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令》第22章


“让这个孩子从军,收归边陲班师回朝时左眼第一滴泪就是魂石。”
坍圮的院外闪过黑影,落入林涧眼里。
“鬼金羊此次不过来探你深浅,杀他绝非易事。”
与此同时腐朽的木门作响,禹桓从屋外进来。
这人见到屋内一片狼藉后也算沉着,只是见到何辰泽染血的外衫时一时恍惚。
他看见自己短剑躺在旁侧,手探上腰间,摸了个空。
“何辰泽。”
他试探的叫何辰泽的名字,面上没有太多惊慌,胸腔却心跳如鼓。
等走近发现何辰泽身上的血迹大多在背后时,摸上空鞘的手冰凉。
“污血罢了。”
何辰泽皱眉看着自己一身狼狈,想施法时却发现凝不起力来,四周浮动的萤火也黯淡的几不可见。
腕部血管隐隐发乌,将他所有灵力锁了起来。
何辰泽面色自若,将手藏在袖内,踩着鬼金羊化出的他自己幻相走向林涧。
禹桓也一步步踏进屋里。
然后看见那个人。
看见对方刹那似惊雷骤响。
他好像突然明白,明白了什么叫天冠地屦,什么叫云泥之别。
明白何为不染何为神灵,明白了何辰泽为什么会对他念念不忘。
胸腔从未有过的酸楚掺着艳羡与震撼一拥而上,刺的他行不动路。
面前这位才应是古书里竭尽笔墨所形容的神祗,俊丽的不可方物。
发若秋霜,眉眼清然,却在逐渐散入烟尘,平添几分凄美。
他看见那位神邸望向自己,消弭前眉眼微勾,淡色唇角挑起。
禹桓听见古寺晨钟空灵般的声音传入耳廓,那是两个字。
“谢谢。”
谢谢在他不在时肯照顾这个令人不省心的大小孩。
谢谢他在自己离去时愿陪在这个人左右,让他不会流离失所,彷徨不安。
在那人消失后何辰泽怅然若失对着林涧曾在的地方发呆,背影少见的显出单薄。
禹桓怔忡在狼藉之侧,久久未曾回神。
少有的寂静。
☆、第十九章
目一醒过来后脑袋痛的很,所以他只是轻哼一声就又抱着头缩在了旁边。
禹桓最先反应过来,疾步过去把他抱起来。
何辰泽看着脚边鬼金羊碎成一堆粉屑后也走到目一的身边,他将目一接过,把他放到床塌边坐着。
向禹桓要了他刚拾起的短剑,取了块帕子和一尊年代久远的小酒盏。
他用丝帕将上面鬼金羊的残血仔仔细细擦干净后,在自己的掌心割了道口子。鲜血滴在杯内积满了底,何辰泽将酒盏递给目一,让他喝下去。
目一也听话,虽然有些抵触但还是接过来一口喝下去。
何辰泽等目一喝完后半蹲在目一面前,两手握住他的手开口。
“是我带你离苦厄,救你出穷途。”
“自此你命不带瘟,行止有神助。”
“目一,你现在欠我一条命。”
何辰泽声音轻缓,像讲睡前故事般的温和语气字字句句说着。
伸手将目一刚才在慌乱中跌散的长发重新拢好,再将他脸微微托起,让他本看往地面的目光看向自己。
“所以你现在要看着我,把我的模样认认真真记住。”
目一脸上还挂着泪痕,两只凤眼瞪得大大的,真似要把他装在眼睛里一般。
他看的认真,过了一会重重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郑重其事道:
“记住了。”
“一月,一年,十年都忘不了?”
“忘不了!”
“好。”何辰泽握着他的手也笑着点了一下头,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睡吧。”
何辰泽松开他,目一也应声乖巧地爬到枕边盖好被子。
等见他睡下后,何辰泽到禹桓身边将短剑还他。
“走吧,云散了,我带你去看星星。”
两个人跑到堆满杂物地房间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个破烂的竹制梯子,扛着去了院内。
禹桓爬的倒是迅速,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屋顶。何辰泽第一次见这种稀奇玩意儿,抱臂瞅它半天才开始动弹。
最后在何辰泽踩碎了三层朽竹后总算也坐到了禹桓身边。
“你们可真不容易。”何辰泽将双腿一盘,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用脚侧敲着瓦片。
“你的法术怎么了?”
