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支泪》第17章


清漪园工程加紧施工,所有亭台楼阁,殿宇宫庭,飞檐翘壁,整修一新,皇帝亲自题名“颐和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朝鲜爆发起义,日方出兵干涉。
翰林院侍读学士文廷式领数十人联名上奏,请求停庆典,筹军费,以备万一,遭训斥。户部尚书阎敬铭请奏停修颐和园工程,被黜。
“你们张口闭口江山社稷,殊不知我正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要搞这个庆典。平常人家的老太太过好了生日,左邻右舍的就说这个老太太有福气,就会敬重这户人家。国家也是一样,我过好了生日,就是大清兴盛的标志,那些个小国就不敢欺负咱们。”太后义正词严,“谁要是让我这个生日不舒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坦!”
此后,为了让老太后过个“舒坦”的生日,各部绞尽脑汁筹备资金。边防军费可“提拨”一百万两;铁路经费,可“暂用”二百万两;京外筹备,凑集二百九十八万两……
景仁宫。
醇亲王福晋薨了……梦珍摩挲着手上的玉镯。
“额娘也算瞑目了吧!谢谢你,珍儿!”水一样清澈的双眸,令人心痛的醉。
梦珍摇摇头,“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筹集得怎么样了?”
“只能裁减军费了,再看看地方上有什么办法……唉,不说它了,朝堂上朕都要头疼死了!”
“好,好,不说了!康有为那边有进展吗?”
“强学会重建了,又可以招徒讲学了,朕想办法提拔他们,除旧布新!”
“好!总不能太心急!”人如果没有了理想会怎么样呢,梦珍有些害怕地想。
“是啊……”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光绪往窗外望了一望,忽然看到了那一轮明月,想起了什么,“怎么净说这些了,朕都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珍儿,说说你自己啊!”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梦珍一头雾水,虽然时时处处被盯着,可毕竟自己还是主子,日子倒也过的四平八稳。
好像早料到梦珍的迷茫,光绪笑了一笑,“今儿是什么日子?”
想想,是了,今天是这个二小姐十八岁的生辰,梦珍低头笑了。
“朕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怀里取出一个金色坠子。
“又是怀表?还是别给我了,我已经丢了两块了,上次出去又丢了,也不知是丢在酒楼里了,还是丢王府里了!”
“不是怀表!你打开看!”
接过坠子,轻轻打开,一张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十三岁的女孩,带着旗头,还有些楞楞的……分明就是五年前的自己。另一面,十八岁的少年,带着皇冠,微微含笑。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天哪!连我自己都找不着了!”
“朕一直留着呢,就为了让你看看,你那时候有多傻!”
“去!”
“洋人兴这个,把照片镶在坠子里,挂在身上。朕看着好玩,也弄了一个给你!你不是喜欢这些洋人的玩意儿吗?新鲜吧!”
“新鲜!我喜欢!”
“还有呢!”
“还有?你弄了几个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还有别的礼物!”
“那快给我!”梦珍一面把坠子挂在身上,一面伸着手。
“等着啊!小瑞,端上来!”光绪一脸喜色,朝着门口候着的小瑞喊道。
“还有小瑞?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啊!”梦珍更迷糊了,“小瑞,你又胳膊肘向外拐?”
“回主子,等奴婢端来您就明白万岁爷的苦心了!”掩不住眼里的喜色。
不一会儿,小瑞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盘里一个瓷碗,扣得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梦珍刚要去揭。
“等等,珍儿,你要答应朕,一辈子都做快乐的珍儿!朕知道你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可朕无能保护你,但你一定要快乐,你是朕生命里的烛火,要永远照亮朕的心!”
“我答应……”梦珍狐疑着。
揭开盖子,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喷香扑鼻。“这是……”
“这是万岁爷亲手为您做的!”小瑞说道。
梦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你刚才是去做长寿面了?小瑞,你们怎么敢让皇上下厨?”
“不怪她们,是朕逼她们的!”
“是啊,主子,万岁爷央求奴婢好几天了,让奴婢教他做面,这面都是万岁爷自己抻的,自己下锅煮的,还……还烫了手呢!”
