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分析师》第11章


了隔海相望。男和女,只是这样执拗的两股力量,这样对峙,他们有着各自的理想。”
“爱,似乎在现在已经超越了它的生殖含义,更多体现为一种利益的交换。如果在这之外,还有灵魂上的抚慰,就更难得了。如果不能成为彼此生命的礼物,那也不要成为各自的敌人。”
“许多的人,也许就是因为体会不到爱才愤然离世的,不是吗?”清岚发现自己在哭,这哭也像是幻觉中的事。
“我能理解,你那时的某种孤独无助,或者说现实的嘲讽。能再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吗?为什么,阮新会给你这样的感觉?”Felix问。
“嗯,在我小时候,跟男人的力量本来就差得有些远。我怀着害怕和不安看待男人,他们都是强硬、不通情理,而且不大会爱动物,他们也很残暴。”清岚说。
“为什么会说残暴,有哪些事情让你觉得残暴?”
“我可以躺下吗?”清岚指着躺椅说。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闭上眼睛,放松。”Felix说。
一阵乐声悄然传来,回忆开始了。
“有时候,就希望这样平淡地坐着,和一个阳光一样可以怀抱的男人。同样是平淡的,内心却充实的。”清岚坐在Felix的房间里,她直觉到这个男人内心某处的阴郁,但是她并没有道明。
“两个人可以一起下一盘棋,看看天气,讲一些话,似乎是在梦呓,却那样的无忧无虑,内心的缺口全部填满,几乎没有什么再可能透风的地方,呵呵,就像一场自我的心理治疗。可能,在我童年里,连这样祥和满足的时候都很少。我记得他最初吸引我的,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他那时有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很满足。”
Felix笑了笑,他天生喜欢那种感觉,比较干燥,不像他的内心总是湿嗒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阻滞了,流也流不出来。他想要流出泪水,但是内心情感的部分总是不能够疏通,尤其当强大的理智出场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允许自己脆弱。他说:“你跟阮新的关系很吸引我,还能再说一些吗?”
“有时候,他是一个面对自己内心情感容易脆弱的男人。他给我写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他说他喜欢接到一个朋友的来信,因为这个朋友总是会在信中给他写一些很好笑的笑话,他捧着信就笑个不已。
“他说,有一次他在食堂吃饭,一个外系的女孩子不断给他往碗里夹菜,他受宠若惊,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晚上喜欢喝酒,常常去一个叫老张的老头那里,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呵呵,对了,他有一个乐队,有时候会去表演吉他,偶尔也去夜总会表演舞蹈,有一次他露了两点,哈哈。”
“全是这些琐碎的事?”
“是啊,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总得有一些事情需要分享,尤其是跟一个陌生的人,更有了一种自说自话的自恋在里面。”
“你们的关系从这些琐碎的信件开始?”
“是的,分享生活中点滴的事情,很有趣,也彼此偷窥。那个时候,我喜欢搞艺术的男子,喜欢他在乐队里发泄、唱歌,其实就是喜欢偷窥,并不关心自己在他生活中的地位,不想影响了他的生活,知道他这样生活着就很好。有快乐,有自由,他夜晚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点恋母,可以放声哭泣,他的孤独也会很吸引我。但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任何位置,这样的关系,更好。”
“两个文艺青年的密谋。”Felix说,“你们似乎在一起创造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一种相互安慰吧,但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不可以和现实交通。一曝光到现实,就崩溃了,哈哈。”
“喜欢寄信给他?”
“是啊,一边赏月,一边寄信,就是这样啊。”
“喜欢神秘?”
“嗯,白日梦。不介入他的生活。但,总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对了,你还记得那桩谋杀案吗?”Felix的话题突然转了个个儿,让清岚没有办法适应。
“记得,怎么了,蝴蝶杀手啊。”清岚说。
“你和阮新的故事给了我一些灵感,人们表现出来的行为跟真实行为、动机非常不一样。至少,你们能在安全距离里彼此交谈,建立好感,但一旦见面,跨过了这个安全的范围,事情就发生了转折。你们发觉眼前的这个人几乎不是信上的那个人,至少不是那个给自己如许感觉的那个人了,是吗?”
