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路绝》第17章


冷静下来后,等了一会不见桢卿回来,楚西一把掀开门帘,问了一边的士兵,:“军师呢?”
一个答道:“好像往河边去了。”
楚西一听就烦了,河边风大的很,那个病秧子跑去吹什么风。回营帐拎了件披风,就快步往河边走去。
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了。晚风呼啸过乱石滩,吹的楚西一哆嗦。河边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
楚西感觉心里有些不安,他一个人跑哪去了,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什么脾性他不知道?和我发什么脾气?啊?人呢?
人呢?
低头四下看看,一块大石下的野草被压了下去一大片,约莫有一人长。
完了!
楚西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拔腿往回跑。刚冲进营地,刘木一就带着一脸慌张的表情迎上来,手里一封信。
“以五百里地易军师,不知将军愿否?”
字迹飞扬跋扈,洋洋得意似乎要冲破信纸,狠狠地抽楚西一巴掌。他几乎有些眩晕。
“将军!”刘木一扶住了他。
“无妨。”楚西咬牙切齿道。
然而第二日一早,严非就出现在楚西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宣旨的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将军戍边数月,便收复失地,朕心甚悦。西疆已平,天气恶劣,特招将军回京。严将军代其戍边。……”
太监道:“接旨吧。严将军。”
楚西握紧了拳头,跪下,硬邦邦地道:“谢主隆恩。”
太监离去了,严棋上下打量了军帐一番,眼光最后落在两眼一圈青黑,眼里满是血丝的楚西身上。
“楚将军似乎十分辛劳,不过下官愿为将军分忧。还请将军交出军令。”
楚西目恣欲裂,狠狠地瞪了一眼严棋,从怀中掏出一块虎状的碧玉,“啪”地拍在桌子上。
“严将军,恭喜。”楚西冷冷道。
司棋拿着一封信交给拓跋鸢,“对方是疯了。不愿换。”
拓跋鸢闻言皱着眉毛接过,打开看了看,赫然四个大字“不要也罢”皱着眉道:“走,去看看那美人。”
“你的将军疯了。”拓跋鸢一脚踢开门,居高临下的看着靠墙坐着的桢卿。“他不要你了。”
拓跋鸢阴邪美艳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寒毛直立的笑。军师抬起了头,秾丽的眉眼之间,淡漠冷静的神色更加明显。桢卿一言不发。
拓跋鸢一挥手,便有西疆士兵压这俘虏走上来。还有一个托着笔墨纸砚。
这俘虏大概十多岁,面黄肌瘦瑟瑟发抖,哆嗦着喊道:“军师救我……”
“你写信给他,无论写什么都要叫他来换你。不然我便将这南朝士兵的肉一刀刀割下来。”拓跋鸢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的刀。
“这士兵我不认得。”桢卿木木地说。
拓跋鸢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惨叫,那俘虏的腿顿时血流如注。
桢卿看也不看,默不作声。
“我听说军师心善地连来路不明的小鬼都收入军中,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桢卿厌恶地看了一眼满地的污血,不说话。
这反应和传闻大相径庭。拓跋鸢极为感兴趣地凑近了桢卿。
满室浓重的血腥味和□□中,那双柳叶般的眼睛不起半点波澜。
拓跋鸢把刀子丢给手下。“一刀刀慢慢割。”
尖锐嘶哑的哀嚎越来越微弱,血腥味愈发浓重,桢卿始终没有改变一丝丝表情,血流过来浸湿了他的衣角。桢卿撩了撩衣袍,仍旧神色不变。
拓跋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琉璃色的眼珠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怜悯,毫无同情和软弱。
拓跋鸢笑了。
“军师,看来你和你的将军是一路人呢。”
话音一落,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池塘,桢卿眼里闪过一丝仓皇。
敏锐地捕捉到这丝仓皇的拓跋鸢眯了眯凤眼。
“军师,他不要你我要你,如何?”
桢卿这才开口:“不行。”
拓跋鸢丝毫不急,幽幽的说:“楚西满脑子仁义道德,热血忠肠,心里边都是朝堂天下,哪里容得下你这个小小的军师。你好好想想吧”
桢卿闭上了眼睛,丝毫不动。
拓跋鸢恨恨地看他一眼,起身便同司棋出去了。
门刚关上,桢卿低下头把脑袋搁在膝盖上,手微微发抖。楚西,不要他了?不,不会的。桢卿深深吸了口气,他那种人,绝对不会置我于不顾。
这想法一出,桢卿就愣住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相信楚西了。
第17章 情愫
严非摩挲着手中碧绿的兵符,惬意地往太师椅上一靠,对一旁的士兵道:“楚将军回去了?”
