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392章


崔文程紧张出声,当即便要命人相送,却被顾砚龄抬起的手挡了回去。
这一刻,顾砚龄看着眼前这些胄甲加身的将士们,犹如敬畏神明一般看着她,她知道,在这些年轻的血性男儿心中,萧家便是他们的天,萧家的江山是他们要去一生,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东西。
“大兴的将士们——”
女子清泠而豪迈的声音自城墙之上响起,下一刻,在众人都未预料之时,眼前这位尊贵无比,曾经只能远远一睹的天家太孙妃,却是以尊敬的姿态,毫不犹豫地将手交叠身旁,膝盖缓缓弯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礼,却是行如流水,激动了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我顾砚龄在此,代大兴,代萧家,代你们的父母兄妹们向你们行下一礼,今日我顾砚龄在此立誓,定与诸位勇士们共进退,共生死,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誓保我大兴的江山,不为洛王一行叛军荼毒,染指,保我大兴的百姓永享安宁。”
这一刻,顾砚龄再次庄重下拜,清泠而豪气的声音如轰轰擂鼓,震动了在场每一位将士的心,在他们的眼中,顾砚龄看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绝然,更有着跃跃欲试的嗜血和激动。
“同进同退,誓保大兴!”
崔文程在震撼间,不由神情坚定,当即振臂高呼,在场的将士们听得此言,也立即齐声响应,这一刻,男儿们震慑山河的气魄震动了整个皇城上空,久久回荡不绝。
在两军疲惫休战之时,顾砚龄走至城墙边上,自上而下地看去,叛军的铁衣如同老鸹漆黑的羽翼,在这凛冽的寒冬之下,更添了几分肃杀的压抑,逼人的血腥味携着凛冽的风雪刮过肌肤,微微有些寒凉的疼痛。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嗜血的目光,重重将皇城每一个门围如铁桶一般,莫说是一人,只怕是一片羽毛,也不能飘出去。
“太孙妃,别来无恙。”
城墙之下,一身雪白胄甲的萧衍居于其中,文弱的身形少了几分凛厉,眉眼随和的笑意,更一如从前那般温润如玉,仿佛仍旧是闺阁女儿心目中那个翩翩皇子的模样。
可惜在那个温柔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冷硬如石的心。
“九皇叔,别来无恙。”
萧衍坐于马上,抬头间,看着城墙之上那身穿火狐斗篷的清冷身影,一如初见般绝世姣好,此刻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更加灼目,引人。
“如今京陵已是一座死城,紫禁城之中,在你的身后,也只有一群柔弱的妇人而已,太孙妃又何必这般执着——”
说到此,萧衍笑的云淡风轻,双手缓缓展开,抬颌间满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死守下去,不过是白白断送多少大兴将士的生命罢了,如此固执,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我那生死未卜的侄儿,还是这个与我而言,已经唾手可得的江山?”
萧衍的笑意未绝,眉目之中仿佛是一位体贴的友人,正在徐徐劝慰罢了。
听得此话,居高立于城墙之上的人唇角勾起同样平静的弧度,眉目挑然间,却满是冰冷。
“我与诸位守城将士们所为都只一件,便是看着你洛王萧衍兵败身死,在后世的史书中,被钉上乱臣贼子的耻辱之名,遗臭万年。”
话音落下,萧衍眸中微凝寒意,尚未开口,身旁便有一人不由讥讽出声道:“你们竟是无人了?竟让一区区妇人对阵军前,还如此言行狂悖,如今死到临头了,还不速速将玉玺和晏清王双手奉上,我们洛王殿下,还能留尔等一命。”
话音一落,讥讽的笑声在城墙之下的男人之间顿然传开,哄笑声所带来的耻辱顿时引来守城将士的愤懑,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城墙之上那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是唇间无谓一勾,下一刻,几乎还在众人讥笑之时,萧衍便见那火红的身影立然抽过身旁守卫的弓箭,搭箭引弦,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在他瞳孔微缩之时,那箭头正凛冽地对向他,下一刻,身旁的将士们顿时警觉地立起箭牌,将他牢牢挡在身后,而就在那一瞬,箭头却是陡然转向,只听得“嗖——”地一声,仿佛凝结的寒冰陡然被穿破,一点一点碎裂开来,而就在下一刻,那迅疾如雨的箭矢便直直穿透而来。
