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倾澜》第201章


叶倾澜仍然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咱们可能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为什么?!”原容与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停顿片刻,淡淡地说:“容与,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有几分了解你,你一向只喜欢最好,最新,最完美的东西。一样东西如果旧了,脏了,不光鲜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弃……”
“那些是‘东西’,是没有生命的物品,怎么可以跟你相提并论?”他立刻抓住关键,反驳她,“倾澜,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
“这世间万物都会褪色,凋零,残破,腐坏,爱情不能例外,我……也不能例外。”她再次叹息,语带凄凉。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话都发自内心,但有朝一日,你喜爱的容颜会变得苍老,变得残旧,变得不堪,甚至我的思想也会变得迟钝,变得过时。容与,我今年27岁,正处在人生的顶峰,可是,当我37岁,57岁,77岁的时候,你看我的目光,还会和今天一样吗?”
“我……!”原容与张口欲辩,却一时找不到词语。老实说,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爱情是最棒的化妆师,也是最给力的迷幻剂,两情浓烈时,怎么样都是好的,甜蜜的。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西施老了该怎么办?从古到今,那些曾经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有谁关心过她们的垂暮之年?
叶倾澜对自己笑笑,心中的自嘲更甚。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她的师姐也曾经深有感触地说,人如果活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了。叶倾澜心里清楚,像自己这样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套句时下的流行语,她简直就是浑身上下充满了负能量……
原容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叶倾澜暗忖,他大概也想不出答案吧,毕竟,有谁能预见未来呢?至少他没有不负责任地用一些所谓的海誓山盟来糊弄她。
远处的戏台上已经演完了最后一幕,观众纷纷起身,拿上自己的小板凳准备离场。
原容与注视着曲终人散的情景,胸口也不禁涌起莫名的感伤。过了好半天,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爱情本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为什么……”
他没说完,兀自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她,语气变得很认真:“倾澜,我不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我……我竟然让你如此不安……倾澜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打消你的顾虑?”
说老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叶倾澜答不上来,只能苦笑。
“也许你将来会很成功,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你无疑失败透顶!”
这是邵京对她的评价,这句话,叶倾澜知道自己会铭记一辈子。每每翻出来咀嚼,都免不了心灰意冷,信心全无。
无论是原容与,还是李纳真他们,都将她和邵京这一段感情的失败完全归咎于邵京,然而,叶倾澜懂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她自己也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无法回避。
想到这里,叶倾澜垂下眼睑,低低地说:“容与,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是一个……值得人长久喜欢的女人……”
“为什么?”这回原容与真的惊讶了。
“我……既不温柔也不浪漫,性格固执不懂变通,不善交际,也不知道如何讨人喜欢,我,我只会惹你生气……也许根本等不到37岁,47岁,相处日子一长,我就让你大失所望……”
“你的确很擅长惹我生气——”他用眼尾的余光斜睨她,故意拖长音调让她着急。
见她果然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目露紧张之色,原容与神情一松,眉目舒展开来。伸手将她拉过来,脑袋靠在自己胸前,轻轻环抱她。
“每次我都想,干脆狠狠心不理你了,可是……”他叹口气,脸颊在她的头顶摩挲几下,停住不动,“我总是忍不住替你找理由,替自己找借口……所以,根本没办法气你太久……”
到底入了秋,昼夜温差大,夜风一吹,遍体生凉。此刻,他的鼻息吹拂在她脸颊上,麻麻的痒痒的,而他的体温就像每天早上醒来时又软又暖的被窝,让她舍不得离开,于是她终于听从了本能,懒洋洋地依偎在他怀里。
半晌,她才期期艾艾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吗?”
她记得两人还是同学的时候,从他口中最常听到的两个字就是“无聊”:上课很无聊,考试更无聊,偶尔学校组织春游秋游,去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兴致,往往还没玩到一半,他就大嚷无聊……
叶倾澜总觉得只有那种时刻保持新鲜感的千面女郎才是他喜欢的,而不是像她这样刻板乏味的女人。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无趣’呀?”原容与闻言轻笑出声,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不过呢,正因为你很‘无趣’,欺负起来才格外‘有趣’!哈哈!”
他出其不意地伸出三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头,一直不撒手。她不满地挣扎:“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因为鼻子被捏住,她发出的声音嗡嗡的,听起来有点搞笑,他越发笑个不停。
她终于憋不住,伸手要去挠他,他松开她的鼻尖,趁机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随口说:“你的手好凉啊,我帮你暖暖。”说完,很顺手地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我非常认真啊。”原大少很无辜地朝她眨眨眼,趁机表忠心,“对你,我一直都很认真的!”
“不光你会害怕,会担心未来,其实我也一样。”他低下头,埋首在她颈窝里,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据说,人这一生的运气是固定的,在这里得意了,就会在其他地方失意。有时我也会想,自己生下来就衣食无忧顺风顺水,可能已经把我这辈子的运气全用尽了。偏偏我还不满足,还想得到你的心,和你永远在一起……倾澜,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
“邵京住院那阵子,我看你那样照顾他,对他好,虽然,我心里嫉妒,但……我也在想,今天你能这样待邵京,将来也一定能这样待我。”
“别看我现在好像挺风光,谁也说不清将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遭遇战乱呢?如果得了绝症呢?或者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也是可能的……”他忽然发出冷笑,“到时候不落个众叛亲离就不错了,那些看中我们家有钱有势的女人,恐怕逃都来不及吧?”
原容与说话的口吻并不激烈,但叶倾澜听得出其间蕴含的迷惘和辛酸。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地伸出在他口袋里暖热了的手,找到他的手,掌心对着掌心,紧紧合住。
他抽了抽鼻子,双臂用力,将她拢得更紧些,语气重新轻松起来:“所以说嘛,天底下像你这样死心眼的傻瓜已经快绝种了,好不容易被我逮到一个,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叶倾澜,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
“我……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她脸色微红,禁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别看外表跟石头似的梆梆硬,其实最是嘴硬心软。记不记得高中那次篮球比赛我被人撞伤了?你嘴上把我骂个半死,却整整照顾了我一夜!”
“那,那也是因为我是班长……”
“还有!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有一回听到我们班主任在跟其他任课老师私底下议论,他们说3班的班主任真差劲,居然骗自己班上的学生把保送重点中学的名额让出来,然后转手把保送名额给了另一个学生,收了人家父母很多钱!”
闻言叶倾澜怔住了。当年临近毕业班主任突然找她谈心,好话说了一箩筐。大意是,她成绩已经这么好了,就是闭着眼睛参加中考也照样考得上重点高中,不如把保送名额转让给更需要的同学。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听原容与的意思,班主任竟然是收了钱的……
原容与冷笑道:“你现在知道人心险恶了?那些老师都说,3班的叶倾澜真是个厚道的傻孩子,也不知道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就答应让出名额。”他转念一想,又问:“你高考也是自己考的,不会也是让了名额吧?”
叶倾澜无声苦笑——还真被他猜中了。
初中毕业她让出了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没想到,三年之后旧事重演,这回是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起做她的思想工作。内容大同小异,也是先夸奖她成绩优异无人可及,然后说她这样的尖子生如果不参加高考为学校争光是一中的损失,希望她发扬风格友爱同学,把保送资格让给需要的同学。
三年后的叶倾澜已经不像初中时那么单纯无知了,她隐隐感到其中必有猫腻,但她脸皮薄,架不住教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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