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第25章


楚长烟苦笑,“在下是萤烛之火,初到京城,怎么敢妄想和丞相斗?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言,铃铛年幼无知,误入歧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这件小事就毁了一生。我知道尚书大人是忠良之后,最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丞相大人平素的行为或许也有尚书大人看不惯的时候,却因为他是您托身之良人而无法指责。今日我就利用这件小事,一半是为了救铃铛,一半也算是提醒丞相,以免丞相大人日后铸成大错。我保证,只要事情解决,铃铛平安放出,丞相的手迹我会完璧归赵,绝不滥用。”
丘夜溪闻言像是陷入痛苦挣扎中,双手按着桌角,想了好一阵,才勉强点头,“好吧,我试试看,你等我消息。但是你要保证,绝不会伤尚真的性命。”
楚长烟连声答应,“下官绝对不会!若有违背誓言,愿遭天谴。”
“……明日午时之前,我给你消息。”
次日清晨一大早,楚长烟就在驿馆中收到一份据说是丘夜溪送来的信函。拆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封信,乃是曹尚真亲笔批给某地方县令的批示,其中恰好就有一句― 知道了,日后再有同等事务,可酌情自定,毋需上报。他如获至宝,将那份批示紧紧捏在手中,像是捏住了曹尚真的命脉一样,立刻起身出门。
曹尚真今日告假没有上朝,请假的理由是感染风寒。但此时他却坐在家中的水榭旁边,优哉游哉地拨着琴弦,似乎全然不在意水上的风凉会加重病体。
丘夜溪倒裹着一袭披风坐在旁边,斜斜地看他,“你就这样镇定,一点都不担心?你应该猜得出他拿走那信之后会怎样,一点也不怕?”
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他笑容更加悠闲,“大概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宫里就会差人来叫我进去问话了。夜溪,倘若陛下今日要将我问斩,你可要将孩子拉拔大,别让我曹家断了香火。”
她伸脚踹了他的腿一下,狠瞪他,“就不会说些好听的,非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你又不信神佛,怕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他涎着笑脸凑过身来,在她唇上啄了啄。“你今日千万别出门。”
“怎么?”
“我怕楚长烟一战失利后会狗急跳墙,做些龌龊下流的事情。”
“难道你还怕他会拿我做人质?我才不信。”她鄙夷地撇嘴,“他虽然看你不顺眼,一心要扳倒你,也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你不是常说我们这些忠臣良将以忠义自居吗?其实除了忠义,我们还以侠义自居,侠义之人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下三滥事情。”
“不会最好。”他伸了个懒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时,果然有宫中太监来传话,说皇帝召见曹尚真,要他立刻入宫。
曹尚真嘻嘻一笑,“看夫君我神机妙算,是不是快赶上诸葛亮了?”
丘夜溪有点担心地和他一道起身,整了整他的襟口领口,柔声说:“要小心。你做事总是太自负,只怕早晚有栽跟头的一天。”
揽住她的腰,他柔声道:“错了夜溪,你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得很自负,因为只有表现得越强大,敌人才会越怕。但是这种自负并非是盲目自大,因为自大的人只能得意一时,自信的人才可以得意一世。”
她也抱住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还是这样平静有规律,全然没有紊乱的迹象,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态也如常一样沉着冷静,没有半点紧张或兴奋。
只是身为他的妻,她还是会为他担心。她知道只要他在朝中一日,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就永远会有,但是他既然选择了这种富有挑战和刺激的生活,她又选择了他,就只有一生追随了。
曹尚真入宫时,看到梦娇神思恍惚的在前面走着,就过去拉了她一把,笑道:“梦娇,怎么了?小心脚下石头绊了脚。”
梦娇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是真的吗,尚真哥哥?”
“什么?”他被问得一头雾水。
“母后说楚长烟出身有问题,怕他是专门来害我的人,你说这会是真的吗?”
看梦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曹尚真倒不忍说出真相了。他抚着她的头顶,柔声问:“你真的很喜欢他?”
