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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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绕去杂货店,买了必需的日用品。踏出店里,我忽地想到河崎。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维生的,想着想着我突然灵光一现。记得他说自己不久前才“差点死掉”,搞不好是那时候的保险金还留下一大笔。“真令人羡慕哪——”事实又不一定是这样,我却嫉妒了起来。
河崎说要去抢书店。
我有义务制止吗?
“当然有啦。”我内心的一隅说道。那一定是想要恪遵常识与道德的、聪明的我。
“有什么根据吗?”而这么追问的,是我内心乖僻的部分。
“法律。法律应该有规定,不可以抢书店。”
“法律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重复着无谓的自问自答,没多久就觉得自己很可笑。我加快了步伐。
不知不觉间,我哼起巴布·狄伦的歌来,是那首《随风而逝》。我不擅长英语,但唯有这首歌例外,我不但把歌词全背起来,还能够一字不差地唱到最后。
为什么呢?因为我拼命把它背起来了。
学会这首歌的那段过去,其实连结了一场悲哀的回忆。
我国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同年级的女生,她很喜欢这首歌。在某次对话当中,我偶然得知了这件事,于是我卯足了劲重复聆听歌曲,不断练习直到可以不看歌词就唱出来。这对于个性认真努力的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我很幸运地有了一个与她两人独处的绝佳机会,于是我意气风发地唱出那首歌。
感觉真是糟透了。——我到现在仍这么觉得。
我满心以为她一定会感动,或至少表示佩服吧,没想到她听完我的演唱之后,反应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那是什么歌?”
我整个人傻住。什么歌?还用说吗?是你最喜欢的《随风而逝》啊!场面完全冷掉了。
我想她可能从没听过巴布·狄伦的歌;或许她只知道歌名。
回忆的结尾虽然黯淡极了,但从此以后,我一直乐观地相信,人只要拼了命去做,大多数的事都能成功。
“是巴布对吧?巴布。”
身旁突然有人出声,吓了我一跳。一名等红绿灯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我笑,是个脸上有胡碴的矮个子男人,右手抱着一大落碗公。
“卖拉面的?”我没礼貌地说出少根筋的招呼,不过仔细想想,这可是我这整天下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荞麦面啦。”男子眼角挤出笑纹,“‘田村荞麦’。就在车站对面的公园旁边,欢迎惠顾。”
“哦……”
“你刚才唱的是巴布吧?”男子看起来很开心。
“巴布·狄伦。你也听他的歌吗?”他把巴布·狄伦称为“巴布”,感觉怪怪的,一方面也觉得很可爱。
“我老婆年轻的时候啊,很喜欢他的歌,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Long long ago。隆隆阿狗啦。”
“你知道刚刚那首歌名吗?”我望着眼前的斑马线问道。
“哦哦,就是那个吧?《Like a Rolling Stone》”他毫不犹豫、自信满满地回答。
我连订正“不不,是《随风而逝》。”的力气都没了。“嗯,是吧。”我回答:“就是那种感觉。差不多是那样。”
号志转绿,我点头致意之后踏出脚步,穿越十字路口。一边哼着歌,我心想,那个时候那个同年级女生会不知道歌名,搞不好是因为我唱得实在太烂了。
路过一家拉面店,店里冒出蒸气,传来洗碗盘的声音。我看看菜单,只有手写的“盐味”两个字。有意思。我走进店里,在空荡荡的店里吃完了盐味拉面。
回程的公车依然拥挤,但没有色狼。
回到公寓,很不自然地,我想起一件事一这么说来,那名雪白女子是何方神圣哪?
