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吉蒂》第9章


兰樕无言地跟在她身后,离她一段距离,远远的注意她,懒得和她在人群里钻进钻出。
吉蒂忽然跑到一座小土地庙,往乞儿碗里扔了两枚铜板,矮着身问:“嘿,冯七梧呢?在做什么?”
“城隍庙后面的草棚,在吃饭。”乞儿头也不抬,眼皮掀也不掀,直接回答道。
“谢了!”吉蒂点点头,飞腿又往另个方向跑去。
那乞儿显然是认识她的。
兰樕微讶,排过人群紧紧跟在吉蒂身后,她脚步越来越快,几乎甩开他的陪伴,兰樕不禁紧张起来,加紧脚步追上去……再怎么顽皮,总是富商千金,她是如何跟这些乞儿打交道的?
心头惊疑不定,又想,那冯七梧究竟是何人?
城隍庙后,有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倚着墙角低头扒饭,吉蒂看见他,顿时面露喜色,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递出纸样询问,“小梧,有没有看过这个?”
“没。”少年满嘴的饭,乌漆大眼珠只抬一下,又落回他的饭碗里。
吉蒂不厌其烦的解释,“一年多前,我朋友的行装被偷儿扒走了,其他东西都不打紧也不计较,只有这一件,定要设法拿回来,你帮我找找。”说罢,把纸样硬塞进少年拿着饭碗的手心细缝里。
“我有什么好处?”少年换只手拿碗,抖开纸样来看。
甜笑在脸上漾开,吉蒂大方摆手道:“条件随你开,不过不能张扬。”
“得了。”少年把纸塞进胸口的衣襟里,继续埋首吃饭,头一低下来,便仿佛完全看不见吉蒂,更不认识眼前的姑娘。
吉蒂识趣地打直腰杆,转身便走。
兰樕停在远处驻足观望,吉蒂笑盈盈地往他身边跑来,勾着他的手臂边走边笑,“办完了,再来就是等消息呗。”
他拢着眉心问:“他是什么人?”
“他呀,冯七梧,是一群混混的头儿,专门在市集上偷取财物,设圈套行骗旅人,再把得来的赃物变卖,自己倒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神偷帮’……你被扒走的东西,说不得就是他底下的人干的,因此找他打听,算是最稳当了,如连他也找不到,你以后就死心吧!”
“你从何处识得那些三教九流之人?”语气明显的不悦。
吉蒂抿唇笑了笑,打趣地抬起下颌,明眸熠熠望着他。
“怎么?我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都要向你一一交代吗?”
兰樕黑眸凌厉的紧紧盯着她。
他要的是答案,不是废话。
被这样凶神恶煞的一瞪,任谁都要心里发毛,吉蒂微微胆怯地扁着嘴,只好讷讷地交代。“前几年遇上了,就……说认识了。”
“怎么遇上的?”沉声再问。
“就是……”
有一年的元宵,她们家三姐妹一块儿去赏灯会,猜灯谜,吉人忽然被撞了一下,她眼尖发现那撞人的还有同伴,趁乱摸走了大姐的荷包。
“既然瞧见了,焉有不追之理?我就跑上去逮住偷钱的小孩,附近刚好遇上官差巡逻,见了扒手就把他带走了。”
她原是没想太多,隔天官府派人要她去指认作证,她一到官衙,才发现这群偷儿不过都是小孩子,年纪从七、八岁到十几岁都有,瞧他们一个个瘦巴巴、皮包骨,这样幼小的孩子哪受得了责杖刑罚呢?于是乎,回头又花了一大笔钱,把他们通通保出官衙。
“有事来找咱们神手帮,我大哥哥自会帮你办得妥妥贴贴的。”出官衙后,其中一个孩子仰着脏脸宣布。
“嗄?你们还要继续当扒手,都不要命的?”吉蒂哭笑不得的敲他一记。这里候冯七梧正好赶来,发现孩子们团团围着她。
就……认识了。
神手帮,人数颇众,其中混杂着无数穷人和孤儿,数十年来都是行窃偷盗讨生活,忽然面对她这样衣着光鲜的小姐,他们也不自在。
“因此称不上往来,只是他自觉欠我一份人情罢了。”
说着走着,该讲的都讲完了,吉蒂抬眼瞧他,兰樕依然身子紧绷,一脸肃严。
“来。”他忽然拉着她手臂,往旁边的绸缎庄走去。
店里大娘瞧见客人上门,赶忙儿迎上来招呼,“客倌好,有什么需要吗?近来咱铺子进了几款新花样的——”
“给她一套裙装,要立刻换上的。”兰樕把吉蒂推向前,吉蒂“咦”了一声,转头瞪大眼问:“为什么叫我换?”