“嗯,是呀,动机总是深深藏在背后,而一旦见面,动机就无从遁形。想象能让人产生良好的、更好期望的动机,于是唤起了更好的感觉;但现实可能砸碎了这种想象,于是,不良的行为动机就产生了。男女之间,需要一点想象空间来维系一种良好的感觉。”
“犯罪也是这样。”Felix说,“真正的罪犯往往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是谁,至少表面看上去,他会让你感到他很温和,甚至善良,他话不多,但是内心曲折、复杂甚至有一些变态。他有着表面和内心两套机制的运作,这之间越分离,他就越感受到一种焦虑,于是要做出谋杀别人的行为,以达到自我解脱、缩小差异的目的。”
“呵呵,你很善于做分析呀。”清岚站起来,“不过,如果你的病人中有这样一个蝴蝶杀手,请一定得通知我知道,因为我很感兴趣。”
她说罢告辞离开了。
Felix从清岚走后就感受到一种威胁,那完全是直觉上的东西。他现在几乎要靠安眠药来帮助自己入睡。他的电脑里,充斥着苏慕的照片,都是她作为女优的照片。他不断地观察这个女人,她的每个侧面都唤起了他的好感,而且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好感——他很难对一个女人有这样一种本能冲动,但对一个有点坏、有点出轨的女人,他涌动着这样一种快乐。
“Felix,你是怎么了?你不可以爱上你的病人。”他非常痛苦,游移在自己的咨询室,就像一个鬼魂。他很久都没有接触女人了,难道这是一种本能冲动?
苏慕已经消失了两个月,但在一个夜晚,她却给Felix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你在查我,但是没有必要啊。”这是苏慕说的第一句话,“有可能,这个世上只有我最了解你,知道吗?”
“你在哪里?”Felix问。
“巴黎。”对方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似乎是没有睡好。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你希望我能帮到你什么吗?”沉默良久,Felix说。
“来爱我。”苏慕回应,“这里到处是雨的味道,你不想来吗?逃避你那里的干燥。”
“但是,我只是你的医生,其他什么都不是。”Felix说。
“那么,好,再见吧。”
暗夜,没有一点声音。窗外的风景显得格外苍凉,霓虹灯也只是眨着黯淡的眼睛,欢迎夜归人到来。Felix拧开了灯,感觉刚才似乎是一场梦。他放了一张唱片,是一直很喜欢的。巴赫低低的声音传来,仿佛千万条锁链在绞住喉咙。巴赫的音乐非常深沉,低缓得如同一个老父亲的低吼,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在无言中,人们更容易感受到无限。他就是这样来到人的耳朵,切断跟外界的一切联系,俘虏你,告诉你真实是什么。
巴赫是Felix常听的曲子,当他有些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喜欢用它来安神。他是去过远方的男子,天涯海角,他能够深邃地躲在夜的深处一个人独处,也不打扰任何人——有时候他感觉到这过于虚静了,是否该有个女人来纠缠一番,但是,他还是抑制住了这冲动。他只是等待,也许在某处,某年某月,有一个女人在等他,他期待有人懂他。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需要。另一个人,另一种方式,并不一定适合自己,不是吗?心理学让他更加审慎,一个能够爱他,而正好他也爱的女子并不容易求,因为,他是有经历的男子,也许,他的心早已交给了某个地方,他自己也说不清——似乎童年都已经注定,他母亲死后,父亲一直一个人带着他长大,令他同女性的力量离得越来越远,然后越来越理性并淡漠。命运注定他要漂泊半生,在某个角落居住下来,不容易轻易相信女人,只是笃信自我充沛的能量。
爱情,并不容易来敲门,除非他能够从自己的暗影里走出来。可是现在他选择呆在角落,他看到了人们太多的伤口,所以,也就有一种更纯粹的态度,他想,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并且,不是刻意的。而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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