【二年前 3】
大清早六点就醒来的我,在洗脸更衣之前,先检查一遍衣柜里的衣服。我翻遍了每一件衣服的口袋。
一开始只是有点在意,朦朦胧胧地想到,对了,我的车票夹放哪里去了?但一想到或许是掉了,当场有如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不会吧。——我找着桌上和书架。车票夹里其实只放了公车定期券,但弄丢的话很麻烦。我本来以为应该马上就找到了吧,发现皮包里也没有,不禁焦急了起来。我摸索昨天穿的牛仔裤口袋,衬衫也整件翻过来找。
“(怎么了?)”可能是被我弄出的声响吵醒,多吉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彩券的话,收在平常那个钱包里了。)”
“(不是啦。)”
我们每星期都会买数字彩券,这是兴趣,只是几百圆的便宜彩券。不,与其说是兴趣,更像是一种不带热情的低调仪式,称之为每周一次的例行公事或许比较正确。总之,我们每个星期都会买。只有四位号码的数字彩券虽然与巨额奖金无缘,还是比头彩数亿圆的彩券更具现实感,比较符合我的个性。一到早上,我们两人便一起打开早报,确认中奖号码。不,是确认落空,然后一起佩服机率的伟大:“真的很难中呢。”
“(我不是在找彩券。)”我说。
多吉起床打开窗帘。阳光无声无息地照亮房间,也照出了浮游的尘埃。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说。
“(不好的预感?)”
我一边把手探进衣架上的衬衫口袋,一边解释:“(我在找车票夹。)”
“(车票夹?你放定期券的那个?)”
“(我记得应该在某个地方的。)”
“(它当然会在某个地方了。)”多吉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我觉得好像在那个时候弄掉了。)”
“(那个时候?)”
“(昨天逃开那些穿西装的年轻人的时候,车票夹好像从口袋掉出去了。那时候顾不了其他,四下又暗,我还以为是错觉。)”我愈说,愈觉得阴郁的空气被吸到自己的周围来,胃痛了起来,“(不过或许是我多心了。)”
(万一,)”多吉探问似地皱起眉毛,“(万一真是那样呢?)”
“(车票夹上有地址。这里的。)”我从鼻腔细细地吐出气来,压抑住慌乱的喘息。
虽然不明显,多吉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意思是,如果他们捡到车票夹,就会知道这里了?)”
“(或许。吧。)”
“(要是知道这里的地址,他们会找上门来吗?)”
“(不知道。)”我回答。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又没目击到他们的犯罪现场,应该没必要特意追来吧。只不过,唯一有件事令我在意,“(其实我完全不了解他们在想什么。)”常识在那些人身上根本行不通。
“(这……)”多吉皱起鼻头,“(感觉很不妙呢。)”
“(是啊。)”我点头,“(可是,光烦恼也没用吧。)”
“(要去找吗?)”从口气听起来,他并没觉得特别严重,“(沿着昨天逃跑的路线再走一次,找找看车票夹是不是掉在路上吧。)”他率先提议,“(你今天不用打工吧?)”
今天宠物店公休。“(多吉你呢,不用去研究室吗?)”
“跷课。”
净学些不正经的日语啊。我耸了耸肩。
换好衣服后,离开房间前,我摊开报纸确认彩券的中奖号码,结果选的号码一个也没中,惨败告终。“(不好的预感。)”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不好的预感怎么都挥之不去。我们坐上公车去到昨天那个镇,从昨晚买雨伞的便利商店沿着后来经过的道路四处寻找,完全不见车票夹的踪影。
“那是LV的耶。”我半开玩笑地悲叹说,多吉却一脸意外地问我:“(琴美你在意的是价钱啊?)”
我突然想去棒球打击场。
每当诸事不顺、心情郁闷的时候,我大多会去棒球打击场。虽然棒球打得不算好,也不是特别喜欢棒球,我只是相当中意乱挥球棒发泄多余精力的行为,感觉就像没有任何生产性的劳动,不错。
“(我说啊……)”我才刚开口,多吉似乎早就察觉了,抢先我一步说:“(要不要去棒球打击场?)”
棒球打击场很空。走进转了个大弯的国道旁一条细窄的单行道,前进二十公尺便抵达一座小型停车场,角落有两株柳树,旁边就是棒球打击场。巨大的招牌上画着已经引退的棒球选手的肖像,支柱早已腐朽弯曲,简直像要把客人给吓跑似的,要是地震来一定就塌了吧。空气中弥漫着草的气味,站着静止不动,小虫便群聚过来。
绿色网子包围的场地总共有六个打击席,狭小的管理室里,一名头戴棒球帽的中年男子正双臂环胸打着瞌睡。
球棒的金属敲击声与球撞上网子的声响零星响起,光听就觉得舒服。
我和多吉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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