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小婢》第5章


“热……”他在烈火中煎熬,彷佛变成了炉中正被熔化的铁石。
当他以为自己被熔化时,大火忽然熄灭,他坠入了寒冷的黑暗冰窟……
“冷!”他紧紧抱住自己,与那股正将他最后的暖意夺走的力量抗衡。
在这样的忽冷忽热之中,另一股力量突然将他带入云端。
他在空中飘浮,然后垂直坠落,落入散发着野草气息的湖水中。
暖暖的湖水,灌入他的口鼻,短促的窒息感,令他倏然张开眼睛。
可,眼前没有湖水、没有天空,只有白雾弥漫、幻影重重。
“你……芷芙?你走了?”瞪着眼前似真亦幻的面影,他迷茫地问。
“我没走。”
她的声音穿透白雾,飘入他耳中,将他飘忽的意识唤醒。
热热的水滴落在脸上、滑下身体,他本能地随着水流方向低头──
“老天!”常惠发出一声惊喘,倏然抬起头,因高热而潮红的面颊,瞬间变得如冰雪一样苍白,瞳孔也因震惊而放大。“你……脱了我的衣服!”
他的声音比濒死者的嘶喊更绝望,眼神比刺骨的寒风更冷冽。
芷芙因他激烈的反应而畏缩了一下,视线盯着他的鼻尖低声问:“有谁洗澡不脱衣?”
“少狡辩!”常惠完全清醒了,愤然拍击水面,浴水四处飞溅。
他的身体虚弱无比,可他的言语仍具杀伤力。“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与我非亲非故,竟如此大胆无礼……老天,这是什么?”他忽然瞪着“浴盆”惊问。
“马槽。”芷芙耸起肩膀,擦掉面颊被溅上的水珠,目光没有丝毫游移。
马槽?!常惠怔了怔,怒吼:“我说的是水!”
“从魔鬼湖提来的。”
“骗人!那湖里的水是咸的,哪像这个?”他厌恶地瞪着芷芙。“走开,别看着我,难道你不懂非礼勿视、男女有别吗?你……噢……”
芷芙听够了他的咒骂,那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只是浪费他的口舌、消耗他的体力,当然,也让她觉得聒噪!于是她舀起一瓢热水,猛地浇在他头上。
常惠“呕”了一下,所有的嫌弃与谴责就此中断。
为了既不露出“春光”,又可躲避凶猛的苦水,他含胸屈膝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拂拭着灌入口鼻的水。
芷芙毫不留情地一手握瓢,继续往他头上浇水,另一手则快速搓洗他纠结的头发;她把力量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让他开口或反抗,又不会伤到他。
冲洗完头发后,她立即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巾,擦拭他湿漉漉的头发。
“大胆!”刚摆脱苦水威胁,又受到揪发之苦,常惠怒不可遏,猛然出手将她推开,怒斥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夫人吗?”
往后跌退一步的芷芙脸更红了,沉默地迎接他凶狠的注视。
她居然还敢这么大胆地看着他!常惠深感愤怒。
尽管她的视线只停留在他鼻子以上,但他仍无法坦然。“走开,我要起来,这水苦得像黄连!”他抱怨。
“这是芦苇根煮的水,你得多泡一会儿。”芷芙满脸羞红,声音却平静坚定。
芦苇根能降热祛火,原来她也懂这个,难怪水这么苦……
虽明白自己错怪了她,但常惠并不感到抱歉,反而遗憾又渴望地想:如果不是此刻身无寸缕,他还真想掐住她细细的脖子,把她肚子里的话全部挤出来,然后把她丢到外面荒地里去喂野狼!
“早说这是药汤,你会死吗?”他悻然质问,感觉从不曾这么狼狈过。
芷芙木然地看着他,不明白早告诉他,又会有什么不同?
面对她不解的目光,常惠自觉没趣地弓起背。“走开!”
她没有离开,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肩颈,和遍布伤痕的背脊,她的心揪得发痛,可她不善表达,只能凑近,打算为他擦干头发。“我帮你。”
“不要!”常惠猛地抬起头。“你若敢再羞辱我,我定饶不了你!”
