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女尊)》第232章


想到这里,司徒端敏本来清明无波的眼神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再等等再说吧。
“不去。”司徒端敏拒绝。
“为什么?”陆观急道,“若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不为什么,我没有兴趣。”司徒端敏直截了当道,“尤其没有兴趣给我夫郎以外的男人作画。”
陆观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识破,反而是因为第一次听闻司徒端敏提起家室,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有夫郎?!”
司徒端敏慢慢将一枚一枚棋子收进白玉棋盒,反问道:“我有夫郎很奇怪吗?”
陆观怔了一会,讪讪道:“当然不是。只是一直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也不曾听你提起——你既然有夫郎,怎么没有与你在一起?”
司徒端敏手停了一下,脑海里浮起那个昳丽的身影,想起窗外红梅映雪,剑光逶迤而行的情形,想起自己倚窗明明想要读书却被他的背影引得心神恍惚,忘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
前几日又收到了谪阳的消息,他如今在花山可是大受学子们欢迎的风云人物,尽管他的课程从来不考试,不考试意味着上他的课无法为自己毕业加分,但是每次上课的时候,整个讲堂都是人满为患,不少学子甚至以模仿他的衣着为荣。
事情一开始当然没有这么顺利。
花山历史上第一个男夫子,他还真是敢。燕境里对他口诛笔伐的酸腐人士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公认上花山来唾骂他不守夫道,指责许璞管束不严,批判花山书院有伤风化。
结果被谪阳一脚踢出了山门。那人也是无耻,回去养了一个月,居然又上门挑衅,把自己标榜成不畏□的义士,结果被谪阳令人剥了个赤条,吊在花山镇人口最稠密的地方,敲锣打鼓的召唤众人观赏这位“义士”。
于是此后虽然议论尚有,却再没有人上门来挑衅,但是谪阳却因为这件不太体面的“暴力事情”展示出来的铁血手腕突然成了全院学子崇拜的人物。
花山书院中虽然以文人居多,但是却培养的是立足一国高度来看问题的人才,这从它文武兼收的入院考试规则可窥见一二。学子们绝对不是其他书院中教出来的那种信奉“万般皆为下,唯有读书高”的家伙,也不会有学子迂腐的认为武力是低贱无用的东西,认为铁血刚硬有辱斯文。相反军队有多么重要,花山学子一个个心里是拎得最清楚的。
是以三百年来,花山虽然多出文臣,但是一旦出一个武将,绝对是能够搅得齐燕风云变色的人物。久远不说,三十年前的宋丽书是一个,不严格算的话,陆颖也是一个。而在朝堂上,历来花山出身的学子也是最善于权衡全局和大势之人。
送来的消息不仅仅有谪阳的个人情况,更详细的将他在课堂上传授的内容记录了下来。那些文字,都是她耳熟能详的东西,都是当年小时候谪阳或郑重其事的教给她的,又或是在无意中随后漏出的几句话,有的是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调笑的玩笑,甚至有争吵争执时的引经据典……
司徒端敏开始舍不得将这些情报扔掉,于是亲自动手将谪阳的授课中的案例和评语一一整理出来,装订成册。装好之后,想起谪阳最喜欢的梅花,亲手画了一副雪梅辉映图,叫人拓了做封面,取名《齐梅集》。
薛少阳自然也是看过这些情报的,有一次向司徒端敏道:此自子眼光与见识寻常女子难及,足可父仪天下。然后又调侃她:“你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你的人,齐梅集——举案‘齐眉’?”后来《齐梅集》中暗示出来的政治意图慢慢鲜明起来,竟然无一不与陆颖当年提出的齐燕和约吻合,薛少阳又感慨得不知道用羡慕还是称颂的口吻叹道:“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每当整理新的《齐梅集》的时候,司徒端敏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她知道只要托叶子们一句话就可以告知谪阳自己还活着,可是如果谪阳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生活在齐都的话,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过来。
可是这边风险未除,她的处境依旧是如履薄冰,又怎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将他牵扯下来。想早些见到谪阳,她的心越来急躁,但她清楚的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皇位之争,生死攸关,从来没有失败了重来的说法,司徒端敏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问题上犯任何错误,冒任何不理智的风险。
