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猎》第46章


于毛子孤身一人在这群山之中寻找“海东清”的影子,饿了扒开雪层,点燃落叶松的枝杈烤热馒头和狍子肉。渴了捧一捧洁白的积雪。累了就找一个背风的坡,在雪地之上铺上狍皮,喝一口土烧苞米酒,美美地睡上一觉。待山风一吹,清醒过来,继续沿着条条熟悉的山路寻找“海东清”。
翻过山冈,迎面是一片开阔地,白雪覆盖下是水草相融的湿地。冬天就像一池湖面封冻。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四周是一层高一层的次生林带。
于毛子抬头一望,开阔的东侧有一块巨石隆起,像古代的武士一般,镇守着它的领地。岩石裸露,深灰色发着油光。于毛子惊喜万分,这里就是白二爷所说的黑石拉子。
“海东清!”于毛子脱口喊道,只见岩石的最高处,站立着一只庞大的雄鹰,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当它听到声音,发现于毛子闯入了它的地盘后,鹰王双翅轻轻一抖,迅速腾空,接着就像一架飞机俯冲过来。
于毛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海东清”巨大的身影,就像飞机的双翅从头上掠过。
于毛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敢抽枪,怕惊了“海东清”迂出领地,几个月来的侦察和准备不就前功尽弃了。他心想,只要找到了你的老窝,还怕你不回家。
三天过后,于毛子不等天亮又来到黑石拉子。他将两只山里人叫“杀半斤”的野鸽子腿拴住,固定在扫开积雪的草地上,支好一张鹰网。只要有人触动提起“杀半斤”,那张网就会从天而降。
两只鸽子显得十分镇静,在草地上不飞不跳,只是悠闲地吃着于毛子撒下的苞米粒。
天亮了,天空由铅灰色变成湛蓝。两只“杀半斤”不时咕咕地叫上几声。于毛子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将羊皮军大衣反穿后,趴在铺在雪地里的狍子皮上守株待兔。
忽然,草地上的两只山鸽躁动起来,鸽子的翅膀也开始扑腾。
来了!于毛子像豹子一样警惕起来,一双黄眼珠瞄向天空。天的边际出现了一只火柴盒大小的黑点。于毛子兴奋地揉了揉眼睛,好像自己的双眼安上了放大镜,只觉得视野中的黑点是越来越近,而黑点背景中的蓝天却越发的模糊。
片刻之间,那黑点已变成了头上的一只雄鹰,它围着两只山鸽盘旋了几圈却没有俯冲下去,而是右翅一抖飞向那块巨石,瞬间停落在三天前挺立的那个地方。
鹰王“海东清”傲视四周,静静地站立在石峰上。一分、两分,五分钟过去了,它仍旧一丝不动。
于毛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紧握半自动步枪的双手已是汗水淋漓。
死在于毛子枪下的黑熊、野猪、狍子、犴达犴不计其数,每次射杀他都临危不惧并充满快感。今天这是怎么了,高度的紧张使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在不停地颤抖。他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尽力让狂热的心平静下来。
突然,鹰王“海东清”一声仰天长啸,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从石拉子上射出。于毛子紧张地眨了一下眼睛,“海东清”已冲到“杀半斤”的眼前,它锋利的双爪擦着地皮一掠,两只“杀半斤”就停止了呼吸被捉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绳网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罩住鹰王。只见“海东清”双翅一起抖动,落下的网纲被弹开,“海东清”逃出鹰网后迅速展翅向天空冲去。
于毛子的心差点就跳出了胸膛,他没等鹰王飞高,扳机就被扣动,枪响了,子弹射中“海东清”的翅膀,这只硕大的鹰王立即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扎到雪地上。
于毛子高兴极了,从雪中跃起,三两步就冲到“海东清”的跟前。
“海东清”怒目注视着于毛子,待于毛子逼近,它用一支翅膀用力掀起,双脚奋力一跳,一下子飞跃出近五十米开外。于毛子不敢用枪,怕将鹰皮损坏,他与它这样一飞一追离开了这片开阔的雪地。
这些推断与回忆,仅仅是靠白士良多年打猎的经验,这些是否就是事实,谁也无法去重新演绎。但可以说明一点,于毛子的尸体所在地已经不是第一现场。
一桩离奇的血案,大家都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众人在白士良的带领下,找到了黑石拉子,看到现场遗留的捕鹰网和两只僵死的“杀半斤”。于毛子进山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但血案的结果还是没有做出让人们认可的结论。
纸里包不住火,案情已经大白,只是于毛子的死因还没有因果。于毛子为什么进山捉“海东清”只有谷有成知道。谷有成同众人回到第二现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谷有成重新拿起了那支步枪,仔细地再次观察。他用手巾擦去枪托子上的雪霜,终于发现了重大线索,谷有成当着县委书记李卫江和公安局的侦察员们,卖了一个关子说:“案件的结果,俺谷有成破了!”
