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虚月玄》第43章


刚踏进室来的长木香香一见,骇得大叫。
缓缓的,凛清风睁开双目,那空洞洞的眼眶里,射出两道夺人心魄的厉芒,直刺进幻镜中去。
幻镜里的土孙真人状极骇然,蓦然双眼喷出血柱。身躯一阵抽动,软倒在地。
凛清风的那句话开始应验了——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就是土孙真人永远的噩梦!
灵力幻镜震动一番,波然碎了。
幻镜一碎,凛清风眼中的厉芒即刻消隐,室内那种令人窒息的煞气淡去。当黑光渐趋收敛时,凛清风悠悠仰倒,重新卧入三生鼎中沉睡去了。
纯洁的圣光重新从三生鼎射出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赤心武松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不意间双膝一软,坐倒地上。
“唉,”低叹一声,长木久也道:“想不到黄师家族竟沦落至此,做出如此卑鄙的勾当。那土孙真人不但眼睛保不住了,其道心更被清风的凌厉逼视搅得乱七八糟,以后的修为休想再有寸进!可叹,想当初此族是如何的人才辈出,风华绝代……”不住摇头。
众人黯然。
长木久也到鼎前探首看着无知无觉的凛清风,道:“方才那冰冷的煞气不是这孩子的,而是源自他体内之物。唉,”他又一次叹息,“这孩子本身也受创太过,内心怨气极深,否则也不会将那物激发出如此强烈的煞气,连老夫都有些毛骨悚然。这样下去可不行,时日久了,他非入魔道不可。”这番话把赤心武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族长!”耿流皇快步上前,“可有什么法子吗?”面色惶急。
长木久也抚须沉吟了半晌,道:“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些时日。他心里的怨气是病根,必须至亲之人常日相伴才能化去。而且,再也不能有人刺激他。时间是最好的治病良方。”
赤心武瘸着腿来到跟前,红着眼圈道:“族长,您告诉我该咋办,咱照办就是。我的兄弟可不能再出事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孩子别哭,别哭啊。”长木久也抚着赤心武的肩膀,“这方法很简单。你们每天多陪陪他,即使眼睛看不见,他的心可在看着呢。还有,”他拍拍脑袋,“你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同时在他身前诵读一样东西,每日早午晚各一次,每次三遍……嗯,这样的话,短则一年,长则三载,他就能睁目醒来。醒来的那一天,就是心中积怒消除的一天,也是他恢复真身的一天。”
“那,”耿流皇问道,“那是一样什么东西?”
长木久也顿了片刻,看着面前几个孩子,缓缓道:“金刚经!”
※※※“《金刚经》,全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全文五千八百三十七个字。”长木久也把四本薄薄的经书分发到耿流皇几人手里,“此经内容虽短,却字字奥义,博大精深。普通真人只需参透十之一二就能得证至理。你们可知是为何吗?”
几个孩子用心听着,巴布也捧着经书,睁大了眼睛。
长木久也抚着长须,悠悠道:“说起来,这隐、绝、灭三宗中,要数绝宗最源远流长,直追至数万年前。那时,幽唐大陆上几乎同时出现了两位真圣,一位自号老子,一位名为释迦牟尼。这两位真圣,就是绝宗之道、佛两大主流的开山鼻祖。后来,老子被尊为太乙真人,释迦牟尼则被尊为如来佛祖,二者空前绝后,之后再未有人达到他们那样的高度。”
耿流皇听得双目放光。
长木久也点着经书,道:“相传如来佛祖讲经四十九载,所口述的经书达数千卷,浩如烟海,这中间最大部头的要数《般若经》,佛祖足足讲了二十二年。而这部《金刚经》是佛祖讲经第九会时由博而约,特别宣说的。若说《般若经》是整个佛学的主流,这部《金刚经》就是《般若经》的总纲……”
旁边,赤心武的头已经开始有两个大。他的性子憨直,最要不得这种说理,早先在东风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也给他们讲过这类知识,他左耳进,往往右耳出,遇到用处,也有凛清风在旁边提点,不虞有失。
脑子里仿佛串出一个麻团,左一道线右一道线,穿来穿去,一片混沌。长木久也一番精练之至的讲经,他几乎没有听进一句。
如此很久。
这时,长木久也已经讲到结尾:“……佛宗修炼的要诀,说白了只有四个字,‘信、解、行、证’,你们一边诵读替清风化解厉气,一边各自领悟,若能证入‘金刚三昧’当然是好,若不能,也可提精聚神,于修为大有好处……嗯?心武,你一直在摇头晃脑地做什么?”
