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猎》第18章


,恰似一条枝头上两颗顶着露水的樱桃。李卫江高兴地收下了。
谷有成接到李卫江电话里布置的任务,没顾得上吃中午饭,就令司机开上那辆69吉普,赶往桦皮屯。
汽车停靠在屯东头于毛子家的坡下。谷有成小跑地爬上坡头,气喘吁吁地推开于家虚掩着的院门。
“于大嫂,来贵客了!”居然没人应答,他东西屋里转了一圈,空无一人,只有那条“苏联红”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地摇晃着尾巴。真怪了事了,大中午的门也没锁,这人都跑哪里去了?原想着在于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午饭,再喝上几杯,没成想碰上了一个闭门羹。他将带来的两瓶瑷珲大曲放在屋外的窗台上,然后将院门带上。
他招呼司机,去村支书白二爷家。
白二爷家的烟筒缓缓地冒着白烟,热气不断地从门缝里挤出,与寒冷的空气对接之后,结成无数的冰花爬满了房门。屋里还不时传来笑声和喧哗。
“白二爷,来贵客了!”谷有成大声地喊叫起来。门开了,只见白士良、于掌包和与于金子陪着公社范天宝主任迎出了门外。
“嗨!原来这人都在这呢。”
“来来来,谷部长,刚摆桌,还没有动筷呢,你好大的口头福呀!”白二爷连忙将谷部长让进屋。谷有成却将范天宝拉到了院子中央,他低声地问:“你好大的闲心,没事干了是吧,躲在这里喝酒吃肉,完事又去搞哪家的女人呀?”
“谷部长,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我是来为李书记办事的。”
“办啥事?是不是弄这个?”谷有成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范天宝反问了一句。
“我也是为这个来的。”谷有成心想,这李书记真厉害,一个指示两人去办,这叫做双管齐下,万无一失。其实,这两条管最终的交叉点还不都归到了桦皮屯的于家。
“于毛子上哪去了?他们娘俩怎没看见?”
“于毛子陪着他妈和媳妇去瑷珲了。”
“我怎么没碰着?”范天宝接过话茬说他们母子三人没走公路,而是赶着马爬犁顺着黑龙江航道走的。
范天宝告诉谷部长,打鹰的事千万不能声张,老鹰在山民中一直被视为山神而供奉。老鹰盘旋在空中,最知人间善恶美丑,卧虎山乃至整个大小兴安岭都在它的注视之下。几百年来,沿江这一带的百姓对山鹰一直是十分敬畏的。因此,能否做通于家的工作还是未知数,所以,今天中午我才来找德高望重的白二爷。
“噢,原来是这样。”谷有成心里暗自佩服范天宝的诡计多端。
白二爷去过朝鲜见过世面,对当地的民俗并不十分看重。这是找他老家的原因之一。其二他是白家长辈,又是屯子里的支书,村威族威全够份量。其三呢?这件事决不能叫于毛子这辈人知道。因此,只能托白士良请老神枪于掌包出山。
范天宝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掌包年龄已大,对自己今后命运的把握已相对淡化,这也是原因之一。其二,他是外乡人。关内的山东老家没有这个习俗,打山鹰在心理上容易被接受,这是做通于掌包思想工作的二个有利条件。其三,这是关键的关键,由你谷部长当说客份量最重。其一,你是县委领导,百姓的父母官,天经地义。其二,你是武装部长,是于掌包儿子的顶头上司。这其三是,你是于家的救命恩人,有恩于家,这三条都是于家无法推辞的硬碰硬的铁打的理由。
谷有成听了范天宝的一席话,如梦初醒。他还真不知道这老鹰在山民心中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亏了没有碰上于毛子,不然,这件事恐怕就要流产了,李书记这关就无法交差了。
“好,那就听你范大乡长的吧,吃完饭让白二爷和于掌包谈,这样最保险,今后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咱们俩都好说话,但必须把握好一条,决不能把李书记露出来!”
