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第104章


开始引导。几位都是深知这个世界内幕的,不难推知当年江舆叛乱失败的真相。那就是二分局前辈在国内留下不少自身血脉,安插了无数间谍。我就打算从这个事情上狠挖下去。手法如下:
第一步,纯是让各人自由回忆,自由记录。但通过‘追加赏罚’这个名目,就能让该事件参与者主动提供相关材料。立了功却未受赏或觉得赏轻了的,会竭力证明自己功大。那些未被深挖的参与谋叛者,自有其仇人主动揭发。等到各种材料汇聚得差不多了,我再召开一个专题会议,狠挖此事成败的关键,最终将线索导向‘外来者’在国内的布局。然后顺藤摸瓜,深究外来者的来源,他们在国内掌权的道义基础或者合法性。以几位的头脑,自然会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会引出什么情绪来!“
石厚大为惊叹,击掌道:“原来如此!徐君的谋划,我已了然!”一旦听懂徐简的布置,石厚立刻连称呼都改了过来。
张妙妙皱眉道:“要是这么深挖下去,一旦激发出了全国人的对立情绪,恐怕会很难收场。徐君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徐简笑道,“那要通过一条非常长的因果链传导后才会出现!古人倒是有个比喻,说火性猛烈,一见就让人怕,因此少有误被火伤者。水性温柔,可以狎玩,反倒常能溺人!”
有一句话徐简没有说出,那就是在他全部“有用”的学问里面,就有关于“群众运动”的大量前世记忆。对付一下眼前的小场面,尽可游刃有余。
石厚一边推敲,一边追问道:“你这么搞,倒是能激起革命的情绪,但要说让全国人放弃种族观念,接受我这个外族人领导,乃至全民迁出,恐怕还差得远吧?”
石厚目光灼灼,紧盯住徐简不放。
徐简耸耸肩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关键在于掌握一个度。我的群众运动,并非真要扫荡现存秩序,来一个天翻地覆,仅仅只是对掌权阶层的一个警告。让他们通过切身体会,懂得我的警告不是说着玩的。要是不带头接受变革,并抢先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来,他们将被愤怒的革命群众掀翻在地,踩上一万只脚,从肉体至名誉都被彻底毁灭,我看他们怕是不怕!”
石厚也是成精的老手,一听之下隐约已有会心。但对一些关键之处,他仍然存有疑虑。沉吟半天,最终他道:“可以一试。但我的耐心有限。一旦此招不灵,你就等着承接我的怒火吧!”
'(第106章:那时文青)'
西川盆地位于大陆西北,即使夏天,气候也不算如何炎热。
早晨,山间的一块空地上,两个少年正听朱由札讲解武技。
剑眉星目、神情如鹰的云翼行了个礼,恭敬的问道:“弟子很想知道,为什么师父简单指点了几招,墨完就能将我打败?”
云翼的心态早已调整过来,并不讳言失败。
朱由札一身儒装,大袖飘飘显得十分潇洒。他诧异的看了看云翼,见他确实心气平和,不由点头道:“道理嘛倒是很简单,但要讲解到让你明白,我可没什么把握!”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懂不懂做账?”
“会计是吗?”云翼惊奇的搔搔脑袋,给出了让朱由札意外的答案,“九岁那年受伤,几个月没法习武。我躺在床上无聊,就翻看了几本杂书,对于怎么做账倒是略知一二。”
朱由札诧异之余,对云翼的兴趣大为增加。他自己就是一个好学上进的人,对于同类当然会有潜在的好感。
他略一沉吟,讲解道:“有一种验证会计是否做假帐的方法,就是统计账册里从1至9各个数字出现的概率。只要样本够大,不论什么性质的数据,通常都会呈现一种统计规律,那就是1出现的概率约为三成,2为一成半,向上递减,而数字9出现的机率约为总数的半成(这就是本福特定律)。
你先不要管为什么会这样,总之通过为师的研究,这个结论可以在许多现象上做类推应用。所以我曾花了一些时间,去统计格斗中各种动作出现的概率。最后借助于一种辅助运算的强大机器,为师将复杂的技击动作无限简化,总结出不超过七类概率最大的结果。用得出的结果去套,就创造了一种‘万能战术’,根据一些最简单的特征去判断,比如对方用手还是用脚,从哪个方位对你攻击,你就可以采用相应的对策。这些对策其实并非‘最优解’,仅仅是一种‘普适解’,但对付一般的好手,已经足够用了!”
