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动机患者》第4章


暇退媸种赋龊眉复χ旅奈侍狻切┗浠ハ喔缮妫龌蹈揪筒荒茉硕鹚涤蓝恕?br /> 我三言两语给他做了证明。我想念我的证明通俗易懂,老师们从来都对我的表达能力高度评价,他一定能理解。
他急了,开始拼命解释,企图驳倒我。整个脑袋憋得象个红豆包,满额汗水,捏着那张图磕磕巴巴语无伦次,有大骨节病的短粗手指在图上使劲地指点,使我担心那张日本纸大有被戳漏的危险。
我心平气和地看他,手里抓一把围棋子哗啦哗啦地颠着。急也没用,你已经输了。
我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反驳他,但是他自己一下子停住,直勾勾地盯着图不说了。我明白,那是他终于清醒了。他知道了挣扎的无用,越解释就越会发现自己是错的。那错误也许隐藏了很多年没被发觉,却终究是那么明显,一旦被人点破,那就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是不可否认也不可伪装的了,哪怕用狡辩短暂地维护一下面子也是不可能的。
是啊,他怎么能指望我不对而他对呢?!看了看表,从我开始给他看图到他“觉悟”,不到二十五分钟。
我站起来,在地上踱了几趟,停在他面前。
“你看,你十九年搞出来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两滴细小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那眼泪那么小,使人感到是高度浓缩的眼泪,是只有痛苦的重压压进最深处的骨髓时才能榨出的泪。
我的心被强烈地震动,我没想到他的悲哀至此,以至后悔刚刚说出那句无情的话。
他好象成了痴呆,一动不动,两眼散光地对着他的图,沉默笼罩了房间。
过了十分钟,他仍是那个姿势。我有些担心,走过去推推他。
他沉痛地看我一眼。
“我还要搞下去!”
“但是不要去北京了。”
“搞好还去!”
“这回呢?”
他颓丧地摇摇头。
好,我胜利了,完成了她对我的请求。我又在地上踱起步来。虽然他年龄比我大一倍,可我象教育小学生一样讲了一大堆道理。我最后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不要盲目相信自己。永动机是不可能的。但你一定要搞,也不要凭你画那么一张图就上北京。先做个模型看看嘛,比上北京省钱省力,做出来至少可以知道能不能动,如果连动都不能动,上北京不也是让人笑话嘛。别把劳累一年的血汗随便乱花在路上,要想想妻子儿女。而且,钱不光是你自己挣的,还有——你女儿!
我不知他是否听进了我的话,虽然他隔一会儿点一下头,可一直是那副痴呆相。
看看表。快四点了,下午干不完的活晚上还得开夜车补。
他知道我希望他走了,起身告别。他把那个图仍然用布细心地包起来,动作迟滞,好象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一种怜悯之感油然而生,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跟我来!”
在制图室门口,看到里面许多人在工作,他迟疑着不敢跟我进。
“别怕他们!”我把他硬拉进去。我就要让那帮家伙看看我是怎么把公家的东西乱送人!
我把各种各样的铅笔、橡皮、小刀、制图纸什么的胡乱包了一大卷,塞进他的手。“给,拿回去画图用。”
他双手托着我给他的东西,显得深受感动。也许我这举动使他鼓起了勇气,把原本不敢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我,能常来请教吗?……我想向你学习。”
这要求可是我没料到的,一下子我面有难色。时间宝贵啊,他要是总来找我,得耽误多少时间。正要毕业,既有这里的设计,又得准备研究生考试,这一段正是最紧张也是最关键的时候,哪有那么多功夫陪他呢?
“……不行啊,”我口气委婉。“工作实在太忙,实在没时间。”
“……那,能不能给我写个地址?……我可以写信请教……”他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
看看周围,一片嘲弄的眼光在看我们。我突然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可笑的位置,怎么和永动机纠缠不清了呢?