赤心武大脸猛红,喃喃道:“小子……嘿嘿,小子……有点走神了……”
长木久也顿了片刻,道:“无妨。老夫做这篇讲解,也没打算你们完全听进去,只需悟得一两点就够了。说来听听,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旁边耿流皇和池静知道赤心武的毛病,强忍着笑不敢做声。
赤心武心跳如鼓,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想法……嘿,嘿嘿……”
长木久也脸上露出笑意,道:“慢慢来,不急。”
赤心武干咽了口唾沫,道:“想法倒是有的,咱就是怕……怕……怕说出来大家会笑我。”
长木久也眉毛一立,向那三人瞪眼道:“笑什么?都给我老人家闭上嘴!”
耿流皇等人一哆嗦,不敢再笑了。
“嗯……嗯……”赤心武托着下巴,东看看,西看看,大眼珠直转。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想法的样子——即使有的话,也是想着怎么从这鼎室里逃出去——耿流皇这样想道。
可是赤心武闷了片刻,竟然开口了:“小子说理总是不清的,有时心里明白可就是说不出来。”他见长木久也鼓励地向他点头,心中一定,“族长的讲经,小子其实就听进了一句话。为什么呢?就在上午我变身的时候……不,不是变身,而是即将变身而未变身的那个时候……咋说呢……反正就那个时候!我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不在了,但仍旧在?自己好像在发生剧烈变化,却还是那个自己?不是,不是这样,我还是说不出来……”
耿流皇和池静楞住了。长木久也愣住了。
“嗯……刚才,族长似乎引了金刚经中的一句话,小子觉得最适合我那种感觉。”
长木久也紧追着问道:“哪句话?”
赤心武猫着眼看了看大家,小心翼翼道:“就是那句‘一切法无我’嘛。”
语惊四座。
耿流皇震惊地看着赤心武,几乎不认识他。
顿了半晌,长木久也忽然放声大笑,他长身而起,道:“心武一个修武者竟能有悟及此,这天下,哈哈哈,这天下的修气者们是否会被气死呢?哈哈哈……”
大袖一飘,欣然去了,留下几个少年在鼎室内面面相觑。
第十三章 日不过午(上)
日子渐渐舒缓起来,铁幕般绷紧的神经,雪一样随着大地的复苏化了开去。
赤心武会准时在鸡鸣前起床,他有时会去搔弄一下那几只懒惰的笨鸡,把它们轰到房顶上叫一叫。有时,则去后山转转,寻些刚冒出点新芽的草,那仅有一点点毛茸茸绿色的,取一两棵放在香香的窗陵上。早晨起来,香香肯定会把那草紧攥在手心里,不让别人看见,他却瞧得清楚。那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晚上,他却比那最精神的老鼠还要睡得晚。给清风做的功课,他会比别人多做一倍,多出的一份是偷偷做的,是在别人都回房睡的时候,一个人靠在鼎边偷偷做的。
他觉得,这样清风会稍微舒服些。
之后,他会沿着长木山庄转几圈,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一一抚摸那些老得不知年岁的大树,说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族长传给他长生气的修炼法门,他就在这时候慢慢体味,不知觉间,体内那股清润悠凉的气息,也如早春发芽长大的绿色,一天一天浓起来。
他并不着急。他慢慢悠悠地走,见到某棵树上有枯枝了,就折下来。如果他走得远的话,再回来时背上的搭链会塞得满满的。于是,第二天一早,山庄家家户户的柴堆都会比平常高出许多。
在静静的夜里,他会这么走到很晚。
他把每天的时间安排得规规矩矩,白天都是属于清风的,傍晚到深夜这一段属于朋友们。
吃完晚饭他会陪长木香香一会儿,帮她料理一下家务。在这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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