云翼听得半懂不懂,但凭直觉,他确信这里面包含的学识精深博大。一种兴奋让他莫名的战栗起来。他颤声道:“世界上居然有这种强大的学术,这样奇妙的思路,弟子真是叹为观止!不知这种万能战术,弟子能否学习?”
朱由札何等精明,他一眼即看出云翼的振奋绝非做伪。这让他的好感度再次上升。他含笑说道:“这有什么!这种玩意,纯粹是为师在研究难题之余的消遣之作。要是没人学,兴趣一过我可能就忘个七七八八。你若有兴趣将之传承下去,也算一种废物利用吧!”
他当即一边比划,一边讲解。这万能战术讲起来只有七种对策。但若细分,每式又有七种以上的变化。粗糙的学一下并不费力,但要是学进去了,则越是钻研,越是繁杂!
这些复杂的变式,都是用来优化对策的。比方说,对方站在正面,用左拳打来,简单一点直接用第六种对策的正变即可。若是想求精确解,则根据对方的身高、出拳的力道、打来的方位角,有许多微妙的调整。要是调整到位,则可以用最慢的应对速率,幅度最小的动作和最节省的发力给予对手最大打击。
看着师徒两人教学相得,讨论得热火朝天,墨完坐在一旁,心情有些阴郁。
诚实的说,云翼对他的鄙视,他承认并非全无道理。他知道自己用功不够,幻想太多。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的内心装满了太多情感,以至于让他承载不了。所以他只有花许多时间去整理,去消解,去平衡内心。
这个世界的一切,有太多不公平,不合理。长辈和社会安排好的人生,又令他觉得太无聊,太缺乏意义。
把武艺练好,杀很多人,立很大的功,然后高官厚禄,婢妾如云,在适情纵欲中迎来人生终局。在这中间则要承担一点宗族责任,努力去生儿育女,将女儿教养得温顺贤淑,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儿子则教养得跟自己一样,苦学各种技艺,直到压倒多数。然后让他们照自己的模式再来一遍先奋斗后享乐的过程。这样的日复一日,代复一代,有意思吗?
墨完感觉无限的怀疑!偶然在一本杂书中,他读到过一条黑色幽默式的记载。说的是有个贤人曾问一个放羊的牧奴,问他栉风沐雨忍饥挨饿的放羊是为了什么?牧羊奴说是为了让主人满意,能给他配个老婆。贤人问他:有了老婆又如何。奴羊牧答:生个儿子。贤人再问:生儿子以后呢?奴羊奴答:让他早日长大,接替自己这份前途无限的牧奴工作。贤人最后无言以对,嘿然离去。
在墨完这个生活优裕以致无病呻吟的公子哥儿看来,自己的人生,跟那个奴羊奴并无本质差别!这样的思考,当然过于文学,过于哲理,显出一派颓废文青的气息。所以母亲劝他,父亲骂他,表弟云翼拼命的讽刺他、打击他,墨完也知道,他们未必全是恶意。但是怎么说呢,有些东西或许只能归之于天性。墨完生性就是那么文青,情感过于丰富,内心有些软弱,看不得一切丑恶,看不得一点悲惨,忍不得一点暴力、不公正或是强权。可惜的是,在太多的事上,他都只有善心,却无行善的实际能力。想做好事,反倒常常误人误己。
所以最终,墨完选择了逃避。所谓的追寻历史真相,探索山外世界,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逃避!
要不是为了那个名叫绾儿的弱女子,或许他现在已经逃跑成功,深入了北方的蛮荒世界。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于途中。更坏一点,会被格兰国的人抓住,成为一个被博学哲人和闲适公子鄙视的下贱牧奴。但是墨完深信,自己不会后悔!他发自内心的认为,享乐一生也好、贫贱一生也好,人生同样短如蝉翼,空若飞花。若是不能干点让自己理念通达的事业,则为人一世,跟一只蚂蚁、一头肉猪又有什么分别?
对于墨完而言,他现在只想做两件事。第一就是救出绾儿并妥为安置。第二则是尽快展开自己的“探索”或者是逃避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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