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鬼》第77章


她刚只曲了半身,臂弯就被桑鬼捉住,拉了她站起来。
“不用跪了。”他松开手,然后,侧过脸去,声音仍旧是清冷如水,“往后,你都不用跪了。”
她瞬间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师父……你这是?”
桑鬼甩了袖子,背过身去,只微偏了脸,余光看着她:“你走吧,我桃花门中,留不住你。”
陶木晴仿若被雷电击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摇头:“师父,你到底是……”她刚想要跪,半途又记起他方才的话,只能停住,咬着下唇,望着他的后背。
“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或是打或是骂,喂毒试药万事皆可,为何……为何要……”
“门中弟子已对你行事不满,虽我派并无门规,可人叫嚣着要杀你泄恨,我再多加维护也是无用。”桑鬼扭头不再看她。
“你走吧,想哪里便去哪里,我不再阻拦。”末了,似有想起什么,补充道:
“你没了这个身份,如此也能同他相守相伴,岂不是很好?”
陶木晴再次摇头,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刻:“师父明知道,我们…
…已经不可能了。眼下门中繁杂凌乱,我怎么能就这样逃了反把担子留给你呢?”
“哼。”听罢,桑鬼负手在后,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未免高估自己了,如今你轻功大不如前,难不成你以为你现下这身功夫,还能帮了我什么吗?那些个杂碎,为师……我还从未放在眼里!”
“师父。”陶木晴咬了咬下唇,听得出他此意是为她着想,可仍旧有些不甘,她想过会被门中之人嘲讽耻笑,也曾想过会被他罚跪在恸天瀑布思过,只是现在……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这样做,非是陷我于不孝之中么?”
“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桑鬼扭头看过来,怒道,“胡说八道!想让为师当你爹?你还不够格儿呢!”
“可是,师父本来就是……”
“没什么可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见他这恼羞成怒的模样,陶木晴只好闭了嘴,没敢再开口。
约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桑鬼缓下气来,才慢慢平息声调,轻轻道:“……你族中之事,我也知晓。桃花门在江南一带还有些铺子,过几日我会叫人送些银两过去,也不至于让他拿话说你。”莫名其妙的今日他的话,突然多了许多,繁琐的东西,补充了一遍又一遍。
“我这人行事,向来没缘由,爱怎么便怎么做,你也不需太过介怀。就当是……我们师徒一场,临别时,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太过亏待你。”
看样子,他当真是决意已定。
陶木晴轻咽了一口苦水,比起那些冷冰冰的金银,她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能让她歇脚,让她有一个依靠的地方,难道……当真就这么难吗。
“师父……”她还欲说话,不想桑鬼已经有些不耐烦,扬手一摆。
“行了,自己走吧。”
“为师……嗯,我就不送。”
如刚进门时一样,他就背对着望着窗外,明明不是什么好景色,可似乎还看得那么入迷,浓云里的苍穹诡秘又深邃,那其中好像有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陶木晴轻咬着下唇,定定地又看了他半晌,对着他的后背,缓缓跪下,然后极其认真又极其沉重的,磕三了个响头。
十多年的师徒情分,就此断绝……
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黑夜如幕布,铺天盖地袭来,迫人的冷风里夹杂着小雨,浸入衣衫,透进皮肤,若单单冷的只是躯体,恐怕不会
有那么多的寒颤和畏惧。
在窗边看着街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灰衣男子皱着眉摇头,不解的问向旁边一直喝茶的桑鬼。
“师父,更深露重,还有些微雨,这么让她走,会不会出事?”
“哼。”他将杯子往桌上狠狠敲了几下,对他此话很是不满,“我桑鬼的徒弟,难道还会被人欺负了不成?”
男子赶紧应道:“是……师父说的是。”
但很快又听着他长长叹气:“唉,早知道,还是让她拿件厚实点的衣服再走的。身上的银子不晓得够不够,她现下轻功时好时坏的,要是去偷,给人抓住了怎么办……”
男子面容略略讶然地抬头看他,自顾自念叨了一阵,桑鬼才发现有什么不妥,忙咳了几声掩饰:
“看什么,我关心自己的徒弟难道有错么?”
