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令》第21章


何辰泽倒是唬他唬得开心,笑得两枚虎牙都露出来个小尖。
“这是先前那只被我碾碎了的萤火,还你。”
“它怎、怎么这样了?”
思维还没有顺过来,说话都卡壳。
“萤火其实同烛火并无二异,但见你喜欢,就想着不如让它入这生灵之列。”
“你还能将它列入生灵?”
“我既然能杀,也自然能……”
“生?”这人脑子明显失常,还敢抢答。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几秒,禹桓看见何辰泽表情似乎不怎么自然。
“……禹桓”
在何辰泽磨牙声传入耳朵的一瞬间,禹桓就捧着绒球脚底抹油跑回了屋里。
禹桓刚迈过门槛就与躲在门后面偷看的目一撞了个满怀,门框本就破烂的很,这么一撞又堪堪倒了下去。
等扬起的灰尘尽数落下后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禹桓只好再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看热闹的何辰泽。
☆、第十八章
后来还是两个人老老实实坐在厅内,等何辰泽施法把门修好之后再商量怎么取碎片的问题。
目一明显对那个小绒球感兴趣,从禹桓手里接过去后就一直抱在怀里没再松手。
何辰泽从外面进来,就看见那个黄色绒球被目一挤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可怜模样。
“谢谢。”
禹桓知道这人懒得很,修个门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
“没事,你父亲那传世的玉髓也看起来挺贵,只可惜刚一传到你手里就被送人了。”
据后来目一说,禹大人在原定神色悲痛的站了一整个下午。
最后痛定思痛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一次忍了。
“目一,给我讲讲你的眼睛。”
何辰泽下午去附近水塘里弄了些鱼,可惜没盐没醋,只好凑合着吃。
目一倒也不挑,捧着鱼吃的开心,见禹桓问他时抬起头来嘴角还粘着碎屑。
“奶奶我捡我回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禹桓忽然想起来什么,视线不经意地划过何辰泽,看见对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你有没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敲桌子的手顿住,等着孩子回答。
目一思索了一会,把手里的鱼放下,两手相绞:“碰了我的人都会染疾……”
“传染吗?”何辰泽罕见开口。
孩子摇头,有些焦虑地用指甲刮着自己手背。
另外两人交换一下眼神,禹桓将呈鱼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推:“没事,接着吃吧。”
目一吃饱后就被禹桓赶去另间屋子里睡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在桌旁。禹桓知道何辰泽有话要说,就边收拾着鱼骨边等他开口。
“他不是一出生就有的。”
“魂石是鬼金羊给他的,所以他才会身上带疫。”
禹桓不知道何辰泽是怎么猜出来的,不过他既然这么说那自己便信,顺着他的话接着问下去。
“可是鬼金羊为什么要给他?”
何辰泽沉吟半刻,视线投向目一在的方向。
“他要引我过来。”
四面悄然,一时间何辰泽都能听见禹桓滞住又接续的呼吸。
“何辰泽,今夜没有星星。”禹桓声音低沉,压抑着不安。
何辰泽点头,起身一步一步向着目一所在的房间走过去,长靴磕地声清脆,带着诡异空旷的回响。
他五指抵门,门扉倾动的瞬间身后数声疾响。
何辰泽周身剧烈一震,视线骤然模糊。
短剑穿透胸膛,尖刃染血而出,后背剑柄用力到嵌入伤口。
血在刺入时飞溅,有一滴恰巧迸进禹桓眼中,将他眼白染的赤红。
面前木门也同时被推开,屋内巨羊口衔少年。目一还有意识,看到何辰泽时挣扎地更剧烈,声嘶力竭地哭嚎。
何辰泽勉强撑墙而立,没回头看身后。胸口疼痛并不剧烈,只是像一团火凝在那里,烧的厉害。
黑烟升腾,鬼金羊从烟雾出来时单手拎着目一。
“张月鹿死了。”
另一只手冲着何辰泽身后的禹桓凌空一抓,对方也转瞬变成几缕黑烟被他收入掌心。
“禹桓死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何辰泽面前,看着他胸前的伤口渐渐愈合。
于是鬼金羊手握破胸膛而出的剑刃,浓浆顺着他指尖淌入剑槽,一路淌进何辰泽伤口。
“角木蛟也该死了。”
说时单手用力一握,浓浆所至之处皆如岩浆灼烧,在胸腔内的伤口里炸裂。
何辰泽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而支跪倒在地。
短剑同时从伤口脱出,被他不着痕迹攥在隐于袖内的手里。
鬼金羊将目一从颈后敲晕后,顺着他蹲下,笑意满盈地看着何辰泽。
“你杀了两个星君,就不怕玄黄乱序吗。”
鬼金羊偏头凝视何辰泽的脸,黑烟环着何辰泽脖颈虚虚环绕几圈。
他身后忽然模模糊糊出现一个白影,渐渐细刻成张月鹿的模样。
“所以现在让我好好看看,别到时候幻出来的模样不像你。”
“当年张月鹿被我钉在那里,可容我看了好久。”
何辰泽呼吸渐沉,指尖触上黑烟时被灼伤发出嗞声。听到张月鹿三字时牙关紧咬,额角迸出青筋。
鬼金羊眼睛半阖,缠在何辰泽脖颈的黑烟一寸寸收紧,逐渐触上肌肤,勒出红痕。
“林涧!!”
