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第105章


对于墨完而言,他现在只想做两件事。第一就是救出绾儿并妥为安置。第二则是尽快展开自己的“探索”或者是逃避之旅!
但是眼前的景象,莫名让墨完感到了危机。打倒云翼之后,墨完就要云翼放人。但云翼始终推托。同时全力讨好朱由札。墨完并非嫉妒云翼分去了师父的宠爱,他压根儿就不在乎什么上乘武技、宏伟事业。但他毕竟不笨。云翼的表现,足证他的内心对败给墨完深以为耻。所以一旦他也学到上乘武术,必定会展开反击。墨完可以不在乎输赢,他怕的却是,以云翼的心黑手辣,一旦全面压倒他,绾儿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墨完正满怀阴郁的玄想,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墨完惊得跳了起来。仔细看时,才发现朱由札已经笑盈盈的站在身前。转头一看,云翼却独自留在场上一边苦思,一边演练。
朱由札道:“你的表弟很不错。你要向他学习。”
墨完气往上冲,脱口道:“我宁做个与人无害的奴隶,也不想成为踩住千万人上位的奴隶主!”
朱由札愣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听起来象没什么志气。但仔细体会,我能感觉到你的内心强大。一个人能有自己的信念总是好的!”
墨完吃惊的盯着朱由札,不信道:“你、你真是这么看的?”
朱由札反问道:“难道你自己不这么看?”
墨完恍惚了一下,随即一股暖流直涌上来。他惭愧的低头道:“弟子太不上进,让师父失望了!”
朱由札宽慰道:“爱思考不一定是坏事。人区别于禽兽就在于人有思想、有道德。要是不肯思考,不讲道德,人与禽兽有何差别!”
墨完精神为之一振。但他看了看正全力探究武技的云翼,眼中现出疑色。
朱由札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单刀直入道:“我知道你心念绾儿。但是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令云翼将人放出,你又能安置到哪里?你有实力确保她的安全吗?”
墨完就象当头挨了一棍,愣神良久,这才低声道:“弟子无能,恐怕保护不了绾儿!”
“所以我才要你努力啊!”朱由札轻拍他的手臂,“这个世界,恶的势力横行。一个人光有善心还没有用,一定要同时具备压倒恶的实力,才能够将善的理念贯彻下去。逃避是懦夫行为!天地虽大,却都装在人的心胸之中。力量有强弱,但信念不可倒。你若觉得你的观点是对的,就要竭尽全力去维护之,推行之。纵然不敌黑暗而落败,至少能够豪迈的倒下。那样你才能够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说一声:我来过,我思考过、奋斗过。我落败,但我无悔!”
墨完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刹那间,他有如遭遇棒喝,突然明白了该怎么做才能真正让自己理念通达!
他扑通跪下,诚心实意的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朱由札欣然微笑。他抬起头来,目光穿透林木,看向东北角的王城。在那里,徐简的手段该见到效果了吧!当天俞飞龙一去不返,朱由札出城追踪,结果意外的遇上了墨完。问明情况后,朱由札产生了与石厚类似的构思,所以他潜藏身影,一边关注徐简与石厚的交手,一边培植势力,要做一只后发制人的黄雀!
'(第107章:阴差阳错)'
王城内,全民修史运动已进行到第七天。
都伯赵权回到家里,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妻子桓氏有些奇怪,问他道:“孩他爹,你今天是怎么啦,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没、没事!”赵权强颜欢笑,然而情绪始终低落。当天晚饭,他只草草拨了几口,就匆匆出门而去。
他沿街疾行,找到一条偏僻的小巷,推开了一扇半朽的木门。房子里一片陈腐气息。幽暗的灯光下,一个渺了一目的老者正颤巍巍坐在桌旁吃饭。那豁口的粗瓷碗里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老者用残缺的牙口艰难的嚼着。
听到有人闯入,老者并无半分惊讶,只是随手指了指对面,用暗哑的声音道:“坐吧!”
赵权手按刀柄,眼中喷吐着怒火,似乎随时要拔刀将之劈成两段。然而他最终勉强压抑住杀人冲动,走前几步,重重坐到了那条破凳子上。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过,凳子摇晃一阵,好险没有散架。
老者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处境危险。他慢条斯理的又嚼了几口。赵权怒火更甚,正要暴发,却见老者已放下瓷碗,平静的说道:“你早该来了!”