“我不想和男人拉拉扯扯的走在一起,不像样。”他漫应着。
“别拉扯就好了嘛……”吉蒂扁起嘴,根本是借口,难道和女人拉拉扯扯的走在一起,就比较像样吗?
“换吧,听话。”兰樕软了口气,温言哄着她,黑眸幽幽地盯着她瞧。
吉蒂即便有些不情愿,看他摆出这等神色,就没法子坚决反对了。
随大娘隐到内房去,换上裙装出来,登时换了个人似的——一尾曳地长裙,过臀的乌丝冉冉披垂着,长发柔亮滑顺,几缕随风飘起,轻轻拂过清丽如雪的脸庞。
卿本佳人,甚是温雅。
兰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至她梨颊嫣红,才柔声道:“这不是挺好的?”
“好霸道。”吉蒂不情愿地噘着嘴,忍耐着把手背到身后去,免得情不自禁,当他的面扇起脸来。
……好热好热,干么这样看她,害她多不自在。
“回去吧!”兰樕轻松自若的给了钱,拉她走出店家。趁她更衣时,他已差人备妥马车,两人于是登车,车轮骨碌碌地起行。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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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吉蒂,当真令他开了眼界。
惠家几近破产时,她却把身上值钱的物品解下来送人;明明是去官衙指认盗贼,却反而花了大笔银两保释孩子出来。无怪厨房大娘说她“行事颇有侠风”……如此豪情,原非坏事,只是……难免叫人忧虑。
追逐窃贼,万一反被杀伤呢?
路见不平,便要替人出头,也不掂量自己的能耐,就像上回在酒楼那般,光凭一个“敢”字,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兰樕撮唇沉思。
这样麻烦的人物,偏偏是他的妻子,哼,看来相偕白首的机缘渺茫矣。
“不要这样看我。”吉蒂忽道。
“我怎么看?”他挑眉。
“不说话,偏着脸打量,眼睛黑黝黝的好像在说……奇怪的女人。”她转头瞪他一眼,不悦地哼了哼,“叫人好不舒服。”
兰樕唇畔浅笑,倾了身去,黑眸像是蕴着一丝促狭,把她逼得直往后缩,一路贴到车身边缘上。
“噫?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他笑,双手一揽将她圈在怀里。她身上有种清爽干净的气息,无色无香,是从不施脂粉的缘故。
“我怕怕怕……什么?倒是你你……光天化日……你这样,不是读书人所为吧?”吉蒂粉颊臊红,开口却是结巴打颤,简单一句话也说不好。
“连读书人也搬得出来,”沉沉低笑,手掌沿着柔软腰际,逐一擦过胸脯,再沿着她的领子挑开外衣,露出一片粉白。
“我只道我是你丈夫——”大手倏收,两人更贴紧了些。
她的腰,柔滑紧实,不愧是舞刀弄枪,勤练体魄的女子,姣好娇躯,玲珑曼妙,粉肤如凝不见一丝赘余。
唯有这种时候,她身上的女人味才会被勾引出来——
唇轻轻碰上她的,便惹来一阵轻叹。
吉蒂气息不稳地扶着他胸膛,唇瓣抵着他的,鼻间尽是他的气味,后颈上的细带渐渐松开了,衣衫敞露,他忽然勾走她的肚兜,酥胸略一受凉,便又被一双大掌包覆住,揉摩按搓……实是不胜逗惹,才嘤咛着软倒在他怀里,娇躯化成柔水。
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马车外叫嚣着各种声响,有叫卖的、有杂耍的,人声鼎沸,马车揉轮骨碌转动着。
他们真要在这里,这里吗?未免……伤风败俗。
兰樕将她抱至腿上,健臂横过胳膊,让她枕着他手臂。
“吉蒂——”他抬起她的下颔,吻住她的唇。
马车戛然而止。
“大人,状元府到。”车夫停马呼喝。
兰樕闻言顿住,拉起她的外衣,拢紧包好,收起活色生香的场景,确定没有一丝裸露,又把遗落一角的肚兜揣入怀中。
他一迳忙着,吉蒂却媚眼迷离,软若无骨的,硬是赖着不起来。
“你……”还不醒过来吗?兰樕哑然失笑,“你好意思,就赖着吧。”抱起她倾身下车。
府里奴婢迎上来,见状疑问,“大人?”
他淡淡推说:“她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了。”
越过奴婢走向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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