羞辱?!芷芙脸色乍变,嘴唇紧抿地抓住他半干的头发,用手指梳了几下,便拢在头顶扎成髻,然后将那半桶热水提起,冲在他身上。
她的动作很坚决,眉宇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凌厉之气。
常惠不希望在自己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再跟她争执,便沉默地忍受着那微烫的药汤,由上而下冲过全身。
冲完水,芷芙放下铁桶,走回火边背对他坐下,好像房内根本没有他人存在。
她生硬的态度,令常惠皱了皱眉,不过只要她别再盯着他,他可以忍受她的臭脾气,在这舒服的药汤里多泡一下。
常惠不自在地在水里动了动身子,腿因此擦到粗糙的木头;他垂眼细看,认出了“澡盆”,是原来闲放在隔壁小毡房内的大马槽。
想不到她竟聪明地把它变成了澡盆,看来,在他迷糊时听到的重物拖拽声,应该就是她在拖这个东西。
心里猜测着,常惠的视线移向了“澡盆”外。
毡房内因火塘里旺盛的火而不再寒冷,而且房内也多了不少东西。
除了地上那只铁桶,和他用来装水的陶罐,他看到床脚地上和火塘边,堆放着一些他没见过的包袱和筐子,那定是像床上的卧具一样,是芷芙带来的!
一个响动,将他的视线给吸引到火边,他看见芷芙将火上的瓦罐抬下,放置在火塘边;从瓦罐散发出来的气味闻来,那里头熬煮的是药。
不用说,一定是为他准备的。
显然,在他迷迷糊糊时,她为他做了不少的事。
一种介于内疚和羞愧的感觉袭来,尽管水温很舒服,他也不想再继续泡了。
胡乱搓了几把后,常惠闷声道:“我要起来了。”
“衣服在你右边。”芷芙明白他的暗示,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想到自己都被她脱光看透,又在她面前泡了半天澡,早乱了男女之别,常惠喊住她。“得了,没必要出去,外面太冷,你背过身去就行。”
芷芙身子僵硬地坐下,什么也没说。
常惠抓着木槽小心地站起来跨出去──此刻若摔倒,绝对是大灾难!
草墩上放着一迭新衣服,不是他的,他根本没有干净的衣服,更别说新衣。
但此刻的他,不在乎衣服是谁给的,只要有得穿就好。
等穿好衣服,走回床上躺下时,他全身的力气彷佛已用光了。
常惠正闭着眼睛调息,但一只手蓦地撑着他的颈部,将他托起。
他睁开眼,看到芷芙将一个冒着热气的碗,递到他嘴边。
“什么?”
“药。”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温热的药液已碰上了唇际,一股力道迫使他张开了嘴。
好在那碗药汤不仅不苦,还有点微甜,让他喝得十分顺畅。
喝完药,芷芙将他的头放回床上,再用手里的帕子擦净他嘴角遗留的药汁。
她替他拉好被子就走了,动作虽利落,但并不温柔。
常惠头痛地闭上眼,可芷芙很快又踅回来,将一个小包袱塞在他后脑下。
那包袱软软热热的,枕着很舒服,他惊讶地问:“这又是什么?”
“烤过的草药包,枕着它,脑不热、心不惊。”
“哪来的药?”
“随身带的。”她的回答依然没有多余的字,也不带感情。
知道她口拙,常惠不想再问,只将疲乏的身子沉入舒适的被褥中。
见他倦了,芷芙开始忙碌;她把马槽拖出毡房,倒掉他泡澡的水,再将空马槽拿进来放在门边木箱旁,然后收拾堆放在地上的旧衣、清理被弄湿的地面。
就像照顾他喝药洗澡一样,她的动作快而熟练,但缺乏女人的温柔和轻巧。
这让他想起被她握住手腕时曾感受到的力量,那与她柔弱的外貌绝对不相称。
常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追寻她的手,那该是双不同于普通女人的手,可她移动得太快,他看不清楚,反而把自己弄得头晕目眩,于是他放弃地闭上了眼。
芷芙收拾好该洗的衣物后,走过来看常惠,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注视着他瘦削的面容、倾听他短促沉重的呼吸声,她舒了口长气。
为了尽快让他得到干净、舒适和温暖的环境,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她知道自己制造的噪音让他很痛苦,可是她轻不了,也停不下。
她必须更换肮脏的卧具;必须烧火煮水熬药,让毡房暖和;必须取回带来的东西……现在,看着他睡在干爽温暖的崭新被褥里,安静地闭上了咒骂的嘴,和喷火的眼睛,她真的松了口气!
从与他见面起,他就没好脾气,除了不停地赶她走,连她好心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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