“行啦,别要求太多!”不知怎地我冒出这么一句。
我永远忘不了永动机患者当时的表情。他的脸抽动了一下,象是挨了一下鞭打,露出一个自惭形秽的痛心目光。
他放下我送他的那包东西,转身出门,一句话没再说。
我想喊他,但是我没有。我想轻蔑地一笑,说句“不识抬举”,我也没有。
在众目睽睽下,我不知该怎么办,只有沉默和装出无动于衷。
从窗子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他低头匆匆走着,近似小跑,直到消失,始终没停一下,也没回头。
“……我真不明白你叫什么迷了心窍。”丽丽气恼地说。“你怎么能把时间搭给那种人?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说你叫永动机患者传染了!”
整个晚上就是丽丽一个人讲话。她喋喋不休地开导我。也许因为觉得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想说,只是沉默不语,心不在焉地听着她那些充满理性根据的论证。
她讲人之间的不同价值,说我为永动机患者耽误时间是对科学的浪费。她讲到教授那些话,我们心中的唯一上帝应当是科学,要同反科学的行为做斗争云云。
我用树条抽打着身边的草。丽丽啊,你抬出教授又有屁用,他说那些话叫我现在听全是鬼话!上帝是科学,人该往哪摆呢?
天上露出了星星。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想起永动机患者的女儿。
她的面容迷茫地浮现在星空中,一股热流掠过我的心。丽丽啊,跟你比,她是人下人,论科学,她给你擦鞋也不配,可是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却总是想起她呢?
好几天时间,我真象有病了的样子,或者是在制图板前发呆,或者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沉思,什么看书,工作,准备考试,一概不管,总是独自一人恍恍惚惚。
别人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得了永动机病。我告诉他们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致力过发明永动机,还煞有其事地给他们描述我的永动机的结构,吓得他们呲牙咧嘴。但是多数时间,我不和人说话,我躲着人,我讨厌他们。
好家伙,一下子那些老师、同学,还有什么班委会啦,团支部啦全冲上来给我治病了。他们劝导我,启发我,拐弯抹角地引诱我。听说还偷偷地研究过,准备送我去医院做检查。这群混蛋!当然,最着急的要属丽丽了。她也差点得了病,不过不是永动机病,而是反永动机病,弄得我俩隐藏了几年的关系也人人皆知。
好在就要毕业,不许谈恋爱的禁令已经不那么严格,要不就会更热闹。
其实他们都是笨蛋,都是自找麻烦。根本用不着谁来给我治病,我自己就会好的。难道还用他们苦苦地开导吗?我怎么能放弃科学!离开科学,我还能干什么,还能得到什么,哪还有我存身的地方呢?他们真傻,何必恐慌。我只不过是对过去的信念进行一下反省。我是不会长久反省下去的。说实在的,反省又有什么用呢?
几天之后,我恢复了正常,重新沉入了对科学的学习和效力,又重新成为科学的信徒和宠儿。跟过去一样,我按照科学的要求,按照老师的指教走完了从小到大的道路,现在,我仍然得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得在研究生考试中争取第一。我得出国深造。我还得象丽丽的爸爸,总有一天当上研究所的所长,进入世界名人录。那不仅是丽丽的渴望,老师的鼓励,科学的上帝也要求我如此!
雪花软绵绵地飘着,落在身上就立刻融化。长江一带的雪就是这样粘乎乎,冒雪走得时间长一点,外衣就要湿透。我缩着脖子,手插在口袋里,在山路上费力地行走。
山野里到处覆盖着洁白潮湿的雪。只有走过的脚印是黑色。底层的雪是融化的。
远远的,在一片洁白和悠悠的雪花中,山上走下一个挑着柴担的女孩。她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步一滑。
当女孩走近一点,我看出来——跟我心里猜想的一样,那是她。
她下到路上,也认出了我。我心里有点紧张。她放下了柴担,看着我的眼光里没有怨,没有怕,是友好,还有一点惊讶。
雪花一片接一片地落在领子里,清凉透彻。
“设计搞完了,”我变得口齿不那么伶俐。“我来看你……你的爸爸。”
“爸爸不在家,出民工了。”她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雪花。
我欲言又止,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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