谷有成拉着范天宝进了东屋,呼天唤地地喝了起来。
任务有了着落,实施有了步骤。心里的惦记就搁在了地上。这酒喝得无忧无虑。谷有成和范天宝成了东家,把白二爷和于掌包丢到一边,他俩人你扯过来,他推过去,像拉大锯没完没了,一直喝到了太阳落山。
白士良一夜都没有睡好觉,两位领导交办的任务太沉重了,这远比去打一只东北虎更让他为难。自己的眼神不济,无能为力,只有动员于掌包出山。明天早晨再去找他,领导交给的筹码确实让于家不好托辞。白二爷想到这层,心里面还算有了点底。鸡叫头遍才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
让白士良喜出望外的是,当他将谷有成、范天宝教给他的理由说完之后,于掌包蹲在地上只是用了一袋烟的功夫便站了起来。他将烟灰磕净之后,冲着白二爷说:“行!俺答应,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在几年前谷有成当营长时就承诺下来的,一定兑现。”
于掌包觉得这次冒险犯忌也值得,以后在他的心里也算是摆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但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只限他和白二爷俩人知道。两人背着于白氏、白王氏及金子、毛子,开始了进山打鹰的各项准备。
腊月,强劲的北风跨过黑龙江,抄着地皮卷起团团的大烟炮,风裹着雪像长龙一般沿着科洛河的峡谷长驱直入,扫荡着卧虎山。呼号、嘶鸣、撞击,肆无忌惮地暴虐着风雪中的桦皮屯。
万里无垠的大地上几乎没有了生命,只有家家户户的屋檐下,生机盎然地悬挂着一根根长长的冰棱子,它在不断的变粗变长,银刻玉雕一般,抗击着不可一世的寒冬。
于掌包告诉毛子哥俩和孩子妈于白氏,自从于毛子接过神枪的称谓之后,一年多了,腿脚生了锈,跟了他半辈子的双筒猎枪都快要拎不起来了,寒冬腊月的怕竭坏了身子,老爷俩想进山舒舒筋骨。两个孩子想陪同进山,白二爷和于掌包坚决反对,理由只有一条,怕孩子们抢了他俩的生意,扫了两位老人的心气。
三天过后,狂风骤然停止,灰蒙蒙的天空变成了蓝色,阳光普照下的卧虎山岭,银光一片。
于掌包穿上狍皮鞋套,戴上狐狸皮呢面的坦克帽,扎紧油光发黑的宽宽的牛皮带,挂上子弹带、匕首、酒缶,装满一袋狍肉干和馒头,进山的物资一应俱全。他扛上心爱的双筒猎枪,在大衣柜的穿衣镜前转了一圈。于白氏见老头子这一身的打扮,赞他不减当年英姿。
白二爷也毫不逊色。他穿上抗美援朝回国后发给他的羊皮军大衣,戴上一顶狗皮帽子,扛上德国造的单筒猎枪,比于掌包多了一幅风镜,为的是保护那只伤残的眼睛。老爷俩牵着“苏联红”,趟着尺厚的积雪进山了。
打了一辈子猎的于掌包太熟悉这卧虎山了,当然,他更知道哪条沟里有金子,什么成色,一天淘多少个金。这些,在他心里都有个小九九。至于山鹰的生活习性和规律,虽然他没有专门留心研究过,日积月累的也摸索着山鹰的一些踪迹。
老爷俩翻越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皑皑的山梁,穿过一片又一片白桦和樟松林。
高远的天空深处,一只黑鹰在盘旋,忠实地守卫着属于它的这片疆土。它看见了于掌包和白士良,就像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只见它在空中猛一振翅,箭一般落在离老爷俩最近的陡峭的山岩上,安详地望着于掌包。
白士良有些激动,第一天进山,目标就这么容易的进入了视线。两人收住了脚,和这只黑鹰对视,白士良用自己的猎枪托悄悄拍了一下于掌包的屁股说:“到手的肉,快打呀!”
“这只鹰不能打,它认识我,我不能猎杀朋友!”
于掌包说完便从干粮袋里掏出一块狍肉,奋力地抛向天空,黑鹰忽地从崖上弹出,在最高点开始下落的一刹那,两只利钳般的鹰爪同时抓住狍肉,然后飞回石岩上,它用双翅抖动了一下,好像是在表示感谢,然后才彬彬有礼地开始进食。
于掌包告诉白二爷,这鹰已与他相识多年,每次路过这里,黑鹰都会在石崖上迎送,他也经常送给黑鹰一些山兔或野鸡。白二爷无奈:“那就听你于掌包的。”
俩人干脆也坐了下来,喝了几口酒,吃了些干粮,继续寻找山鹰。
太阳偏西,老爷俩一无所获地返回了桦皮屯,于白氏早就烫热了酒,又将小婶白王氏请了过来,两家七口给两位老爷子接风。
一个星期过去了,老爷俩偶尔也拎回几只山鸡、野兔、飞龙等小物件。于白氏和白王氏也都很高兴,老头子们溜硬了筋骨是目的,缺啥短啥的,让于毛子进山就都办齐了。
大家谁也不知于掌包的心思,就连白二爷也蒙在了鼓里。他不愿意在腊月年底实施他们的计划。不论谷部长和范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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