谷有成将半自动步枪托举给大家看,枪托上展现出几道鹰爪的抓痕。再看着那死鹰的利爪中,残留着枪托“黄伯罗”木的木屑。这说明,这只鹰王“海东清”再也无力跳跃的时候,于毛子追到了它的跟前,于毛子调过枪筒,用枪托去砸这只鹰王,每砸一次,“海东清”就本能的用鹰爪还击。因此,枪托上留下了鹰王的反击爪痕。
谷有成有意的打住,让县局侦察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喝了一口继续他的推论。
几个回合,“海东清”恼羞成怒,当于毛子的枪托再次砸来的时候,它突然往前一跃,无巧不成书,鹰爪正好伸进枪的扳机里。这时,于毛子的枪往回一收,枪响了,射中了他的心脏。这是因为半自动的步枪在于毛子打响第一枪时,第二颗子弹已经自动上了膛。强大的冲击力将于毛子弹出,仰卧在雪地中而当场毙命。
谷有成得意地看了看大家说:“枪响之后,强大的后作力又击中受伤的鹰体,将鹰内脏击碎。鹰王也被弹出两米之远而毙命。”
众人被谷有成精彩的推断所折服。鹰王“海东清”击毙民兵排长的案情不翼而飞。龙江日报的记者编发了通讯,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黑龙江。
于毛子的尸体被运回了桦皮屯。墓地就挨着父亲于掌包的坟西侧,只是往后挪了一米,与坟东侧哥哥于金子的墓碑相齐。
于白氏将鹰王“海东清”祭在爷仨的坟前,埋在了爷仨都能看到的地方。十年的时间,于白氏相继送走了丈夫,大儿子和小儿子。三个男人都死于枪下,老天惩罚着这位贤惠善良的女人。他跪在爷仨的坟前,哭声在冰冷的山谷中飘荡,一杆杆白幡随着凄凉的哭声起伏。突然,晴朗的天空飘下了鹅毛大雪,谁人不会为之动情。送葬的人拥满了山坡,越来越多,十里八乡的民兵;于毛子救济过的贫困山民;还有瑷珲县城里于毛子特供户的宾馆饭店;谷部长、范乡长县乡等政府要员们,将墓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谷部长命令县武装部作训股长,用收回的于毛子的那支半自动步枪向天空鸣放三枪,以示悼念。这一举动为这个算不上追悼会的农村下葬的仪式增添了不少的庄重,并且提高了规格。谷有成原本想在于家拉回尸体的那天,将那只“海东清”拿走,没想到于白氏坚决不让。其实老人早就明白儿子进山打鹰的奥妙,只是无法说透,因此她坚持一定要让“海东清”为儿子陪葬。谷有成见状不好硬要,又见到县委李书记用眼色暗示他不要争下去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于白氏将“海东清”拿走。
鹰王就埋在于家三个坟头的正前方,谷有成心里一阵高兴,只要不把“海东清”毁掉,我就有办法,他暗暗地记下埋鹰的地点,并做了一个别人都不注意的符号。
葬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于白氏让两位男人将封冻的科洛河凿开一个洞,老人亲手把丈夫于掌包、大儿子于金子、小儿子于毛子用过的那支双筒猎枪拴上石头沉入了河底。
雪骤然就停了,踏着葬礼的拍节,这也许是上苍觉得愧对了这位辛苦半生的于白氏吧,这才降雪让山川河流戴孝。
夜深人静,谷有成带上通讯员悄悄地又一次来到了于毛子的墓地,爬上山坡。忽然一阵光亮,让他俩大吃一惊,远处的墓碑前竟有鬼火在闪动。通讯员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扭身就要跑。谷有成将他一把摁在了雪地上。
“他妈的胆小鬼,不要慌张,跟紧着我!”谷有成边说边掏出手枪,并命令通讯员闭上手电。谷有成在前,通讯员在后扯住部长的皮大衣慢慢地向墓地靠近。
两人屏住了呼吸,原来墓碑前放着一盏马提灯,借马提灯的光亮,看见有四个人影在墓碑前晃动。谷有成又靠近了些,他终于看清了是四位桦皮屯的女人。谷有成心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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