪族族长心系雪族困境危难,无暇他顾。丹增是贡嘎的侄子,小贡嘎十来岁,可谓是年长十余岁的幺叔贡嘎一手带大,亦父亦母亦兄,亦师亦友丹增还未成年,雪族便分崩离析,而后贡嘎离去,雪族困境加剧,更是再无复快乐。
也许旁人难以理解,但从贡嘎口中所述而得知,沈霓裳是能体会丹增对贡嘎的这份感情。
那是在合族苦难中,于丹增一生中最重要的温暖依恋。
在而后漫长的苦难中,这种温暖的依恋也在日复一日的沉重责任重压下变成了执念。
所以,在继任族长之后,他将这种执念化成了对旺堆对离走族人的怨恨,下令所有族人同分支断绝关系,永无往来。
这一桩做得实在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