“烫哪儿了?让我看看!”拽出藏在身后的手,两个红红的血泡格外刺目。梦珍轻抚着伤口周围,湿了眼眶。
“没事的,这点小伤算什么!面快凉了,还不快吃,再不吃朕都白烫了!第一次做饭,做得不好,你尝尝怎么样?”
端起碗,挑起晶莹的面条,心里翻江倒海。
“好吃么?”
“好,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小时候,每逢过生日,母亲一定会做一碗长寿面等着自己,放学回家,一进门就能闻到那香味,迫不及待地洗了手,吃着热腾腾的面,直暖到心里……而如今,身处异地,境况复杂,自己都快忘了还有生日这一回事。他,九五至尊,竟为一个女子如此费心;明知太后心向皇后,却还触犯天威,情有独钟;在这个禁闭森严的皇宫里,一个封建帝王,大胆地追寻着彼此相知的二人世界,他憧憬着,努力着。而自己一个现代女性,却躲避着,远离着,只求自保,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的付出……
“怎么哭了?一定是面不好吃,朕尝尝!”光绪拿起桌上的另一双筷子。
梦珍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光绪放声大哭,一旁的小瑞也红了眼圈,退了出去。
“载湉,谢谢你!”
“你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快吃吧!吃了,就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咱们一起吃!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绝无可能的奢望,相依相偎。红墙高耸,桂殿兰宫的紫禁城内,一个至尊无上的帝王,一个锦衣玉食的妃嫔,含着泪,微笑着,无比珍惜地吃完了一碗长寿面。
“珍儿,时辰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朕,走了!”
“载湉!”梦珍急忙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你今天,别走,好吗?”
转身,如玉的面庞,晶莹的泪珠。拭了她的泪,抚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颊,她的唇……几年以来,他都极力抑制着,那一腔热情,那如火的激情,只因她的躲闪,她的若即若离。他,此生此世,只为这一人动心,只为这一人痴狂,纵有粉黛三千,也再不贪恋。她,不是绝世美人,不是完美无暇,却是如高山流水般的知己,冷冰冰的紫禁城,她是唯一一盏烛灯,用生命照亮融化自己那颗早已封冻的心。
脂粉未施,芙蓉出水。秋水盈盈,丹唇如血。温热的身体贴着自己,他搂着她,滚烫的唇贴了上去,久抑的激情如火山般爆发,他将她横抱起,快步走至床前,落了青纱帐,解了琵琶扣,如玉的胴体,幽香袭人。他吻着她,像是进入一个从未进过的世界,眩晕……徜徉……
天上人间情一诺(下)
强学会。
走出卧房,夜色如水。握着那块金色的怀表,十八岁的少年难以入睡。只见了一面,可她的一颦一笑总也挥之不去。气质如兰,才华比仙,却毫无女儿的矫揉造作之态,落落大方,伶牙俐齿。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地方,怎会生就这样一个女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叛逆倔强,自主大胆,新奇的见解,大胆的坚持,只怕令这世上的男儿都汗颜!听说她爱画荷花,会写梅花篆字,会跳霓裳羽衣舞,还喜欢照相,喜欢穿着男装戏耍,连龙袍都敢上身……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啊!心潮澎湃,夜空依然幽静,星星们闪着眼睛,就是不告诉他答案。若是有伊相伴,纵然不能功成名就,封侯拜相,就是隐居山林,从此人境无喧也值得了……何苦痴心妄想呢,婚期临近,惠仙就与自己白头偕老了。而那朵白莲,可望而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何况她已是凤栖梧桐了,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书生……
罢!罢!庸人自扰,痴人说梦,今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点起一盏孔明灯,托向空中,飘摇而去。她,也喜欢孔明灯吧!今生无缘,愿她看到这盏心灯,来生再叙……
缱绻柔情,痴狂为谁。身旁的他,已沉沉睡去。披了衣服走下床来。桌前,点灯,拿起钢笔。漆黑的笔身,金亮的笔尖,烛光下熠熠生辉。这还是过十五岁生日时他送给自己的,几年来,每当有心事无人诉,或者有了想记录下来的东西时,她就提起笔来,在那洋人做的日记本上尽情倾诉。而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