赵权再也难以自抑,他腾的跳起身来,一把揪住老者道:“说,你为什么要出卖江太尉!”
老者摇头道:“不是我要出卖他,从一开始,我就是卧底而已!”
声音平淡,赵权却象耳边爆开一个惊雷。他失神的丢开老者,扑通坐回原位:“这么说,今天上面传的全是真的?”
“没错!”老者肃然点了点头,“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更多。所谓的西雅族,不过是大人物们出于游戏的目的,胡乱拼凑,人为创造出来的一个族群!西雅国、格兰国、东昆仑国、爱琴联盟看似战乱不休、仇恨深重,要是深究下去,其实一切皆空。无非都是外来者用以游戏取乐的一个个道具!”
赵权悚然心惊,喃喃道:“族群是虚构的,国史是伪造的,一切的的仇恨和功业,全部都只是大人物们的游戏之作?”
“这又何足为怪!”老者脸带讽刺的笑意,“这真相,其实推广到全天下也是可以的——尽管我并没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但至少,我读过大量所谓华夏族的史书,那上面一帝兴、一帝灭,一国起,一国消,归根结底,所谓的功业,所有的蚁民,难道不也是大人物们争霸游戏的道具?”
赵权双手抱头,痛苦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意诱引江太尉造反,然后在关键时刻,又给了他致命一击!亏我还以为你是忠贞之士,拼了老命将你从乱军中救出,为此不惜拼光辖下数百勇士。又杀光所有知情者给你遮掩。天哪!我是天底下最大号的傻瓜!”
“赵校尉高义,老朽还是承情的!”老者仍是不紧不慢的述说,“要不是你多事,或许这三年多来我已经身居高位,享尽荣华。从这个角度,你倒是为江太尉报了仇了。这事情,想一想都让人觉得讽刺啊!”
赵权脸色怪异,又似哭,又似笑。他的心绪纷乱无比,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杀了这厮给已故的江太尉报仇?可他三年来,过着这种苦日子,其实早已生不如死,杀了他是否反令他解脱?
将他揭发出来?那岂不是为他报功?上头只会有奖无罚!
就这么不闻不问,让他自生自灭?可是胸中这一腔郁气,又该如何消解?那些为“救”此獠而死的弟兄,百年之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老者似乎看出赵权的为难,主动说道:“老朽这条命,赵校尉随时可以拿走,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倒是赵校尉今后何去何从,恐怕要尽早谋划!”
“怎么说?”赵权遽然惊醒。老者当年就是江舆的谋主,其智计是江舆阵线中人人皆知的。对他的话,不论信与不信,赵权都不敢轻易视之。
老者从容说道:“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考上头深究往事的用意。今天江太尉落败的隐秘一传出来,我就知道,这西雅国的天,要塌了!”
“什、什么意思?”一缕寒气从赵权的心底腾起。他带点慌乱,紧盯住老者的嘴巴,似乎有什么天大的灾祸会从里面喷吐出来。
“这三年来,我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东西。”老者缓缓说道,“我曾经对往事做过许多推演,其中之一,就是当年我若不遵上头的指令,真心辅佐江太尉造反,能不能取得成功。”
赵权道:“结果如何?”
老者颓然摇头道:“除了我自己会比江太尉先死,别的一无所得!”
“为什么会这样?”赵权失声道,“难道要挑战外来者的权势,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不,我不相信!”
赵权将头摇得象拨浪鼓。
老者喟叹道:“你不信也没有用!有时候,我想想也觉得荒谬。人与人之间,先天的差距并不很大。但自有等级制度以后,不同的人突然就有了霄壤之别。生得好的,锦衣玉食,一呼千诺。生得不好,则沦为氓隶,任你智力超群,身手了得,照样只能俯首于大人物的脚下!这等级制度,就象具备难以抗拒的魔力,足可化腐朽为神奇,思之令人气填胸臆,却又无可奈何!”
赵权赞同道:“关于等级制度,我倒同意牛先生的看法。但若要说外来者无可抵抗,我始终不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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