禹桓担忧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何辰泽,斟酌言辞后问他。
“刚才鬼金羊来,被他封住了。”
何辰泽言简意赅地把他糊弄过去。
“来,我带你认认星星。”
禹桓对这些早就记的滚瓜烂熟,但还是仰头看过去,等何辰泽一枚一枚的给自己讲。
“刚才你见到的浮影是张月鹿,另一个是鬼金羊。”
他边说边伸手指着天空。
“我还有个朋友,叫心月狐。”
“待夏日午月,看到的南方最高的那颗星子就是他。”
那个狐狸现在正在地府,查着文录。
还同时跟那位阎王大人玩着互换故事的游戏。
施原幸边翻边手翻着文录,心思也不知道在不在上面。
“我比不上角木蛟。”
“当年张月鹿星陨,他才失踪了一夜。可我们几个人下去找到他时,你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吗?”
“我们面前的哪里是条龙,就是一条被血浸透的长蛇。”
施原幸扬起自己小臂,将拇指中指从腕部到手肘一卡,举给梁无乾看。
“就这么大,血淋淋的一小条蜷在那。”
“没认出来时我们还咂舌,感叹凡间不易小虫都如此凄惨。”
“后来我听到那小虫喉间悲鸣,那声音就跟晴天霹雳一样冲着我脑袋上直劈下来。”施原幸说完还揉了揉自己头顶,像是真被劈到过似的。
“我当时就想,太好了,他死掉以后张月鹿就能是我的了。”
“那个人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在意。”
“我知道很卑劣你不要打断我。”他见梁无乾想开口,就随手抢过一本书拍在梁无乾腿上,不让他说话。
“但后来我还是用两根指头嫌弃的把他拎起来。”
“他都伤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被我拎起来还天性使然咬我一口。”
“力道小的连皮都刺不破。”
梁无乾听的认真,像个第一次听睡前故事的小孩。
“然后我看到这个小虫身上的伤,从头到脚几乎没一块好皮,都是被他自己使性子撞的。”
“幼稚吧。”施原幸无奈笑了一声,梁无乾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鳞片里满满嵌着石子扎着木刺,我想帮他弄出来都无从下手。”
“所以我干脆毫无同僚情谊地把他拎回天界直接丢进他平时修养的寒潭里。”
“扔进去后没几天他就从里面爬回来了。”
施原幸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两只手十指交叉轮流敲着手背。
“我当时确实于情于理应该陪着他。”
“但确实心里难受,憋着一股怨气恨意又无处发。”
“我那时不知是鬼金羊做的。”
“就死心眼觉得肯定有角木蛟的份。”
施原幸上身后仰靠在背椅上,伸长脖颈看着上方悬梁呼了口气。
“我知道他肯定不可能害张月鹿。”
“我是想或许是角木蛟没护好张月鹿,或者没能第一次发现异样。”
“我觉得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好好的看着他,好好的不让他出事。”
施原幸将头偏向施原幸,满脸苦笑,苦的从眼尾到嘴角,苦的让见者心酸。
“我也很幼稚,对不对。”
梁无乾依旧毫不给面子地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施原幸轻踢了一脚,不让他打断。
“别插嘴。”
“所以当何辰泽回来笑着跟我打招呼时我根本不敢看他。”
“为了掩饰就开口嘲他,嘲他变成了个红长虫,想咬我都咬不动。”
“角木蛟当然也回嘴,一来二去就又闹了起来。”
“可是我知道角木蛟根本没走出来,他依旧小虫一般蜷在了寒潭里,笑骂都不由心。”
“也只有我知道,角木蛟那夜把自己搞得那么凄惨,是因为他本想随张月鹿走的。”
施原幸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差点没憋住,就干脆变成个小狐狸,孩子气地把头埋进梁无乾的长椅软垫中。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他,但还是喜欢着。”
再说话时声音穿出来闷闷的,遮住了不算明显的鼻音。
梁无乾随着他折腾,又不敢再插嘴,就只好盯着书的封面上的缺角折页,一页一页地将它们展开压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你不让我打断的。”
赤狐把吻部从软垫缝隙中拔出来,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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