“嗯,我这一生还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
“那你觉得他也是这样喜欢你的吗?”
想了好半天,她沮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从母后那里出来,我就一直在想,似乎都是我缠着他,他才对我好的,我不确定他对我究竟有多少真心。”
曹尚真思忖着,沉声说:“好吧,你若信得过尚真哥哥,我帮你去考验考验,若他对你有真情,我就帮你去和皇帝皇后说情,可若我觉得这人对你是虚情假意,劝你也早早放手吧。”
看梦娇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再说话,就跟着太监入了即将开打的战场。
在皇帝寝宫中,如曹尚真所料,楚长烟垂首肃立在榻旁,两个人好像刚刚经过一番长谈。
一见到他进来,皇帝什么也没说,先将两件东西甩了过来,丢在他脚下,“尚真,你怎样解释这件事?”
曹尚真慢悠悠地捡起了那两件东西。一件是川北郡的将军王成德写给他的亲笔信,告知他已经将军饷放贷得来的收入分出一部份红利,存入曹家经营的钱庄,另一件,就是夜溪今日从他那里“偷”出来的,批给太常县县令的亲笔批示。他握着那两份文件,笑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朕正要问你。尚真,朕是如此地信赖你,才将满朝大小事情都交由你管,可是你竟然罔顾王法,将饷银挪为私用,以谋私利,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曹尚真没有因为皇帝的雷霆之怒而有丝毫慌张,他晃了晃那两封信,“陛下就因为这几张纸就要定微臣之罪吗?怎知道这不是什么人捏造出来,诽谤微臣的?”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楚长烟,又说:“若因为这两份文件上的笔迹像微臣的,就要定微臣的大罪,那微臣这里也有点东西与楚侍郎有关,不知道楚侍郎是否敢过目一看呢?”
楚长烟今日本来胜券在握,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出个东西要自己看,不觉楞了一下,本能地回答,“下官问心无愧,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不敢看的。”
曹尚真一笑,从袖子中也拿出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微臣前日请月兰镇的知府从楚侍郎的千总府中寻找到的公文,另一封,是从近日在京城中捉获的一名流寇身上搜到,流寇首领给与她的密信。两篇文章虽然内容不同,落款不同,但是那一笔小楷柔中带刚,潇洒飘逸,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了的。”
当皇帝看到他呈上来的信之后也楞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曹尚真摇着头叹气,“那名流寇也真是处心积虑,太过大胆了。因为憎恨楚大人剿寇之举,所以当楚大人升迁至京城之后,一直刻意跟随,还伪造信件,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的手下人擒获,以图污蔑楚大人的清誉。楚大人,在下和你也是生死之交了,你以为我会信得过贼人这小小的仗俩,然后到陛下面前中伤你吗?”
楚长烟心中一冷,骤然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曹尚真竟然会提前预知自己的动作,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皇帝看完这两封信后,立刻对他之前拿来的东西充满怀疑,反问道:“长烟,王成德将军的那封信是谁给你的?”
楚长烟思忖着,还没有开口,曹尚真就抢先道:“微臣知道。那是王成德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将,因为妒恨将军,所以造出来污蔑将军与我的。楚大人不明就里,得到这封信,又出于忠君爱国,一心维护朝纲,未经查证就急忙拿来给陛下看了。这件事,微臣不怪楚大人鲁莽,只能赞陛下识人辨人一流,选中了楚大人这等英年才俊与微臣一同匡辅明君。”
他三两句就将一场危机化于无形,不仅给了楚长烟台阶下,还连带着拍了皇帝的马屁。
皇帝也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前日曹尚真还怀疑楚长烟的身份有问题,紧接着楚长烟就带来了这些书信状告曹尚真,最诡异的是,曹尚真居然也有准备来反将他一军。
但或许这只是两名臣子的明争暗斗,为的不过是在帝王面前的宠幸,让他们斗得狠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两虎相争之下,彼此牵制,反而不会出现一人独尊的朝中局面。如此一想,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喝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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