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人》第59章


,书中人物都成了西班牙人,个个喜欢好酒烈马,赌博,好斗,脾气暴躁,不是把妇女摁到草垛孔里,就是一怒之下杀死仇敌,烧掉他的祖宅,对抗外族侵略时,张庄人更有种,敌人闻风丧胆……梁宝说:“操!
这哪是咱中国人?都这么有两下子,谁敢侵略你?再说,那恋爱也写得太邪性了,有鼻有眼,就差插图了……“有时梁宝嫌他写得慢,激他说:”你左一箱右一箱喝可乐,尿也尿了不少,就是不出活儿,绣花似的……“大胡子一言不发,把空易拉罐摔得砰砰响,梁宝怕他撕稿,赶忙躲掉。整个写作过程中,梁宝被三个合作者多次痛骂,有一次甚至被打得鼻青眼肿。梁宝也不小肚鸡肠,和他们对打,和他们对骂,和他们一块喝酒。
长诗和时髦小说先问世,出版社分别向他要了五万元赞助。梁宝又出了一笔钱,在省政府宾馆召开大型作品讨论会。华不石请来了文学艺术界及政界的所有元老和新崛起人士,新闻记者也多于任何一次盛会。梁宝尤其关照华不石,评论界人士必须全部到场。叫华不石为难的是,有两位评论家积怨甚久,他们的文章总是含沙射影,往对方身上抹黑,甚至暗示政府应该把对手抓起来,最激烈时,他们曾动手打对方的嘴巴。叫人感动的是,这次他们居然在一个会议上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高度地评价了梁宝的创作,认为这是中国作家势力的一次显示,中国作家完全有资格摘取诺贝尔王冠,他们均寄厚望于梁宝。别的发言人也从八十多个方面赞美长诗和时髦小说。也有个别人提出一些不足之处,但他们认为这是“白壁微假。中午开饭前,梁宝吩咐在原有基础上,每桌再加五百元标准。热烈气氛在杯觥交错中达到了高潮。一向势不两立的文学界,这次居然在同一个宴会厅里举起酒杯,唱敬酒歌,互相敬酒。也有人不胜茅台酒力,出了洋相。比如说,有人抱住桌腿,苦苦求爱,也有人高唱苏联红军歌曲。省里一位德高望重人士说,要是把文学界交给梁宝领导,两派就不会打得你死我活了。宴会后讨论更加热烈,梁宝被抬到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度。会议结束时,每人得到一份珍贵礼品。与会者一致认为,这次讨论会开得十分成功。会后,记者和评论家们没有食言,他们特别卖力,把文章写得又长又火爆。
这两本书居然成了本月畅销书,给萧疏的文学界带来一线生机。一位长着鼠腮的评论家宣布说:文学的春天来到了!
梁宝立刻声名鹊起,成了编辑们的追逐目标。为了争夺他的第三部重头作品,出版社和编辑部竞相提出优厚条件,派出最得力女编辑。梁宝整天与她们周旋,也不嫌累,也不答应她们。看她们急得热锅蚂蚁似的,他心里十分快活。咱别轻易答应谁,调理调理她们,看她们再敢不敢作弄作者了。梁宝心里这么想,和她们周旋就更不来真格的了。后来,还是一个细腰女编辑把他降伏住了。她一个劲儿哭,有时伏在桌上,有时就昏倒在梁宝臂弯里,她说拿不到这部稿子,就得被炒鱿鱼。梁宝从没见过有她那么细的腰,就问:“你的腰咋这细?”她炫耀,馋他。梁宝欲火中烧,想摸摸。
她说:“这哪行?我还是个处女呢。我妈都不让看,能让你看?”她两手叉腰,满地走,看着梁宝说:“给稿,让你看。”
梁宝难以自持,就答应了她。她变戏法似的掏出合同,又提出第二个条件,赞助十万。梁宝想,太贵了,光看一下腰十万元?看杨贵妃也用不了这么多。就和她讨价还价,五万元成交。她也兑现了她的诺言。事后梁宝打听出。她用此招拿到了好多著名作家的稿子,心中不禁大为惊叹:妈呀,用这绝招儿组稿,啥好稿子拿不到手呢?
猴子说:“你不觉得你越来越重要了吗?”