何辰泽忽而厉喝,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挣,黑烟也同时因他的动作割入血肉,藏于袖中的剑应声掷出。
在何辰泽力竭跌向地面的同时,目一左眼蓝雾腾起,林涧碎魂凌空跃起接住剑柄,狠狠刺入鬼金羊后颈。
鬼金羊还有话未宣之于口,只能空张着嘴,空气从他喉间穿梭,发不出一
丝声响。
何辰泽右肘撑地,左臂后曲蓄力,一击破膛而出,穿出时掌内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有些费力的将手从鬼金羊身体里抽出,何辰泽看着还在略微抽搐的脏器,五指一松让它摔在了地面,落地一面沾满灰土。
林涧想跑过去,却在几步之后被狠狠扯了一把般重跌回去。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空张的双手,那是一双本想去触碰何辰泽的十指。林涧回头看见昏迷在旁的目一,才想起自己被囿于他左眼。
目一与何辰泽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能刺杀鬼金羊却不能碰到何辰泽的距离。
他想回去叫醒目一,又堪堪困在目一魂中,两人无法同存。
所以林涧只能垂手站在那里,看着何辰泽费力地一点一点站起来。
以他最熟悉的面容,依旧桀骜不驯地模样,看着浮魂般的自己,缓慢抬脚再重重落地,碾碎那颗心脏。
踩碎之后何辰泽还没解气,一脚踹在倒在地上的鬼金羊的腹上,连踹带打又是一顿。
后来干脆一下子坐到地上,顺了半天粗气,边喘还边孩子气地把鬼金羊蹬开,把对方一路蹬到角落。
何辰泽将两臂往身后一撑,就这样吊儿郎当地盯着林涧看。
林涧一开始还站在那里对着他笑,后来这人看自己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就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挥了挥,以为对方在发呆。
“别动,让我看会。”
手骤然僵住。
林涧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这般玩世不恭的神仙…… 原来已经被自己折腾的如此疲惫,患得患失又惊惧不堪。
再加上胸前那一摊血红刺目,扎的人眼酸。
凡间兵器还是不怎么容易伤到何辰泽的,所以除了鬼金羊的浓浆留下的伤口外,其他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胸前残留的血迹看起来比较触目惊心。
“你别看了。”
看的我心疼。
林涧只说了前半句,开玩笑般斥何辰泽。何辰泽也找回自己从前半分模样,伶牙俐齿地打趣回去。
“鬼金羊说他看了你很久,我要看回来。”
“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不行,不公平,你别挡着脸!”
曾经伤痛绝望生离死别在何辰泽笑谈间被一点点磨平,在言语来往间消散。
林涧单手挡脸,从指缝间看着何辰泽在凡间的模样。
少去几分凌冽,多添几寸的明润。
眉目戾气皆散,只剩下留给自己的万千温存。
另旁目一的眼睑抽动一下,林涧感应到后回头看了一眼孩子。
“鬼金羊说的那个人类没死,他去医染疫之人了。”
“南归林一处参天朽槐通天界,你回去找心月狐。”
“让这个孩子从军,收归边陲班师回朝时左眼第一滴泪就是魂石。”
坍圮的院外闪过黑影,落入林涧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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