“没有。”男子回答得又快又恭敬。
“算了,你啊,你这人就这样。”他摆摆手,仍旧提了茶壶喝茶。
约莫安静了一会儿,才听他问道:
“师父……既是替宿公子解了毒,是不是也会同石青师伯冰释前嫌了?”
“冰释前嫌?哼,白日做梦!”他习惯性地又砸了杯子,冷笑道,“解那小子的毒,不过是看着我心情好,跟他石青有什么关联。”
男子瞧得清楚,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似乎都拿不准。
“……好歹,师父同师伯也是同门师兄弟一场,这恩怨不过只积了数十年,比及你们相识那许多年就如弹指,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哼……我放不下。”桑鬼忽然语气古怪起来,“就他那脾气……我放下了又能怎么着。再说,便是我放下了,百香那边……哼。”
说道朔师姐时,他脸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歉意,虽然不是特别明显。毕竟,当初苏卿之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量来,朔百香这一生一世恐怕都不会原谅他。
男子垂眸思忖了片刻,问他道:“当年师父和几位师伯,不是正想救出被困的另一位师伯么?按理说,既是同门,石青师伯应当出手相助。
师父这般阻拦他的妨碍,虽是其间误破坏了阵法导致白云台垮塌,苏卿重伤,但于情于理皆说得通。且若非是苏卿贸贸然闯入打乱运功,白云台不会垮,他自然也不至于伤重致死,那位宿公子也不会误中奇毒。”
桑鬼听罢,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朝他晃晃手中茶杯: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难道你没听说过‘逆天行事,终有谴’么?”
“只可惜,这天谴没有谴到我……”他低头苦笑了一下。
“反是谴到她身上了。”
*
少言山下,狂风水寨中。
偌大的聚义厅内,前来议事之人比及当初已是少之又少,在场的人中又有许多是身负有伤,大厅上的白长老扫了诸位来者面上之容,不由心中郁结,气愤难当。
“当务之急,还是当灭了桃花门为上!再不能容这等邪派扰我武林,害我门之人惨死!”
他此话一出,堂下几声附和,寥寥无声。
在右侧一处,并不如何显眼之地,有个青衫人慢慢推了轮椅出来,不急不缓道:
“到了此时,白长老还在纠结桃花门一事,难道便不觉得不妥么?”
“有何不妥?!”白长老拍桌站起,言语激昂,“如今连郑大侠都遭人毒手,再这般下去,我武林同道只怕都要被这邪派诛杀殆尽,到那时,邪教一统武林,难道宿先生就想看到这般情景吗!”
“白长老此言差矣。”宿兮轻瞄了他一眼,淡淡道,“自沈家庄出事后,所有疑点皆指向桃花门,诸位也调查杀了不少桃花门下的弟子。不过英雄府,安龙寺的黑衣人仍旧出没。
倘若真是桃花门所为,明知江湖里已将他列为主谋,又何必蒙半脸,着黑衣,多此一举。
何况,桃花门有多少弟子,桃花门的实力如何,白长老难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若说的不好听些,长老同桑掌门曾有仇怨,是不是因借此事来报旧仇……呵,不置可否。”
“宿兮,你——”没想到他会在这般场合说出来,白长老恼羞成怒,指着他厉声道。
“哼!你别以为你比老夫清高多少?谁不知道你同那姓陶的丫头不清不楚,有过苟且之事。桑鬼可是对你下毒之人,你居然连这等事情都置之度外,还妄图帮他们洗脱!我看你……你简直是被鬼迷心窍了!
没准儿,那丫头就是桃花门中的卧底,宿先生!我望你不要被儿女情长蒙蔽了眼!”
燕生听得一肚子火,当即站出来:
“你这老东西,怎么说话的!我三哥行得端坐得正,还有……还有陶……她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一个人!”
“好了……小燕。”宿兮伸出手慢慢将他拉回来,扣在轮椅上的手,因为用力关节处隐隐泛白。他唇上微颤,平息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丝温润笑意,“白长老是前辈,莫要同人这般无礼说话。”《
br》 燕生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刚想争辩几句,不料看到宿兮的表情,一口话都憋在嘴里,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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