士兵道:“今早不见人,应是昨日就连夜回去了。”
严非哼地冷笑了一声。
那士兵撇了撇嘴。
此刻桢卿正缩在墙角,艰难地啃一个冷硬的饼。这几天他天天吃这个玩意,不过在敌人手里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拓跋鸢没对他用刑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砰!
一个西疆兵士踢门而入,盯着他看了看,就嘿嘿一笑,蛮横地把他拉了出来。胳膊被狠狠钳着,连拖带拽,桢卿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一个营帐,那士兵用西疆语对里面的侍女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桢卿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环顾四周,只有几个侍女打扮的女人在这个营帐里。他没有反抗的打算,几天没吃好没睡好,对着女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胜算。
一个侍女走上前来,用生硬的汉语道:“你,洗干净。我们,打扮你。你,侍奉,大王。”
然后领他走到一道帘子后面,有澡桶,里面热气腾腾。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桢卿黑着脸道:“我自己来。”
侍女乐得清闲,待在外面。
桢卿一边默默地洗,一边考虑对策。拓跋鸢见自己没什么用,就想拿来当暖床的吗。罢了罢了,见机行事吧。
帘子被拨开,一张被热水熏得有些发红的脸出现在侍女们的眼前。
这个中原人长了一张太别致的脸,不同于西疆美人的艳丽,眉眼细长清丽,一粒红痣仿若一点血,衬的脸色白的惊人。
侍女暗自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觉得有些怜惜,这样出尘的美人……
桢卿默默地任由侍女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突然,外面一声轻响,他敏锐地听到了一点轻微的脚步声。
“啊!”
伴随利刃刺入肉体的声响,侍女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尖叫。桢卿猝然转身。楚西一手拿着把短刀,一手丢开尸体。一双眼睛亮的骇然。
“桢卿!快跟我走!”
桢卿立刻起身,飞快地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一匹战马候在帐外,楚西扶着桢卿上马,自己也随后翻身上马,狠抽一鞭!战马吃痛,横冲直撞地往前跑。
“俘虏跑了!”伴随着大喊,西疆士兵紧随其后,几只利箭破空而来。
拓跋鸢正在帐中议事,闻声立刻起身,拿起挂在一边的弓箭,踏出帐门。对着快要消失的身影,挽弓拉箭!
楚西闷哼一声,抖了一抖。桢卿着急道:“你中箭了!”
“不碍事。”
迅疾的马蹄声裹挟着风声,眼前的场景迅速地向后略去,桢卿抓紧了楚西的袖子。
“没事了,逃出来了。”楚西又说。
“嗯。”闻到血腥味的桢卿觉得有些鼻酸眼热。
不知道跑了多远,楚西终于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脚一落地,就腿一软跌坐在地。桢卿吓了一跳,连忙从马上下来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去看他背后的伤,伤在左肩胛下,血已经浸透了衣衫,箭簇深深没入皮肉之中。
桢卿脸色瞬间就变了。
楚西把手中的利刃递给桢卿,道:“帮我把箭杆砍断,不碍事。”
桢卿接过那把刀,冷冷地说:“趴好。”
声音跟冰淬过一样,楚西没听过桢卿这样说话,下意识按他说的趴在地上。桢卿半跪在他身边,一点点把被血浸湿的衣服划开,露出伤口来。拓跋鸢使用的箭是带倒刺的,楚西带伤骑马,伤口愈发皮肉翻卷,显得狰狞。
桢卿皱着眉毛,拿袖子轻轻地把血擦掉,幸好他的衣服刚刚被侍女们换新的了,足够干净。
桢卿深吸一口气,上下就是两刀,伤口割开,楚西顿时一声嚎叫,像砧板上的鱼一般弹跳了一下。
“别动!”桢卿厉声喝道,沙哑的嗓音几乎有点破音。
楚西顿时不敢动了,虽然背上火烧火燎的疼地他想哭爹喊娘,不对,没有爹可喊了。楚西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
楚术去世数月,这是头一回,他能用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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