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女友》第5章

桌子很长，却不宽，公主身上的香味，我完全可以闻到。假如突然停电，我还可以摸到。
那是一种真正的天然的玫瑰花香。我贪婪地吮吸。
没想到把公主的眼睛吮吸了过来。她看着我，浅浅一笑说：“是你？”
我不笑：“怎么？还想打我？”
公主又笑：“你还会生气？”
这句话让我有些烦感。怎么，难道我不配生气？公主啊公主，你太高傲了！
我低头看漫画。漫画很搞笑，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笑。
公主轻轻推了我的胳膊一下：“对不起，我……”我不理她。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那么开朗风趣，是不容易生气的。”
我还是不理她。公主不推我的胳膊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学生，穿着一双很大很厚的木质拖鞋。
这并不奇怪。拖鞋与地板磨擦发出巨大的响声，也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他故意跺着脚走路，故意发出巨大的声音，好像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
他成功了，所有的人眼光都离开了书本，都望向了他。他得意了，步子迈得更大。
整个阅览室像发生了地震，弄得人心惶惶。
大家的眼光都充满了厌恶和愤怒。他的眼里却充满了胜利和欢愉。
空气紧张起来。
他还没有坐下，便大声向旁人问话。问臭烘烘的废话。
安静祥和的世界荡然无存。我真想把这个王八蛋的脑袋当球踢。我只是想，我没有动，动的是公主。
公主取出一只手套戴在手上，然后站起，快步过去。
啪！
如果刚才的声音是打雷，那么这个声音便是闪电。
这个声音很果断，很明亮。
粗鲁的学生用手捂住半个脸，哭丧着脸望着公主，望着周围的人。他的眼光暗淡了，懦弱了，然后，他一声不响了。
公主过来坐下，她的样子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惊讶地望着公主。
公主平静地望着我：“我们走吧。”
“啊，这……”我还没有说完，便被公主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拉了出去。
二十
外面有些黑，这并不可怕。
外面下着雨，如果是小雨也不可怕。
我和公主呆在图书馆的门口。
“天要留我们。”我嘻笑道。
“你错了。”公主笑着望着我的眼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住我们。”
公主拉着我钻进雨里。雨下得很快，我们跑得很快，身上的衣服也湿得很快。
我游泳的本领不是很出色，游泳时，我一般是喝饱后再漂起来。
这次在雨中狂奔，我又有喝饱的感觉。
可是我没有漂起来。公主是千金，她拉着我的手。
公主跑得很认真，姿势，跨度，速度都非常合适，非常合格。我有些力不从心。
“我……我们，要到哪儿去？”我问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在雨中狂奔！”
我本来还有一点点儿力气，听了公主的话，一点儿也没有了。
雨水很凉，公主的手更凉。我的手不凉，我的手异常温暖。
可惜，这个粗鲁女子感觉不到。
“喂，我们……歇一会儿吧。”我喘着粗气说。
“不行。再跑一个小时。”
“啊，不行，我受不了啦！”
“你的身体素质不会这么差吧？”
“真的，我肚子好痛！”
公主停下身来，松开我的手。我弓着身子喘息，公主站在雨里望我。
雨点大了起来，砸在身上，并不是很舒服。
“喂，你没事吧？”她问。
“没什么，好多了。”我直起身子。
四周是迷蒙蒙的一团。
“喂，你叫什么名字？”公主忽然问。
“在下路上文龙，阁下呢？”
“好名字！我的网名叫‘公主’，以后你叫我公主就行了！”
“公主殿下，你好！”
“嘻嘻！”
“公主，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商业管理。你呢？”
商业管理？我的心有点下沉。经商的人没有什么情感，母亲如是说。
“你呢？”公主又问我。
“美术。”
“啊，美术？我好想学美术，浪漫又有情调，可是，爸爸非让我学商业。
我有点同情地望着公主。
公主的声音低起来：“我跟你学美术，好么？”
“这……”
我犹豫起来。我不是不想教她，我是一窍不通，教不了她。
“怎么，你不肯？”
“好！我教你。只要你肯学，你会学得很棒的！”
“谢谢。不过你的话里有一种味道，教师的味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肚子还痛吗？”公主问。
“肚子不痛了。”我答。
“好，我们走吧。”
“去哪儿？”
“我的家。”
“啊，这……”
第一卷　第三章
二十一
大雨还在下，没有任何诗意。我和公主又在雨中狂奔。也没有任何诗意。
公主拉着我的手，跑得很迅速，很兴奋，她的样子像得到莫大的享受。
我没有得到享受，我得到的是难受。可怜的腹部又开始疼痛难忍。
可爱的公主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的命运是操纵在自己手里，还是操纵在公主的手里？
我们跑进学校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娇小豪华的轿车。
这是一辆女性轿车。
只有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才配用有性别的轿车。这辆车子不但有性别，而且性别很美。
车子虽美，却无博大的胸怀，我勉强钻了进去。公主扔掉手套，也钻了进来。
天上的雨在车外面流，我们身上的雨在车里面流。
公主笑着望了我一下，发动了车子。雨下得很快，车子驶得更快。雨珠在车灯下，非常完美。
我看得很入神，公主看得似乎也很入神。入神总有走神时，前面一团白白的小东西让我走了神。
竟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
它本是蜷伏在那里，车灯的刺激让它站了起来，它的脖子上有一串漂亮的铃铛，显然是哪个女同学养的一个宠物。
它木然地望着我们，眼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慌。它一动不动，雨水在它身上欢快地砸着。
我心疼了。我知道公主一定会停下车，我也知道车子一停我便会跳下去把它拥在我温暖的怀里。
车子离小狗越来越近，小家伙儿身上的皮毛也越来越美。
天上没有打雷，我却惊得如同五雷轰顶。
车子没有停，温柔地从小狗身上轧了过去。除了短暂的惨叫，我只听到无尽的雨声。
公主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呆呆地望着公主。
我忽然有了一个迷惑的想象：假如那团小东西不是小狗，而是一个人，可爱温暖善良的公主会将如何呢？
有雨，无语。
车子驶进一座庞大的别墅。别墅在雨中静默，非常阴森，非常恐怖。
公主脸上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她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有表情的是我，我恐怖得让人感动。
公主下车，我也下，公主走，我也走，公主进大厅，我也进。
大厅的门很高，我增长一倍也无需点头。里面的摆设更是古色古香。门口有个石像，石像居然说话了。
石像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小姐，你回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才知道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佣人。
公主“嗯”了一声，向楼上走去。我回了一下头，发现石像冰冷的眼光正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无穷的敌意。
我的体毛有条不紊地竖了起来。
公主的房间完全变了味。如果下面的具有古典味道，这里的却充满现代气息。公主关上门，然后脸上出现表情，是笑容。
“冷么？”她问。
“冰冷。”我答。
我的回答一语双关，可是呆头笨脑的公主只听出了表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