陆观见司徒端敏手指悬空在那颗白子上就不动了,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人眼神恍惚起来,万古不变的淡漠竟然慢慢冰消雪融,眉眼间蕴藏着的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陆观立刻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面对这人时的日子根本是生活在隆冬里,天天被冷飕飕的北风吹得透心凉。而此刻却好像骤然进入春日,恨不得从发梢从心窝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透着暖融融的惬意,透着轻松和欢快,恨不得贴上去多享受一会。
然而,对方却很快从这种状态恢复了出来,眼神恢复了平常。
陆观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陆敏对自己的夫郎感情很深,想起自己的弟弟,不由得十分伤神。
“拒绝了?”陆漾“哦”了一声,略微有些诧异,却没有太大的震动,“我让你暗中留意一下与小双适龄的青年俊杰,虽然不看中家世背景官职财力,却也需是与小双堪配之人。陆敏此人不过是端睿手下的一个管事,纵然受端睿看重,将来也未必有什么前途可言。”
陆观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表情也有些诧异的弟弟,安抚的向她微笑点了个头,示意他安心:“娘,女儿以为,小弟的妻主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家世显赫,最好是能够对小弟知心知意,而且性情相投。我们陆家现在的地位也没有必要拿小双的婚事来稳固什么。我看中陆敏主要是因为她为人高洁,性情温和,意志坚韧且不轻易为外物所动,既不阿谀迎逢,也不酸腐愚钝。我于她认识三年,虽然谈书文多于时政,但是偶尔触及,她便能够一针见血,直指症结。可见此人眼光独到,却不喜张扬。而且端睿银钱上从来没有亏待此人,她却也没有四处寻花问柳,走马章台——小弟性情温良,平日也喜欢弄词作画,又不爱与人争执,这样的人与小弟当是良配。”
陆漾平常听到女儿常常称赞此人,并不以为意:一个只识琴棋书画的清客闲暇时召来放松娱乐倒是无碍,但要是做正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观儿的想法也不错,这女子若无意仕途经济,定然对儿子会多上些心……若是小双喜欢的话,倒不妨考虑考虑。这么多年为了陆家,小双牺牲良多,不能在婚事上再亏欠他了。
陆双最近听祖母与母亲开始频繁的提起自己的婚事,似乎把多年默认的传言全都忘光,虽然心中不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碍于男儿的心理,又不好自己亲口去问。催姐姐去问过后,母亲却又不要姐姐管,只让姐姐暗中留意自己妻主的人选。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男儿憧憬自己妻主,畅想未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大齐男儿的骄若艳阳,意气风发的年龄。只是那个名存实亡的婚约把他最美好的那一段青春都埋在了一片禁忌和沉默之中。他也想和自己的闺中好友一样,骑着骏马去猎场,借着驯马的名头偷看自己的未婚妻,趁人不注意扔条漂亮的发带,也想和普通人家的男儿一样,期待的准备着自己美丽的嫁衣,与父亲讨论衣裳上的花纹到底用什么形状的更好,也想在无人的夜晚,暗自想象一下,自己的的那个她到底喜欢自己梳什么发型,穿什么颜色……可是,这么多年来祖母和母亲对自己婚事的三缄其口,让他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然而祖母和母亲最近的变化,让他心底小小的火焰又忍不住燃了起来:这几年听惯姐姐对陆敏的各种溢美之词,对她也颇有几分好感。只是又听姐姐说此人品行良好,却常常抱怨她有些冷情冷性难接近,但即便是这样,姐姐还是认为她是自己最好的妻主人选?想起四年前那个晕倒到湖边的青年女子,虽然只是见过一面,是在她狼狈昏迷的时候,却也觉这个人是个有故事的人。若是她做了自己的妻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总比嫁于一个整天忙于政事,忙着勾心斗角的人好。
然而,当母子两人都再暗自转着自己的心思的时候,陆观却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今天才知道,她原来已经有夫郎了。”
“什么?”陆漾本来还想此人性情高傲些,自然不屑于攀附陆家,这也是好事。一次拒绝了,大不了放低姿态多邀请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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