梁宝说:“咱哪有你肥?净实惠的。出了点小名儿,这下可毁了,都来伸手要钱。不给就得罪了,到处造谣、骂人……”
猴子问他用啥办法搪塞了这么多窟窿,给他挣来偌大名声。
梁宝说。“这还不简单?一个兜里的钱转到另一个兜里,也没多,也没少。咱自个儿可不当那个冤大头。”
华不石说:“我看你还是趁着热乎劲儿,在文艺界打出一块地盘。”
省城的作家总共分成两派。少壮派领袖外号叫二滑头。他的媳妇是贾老给介绍的,贾老还从他的豆腐块里发现了才华。贾老不太吃香时,二滑头给贾老死对头尤老当了秘书。贾老刘郎重回时,二滑头带着媳妇给他作揖,哭得甚为伤心。贾老把文坛牛耳交给他。不久,来了两个出访名额,一个去经常饿死人民的穷国,一个去欧洲六个富国。贾老一连打了九个电话。二滑头去了欧洲。贾老忍辱负重,代表中国人民看望了水深火热的第二世界人民,并得到该国总统亲赠塑料果盒一只。回国后,贾老大病一月。二滑头携花探视,花被贾老甩于窗外。贾老孙子的内弟急需婚房,贾老拍过胸脯后,向二滑头要一套单元楼房。二滑头把这套房分给本单位一个青年锅炉工,博得群众一片喝采,贾老受挫后吐血三日。二滑头成功地离了婚,在数以百计追求者中选了一位如花似玉美女。他一年要出几次国,全是发达国家,带回一套又一套时髦的洋玩艺儿,摆在宽敞明亮的大住宅里。他的哥们儿补了所有的肥缺。贾老在他家里看见一位新近十分走红的女明星,和他关系非同一般,对自己却明显冷淡。在另一个社交场合,挽着二滑头手臂的是一位更加气派的少女(贾老和她父亲是至交,小时候抱过她,眼瞅着她越长越水灵)。贾老和几位老友对酒当歌,发牢骚,谴责忘恩负义的主编副主编们:他们的书稿被杂志社和出版社踢来踢去,写文学史的人扬言要抹去他们的名字,新一代年轻人已不再拜读他们的作品。
他们聚会时,电视上又出现了采访二滑头的长镜头,采访者是电视台最著名的女主持人,她对他近于崇拜,她的裙子质地极佳,腿露的程度也很合乎礼仪。二滑头很善辩,讲演生动,处处透出才气。大家都很气愤,一致决定关掉电视(电视是日本货,贾老的外甥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位白发作家提起二滑头最近同时有六本书问世,其中有一篇获奖诗歌入选过一百二十四种作品集,还译成十八种外文,在外国得过奖,拿过不少美金。大家猜测他肯定没打税。大家又嘲笑外国的汉学家(他们每次来都不找贾老)和由他们操办的评奖。他们决定以牙还牙。他们把二滑头的对头(一茬茬有野心却不被赏识的人)纠合起来,形成一条阵线,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一会儿贾老占上风,一会儿二滑头占上风。开头大家还一块开会,一块吃饭,后来各自成立了自己的组织,都靠了强劲后台,发誓要铲除对方。
两派都在自己的刊物上吹捧梁宝,都派了舌将百般游说,拉他入伙。梁宝想,文人成不了啥气候,说了归齐,跟腚虫而已。俗话讲,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们缠着咱,不过是为了弄几个钱。他们拉帮结伙,得聚会,一聚会就得吃喝,这些人是一伙酒肉朋友。你寻思他们真看上了咱的文才?屁!巴拉扎克(巴尔扎克)托斯尔泰(托尔斯泰)不也常被他们贬得一文不值吗?话又说回来,再说,有那必要吗?
打发叫花子还不容易,扔他两块馒头就够了。你要不扔,遇上操蛋叫花子,下晚他不砸你玻璃才怪。文人怕哄。咱豁出去几个钱,谁也不得罪,和两派都保持距离,两派都有求于咱,谁也不敢得罪咱。文学界要是选个啥,不选咱又选谁呢?说不准下届的文坛擂主就是咱梁宝了。
梁宝把想法对华不石说了。华不石承认自己就是个两面光。他在那位贾老面前说二滑头的坏话,在二滑头面前又骂贾老。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得力的吹风机:贾老现在的女秘书是他从前的情人;二滑头从前的情人被他发展为现在的情人(他不打算一下子甩掉她,尽管她年龄不太理想)。梁宝为贾老那派办了一个公司,收入归他们一班人;为二滑头那派办了一家雅人咖啡馆,进项也很可观。
N 大学以新派著称。这些年出了几位校园诗人,他们上窜下跳,组织了一系列活动,最后惹了麻烦,幸亏校长袒护了他们。近些年几乎所有的社会名流都请来N大亮相,不少名人在这里打得更响了,也有不少人栽在这里,从此一蹶不振。提起N 大,名流们不禁肝儿乱颤,又禁不住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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