“嘭——”
闷然一响,那是箭矢穿透血肉发出的声音,就在众人惊异之时,周围静的似乎只听到簌簌疾雪声,而下一刻,那口出狂言之人便惊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羽箭,再抬起头看向城墙之上时,却是不可置信地轰然倒在马下。
那一刻,惊讶之声顿时扬起,就连此刻的萧衍,也怔然看上去,而城墙之上的那个身影仍旧默然立在那儿,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象罢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
萧衍怒而生笑,竟是抚掌出声。
“侄媳妇儿,本王是小瞧你了。”
听得此声,顾砚龄轻然一笑,随即冷然扬声道:“我萧家的人,萧家的将,萧家的兵,便是战死至最后一位妇孺,也非砧板鱼肉,绝不会屈辱与尔等贼子之下。”
几乎在那一刻,女子眼角的冷厉与讥诮点起了他内心的火焰,只见萧衍眸中一凛,额角的青筋几乎暴起,下一刻,便怒而出声道:“再攻——”
轰然之下,叛军们抱着粗壮的攻城木直直撞向城门,声音犹如雷雨,似乎连整个京陵都为之震动,而脚下,都在颤抖。
这一刻,顾砚龄看到脚下黑压压的叛军犹如潮水一般团团涌上来,几乎要将着一座小小的紫禁城吞噬。
第三百三十二章 陡转() 
?? 因着接连半月对城墙不间断地浇淋冰水,紫禁城的城门及城墙之上早就随着这一场如期而至的冰雪凝结成了滑而厚的冰层,因而对于萧衍和叛军而言,无疑又是一层艰难的障碍。
接连七日,叛军们一次又一次地攻城,爬云梯,却因城墙之上凝结的冰层而一次次失败,落下,眼前的一切击溃了萧衍最后的耐心,就在这一日的清晨,随着萧衍冷厉的令下,城墙之下架起了火堆,展开了最后一轮猛烈的进攻。
待到第八日,另一个消息如惊雷般传来,叛军郑文携大军返京了。
当顾砚龄登上城墙之时,便能清楚地看到一只不同于京卫队的军队整齐而携着杀伐之气,仿佛被熔炼涌入的铁水,铁蹄如雷声一般凛冽逼来,这一刻,死守在城墙之上,一身血腥的守城将士们都默然了,斑驳的血迹沾满了他们原本雪亮的胄甲,他们已然分不清,这些究竟是叛军的血,还是同伴的血,抑或是,自己的血。
渐渐地,顾砚龄看着一身风霜的郑文率军涌入萧衍的军队之中,仿佛历久在外的旅人,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归处。
“微臣郑文,参加洛王殿下!”
郑文策马于前,恭敬地停在萧衍马前,正欲下马,却是被萧衍伸手扶住了。
“孟仲,一路辛苦了。”(注:孟仲,是郑文的字。)
说话的这一刻,萧衍笑然抬头,仿佛除去了眼前最后一道障碍,看到了大好河山一般,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浓烈欲望与征服感。
“死守至今,你们的背后只是一座孤城,何必,执迷不悟。”
短短的一句话,看似是劝慰,却是卸去了守城将士们那一层坚硬的盔甲,为这最后的壮烈一拼,平添了几分凄怆。
“太孙妃,你今日若开此城门,我萧衍绝不会伤着城中任何一人,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一刻,凛冽的寒风携着雪花掠过,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默然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孙妃,于他们而言,她便是他们要誓死保护的天家。
倏然间,立在城墙之上的顾砚龄眉目间浮起淡而悠远的笑意,下一刻,便见她凝眸而望,语中满是深意。
“不知九皇叔可曾听过一句话。”
看着城墙之上微微一笑的女子,萧衍不由眉头轻蹙,而在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时,他却是听到了足以让他警醒的又一句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女子的余音方散入空中,陡然刀剑出鞘的声音让他神经一凛,就在他本能地将手按于剑柄之时,却已然感觉到一股凛冽而厉的冰凉置于他的脖颈。
“孟仲——”
此刻萧衍的神色分外难看,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以剑抵在他脖颈之上的人,而在场的众人,不论是城墙之上的守卫,还是城墙之下的叛军,都为这陡转的一幕而惊然,唯独顾砚龄,凛然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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