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策》第54章


父亲的。
即使在父亲身边,他也极少见到他。
有时真是想父亲能和娘亲一道回去沁县那个破旧的小院子里,虽然偶尔吃不饱,但总归开了门,便见到父亲与娘亲了。
及至娘亲离开,他才深深觉出孤独。
父亲的存在并不能抚慰他时刻感到自己是孤身一人的难过,甚至在他哭喊着寻娘亲的时候,这个被叫做宋王的父亲甩开了他的手,说他的娘亲死了。他那时明明记得娘亲只是翻墙跑了,在听到娘亲死讯的时候,却奇迹般觉得难过减少了一些。
比不要他,好一些。
好像也就是一夜的光景,景乐便觉得自己过了有些年,从前怯怯的稚气脱去了,成了沉沉的安静。
要说打破这种安静的人,大概就是那个像极了娘亲却终归不是他娘亲的欢庆姐姐了。
想到欢庆,景乐突然有些迫切的心情,在这个时刻,相比于守在父亲的床前,他更想到欢庆姐姐身边去。
于是也没有在宋王房里留多久,默然站了片刻,便又走了。让跟随在身后的郑夫人不禁侧目,终于也是幽幽一叹——景乐到底不再是孩子了。
欢庆的汤在接近入夜十分终于熬好了,侍女端来的时候连连道歉请罪,让她两句话给屏退了。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碗,按照惯例,她先蹦到了床上,拍着被子对梁牧道:“快来,昨天好像最后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后来那个书生与富家小姐怎么了?”
“你倒还记得。”梁牧顺手将摞在桌上的话本拾起,翻了翻,“是这个?”
“哼,说故事的人自己也不记得。”她嘟了嘟嘴,见梁牧微微笑着,坦然走到床边,突道:“咦,牧爷,你每天晚上跟我睡一块,不会想入非非么?”
“甚么?”
“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吧?”
梁牧眉头一跳,“难道这事你不比我清楚?”
“哦,那就是了。”欢庆微微脸红,但还是继续道:“那你喜欢我,又是个正常的男人,每天睡在我旁边,却规规矩矩的,难道不匪夷所思么?”
对梁牧来说,欢庆这念头才是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
“唔,我的意思是……”长长的拖尾音。
“让我不规矩?每天与你……”梁牧说话缓慢,细细望着欢庆越来越不自然的神色,突然一声朗笑,“我倒是不知,原来梁夫人作如此想。”他笑着轻轻拍了欢庆的头,又苦着脸道:“你还未完全恢复元气,就存着些冲动罢,以后有机会。”
这话语里的意思,她是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欢庆一时发窘,觉得自己是决然不能用十分平白的话语把自己的内心说出来,况且如今路已经歪了,非要捋直了也没什么意义。她本来也就是奇怪,别人家小说里的男人睡在喜欢的女人身边,总是不规矩的,倒真没料到,梁牧能因为她暂时的体弱而君子风度翩翩。
“但你若真的想……”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真的有心想要行事,于是也不再多说,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倾身上前吻去。
愣得欢庆睁着乌溜的眼睛,忘记了所想所为。
梁牧瞥见她懵懂的眼睛,一时间没能守住压了多天的防线,轻轻托住她的背,往床上一翻,两个人便纠缠到了一起。
“近日觉得身子好些了罢?”他喘息着在她耳侧道。
温热的气息让欢庆有些发痒,轻轻嗯了一声。
疾风骤雨般的吻便疏疏密密地落下来。
当真是芙蓉帐暖。
梁牧没敢太折腾她,唯恐她体力不济。见她终于香汗淋漓地赖在他怀里,便也不再继续,只搂着她低低地笑。
“你笑什么?”
“我原以为忍不住的定是我,倒是没想到……”
“哼。”欢庆混混沌沌觉得有些累,也没有反驳他,赖着他很快睡着了。
翌日,欢庆睡到了日上三竿。梁牧一向醒得早也起得早,却见她睡着,便也不起来了。一个人兀自靠坐在床头,悠然看书。门外,有个身影似是万分焦急,映了个影子在门上,不住地来回走。走了有一会,梁牧看去,似是侍女。
“进来吧。”
那侍女伺候两人多时,也是知道这两人习惯的,于是站在门口,轻轻叩开了一条门缝,站在门外轻声道:“梁公子,太子……太子在房外等了好些时候了。”
话音落下,屋里又陷入一阵安静。
须臾之后,门又轻轻开了,梁牧已然穿戴齐整,一副翩翩君子模样。景乐正一个人蹲坐在门前石阶上,瞧这仿佛要在石砖上生根的架势和一旁侍女的诚惶诚恐,大约是劝过了,发了倔性,不愿起来。
“你找欢庆姐姐?”
“嗯。”他仰起头看着梁牧轻轻关上门,在他身侧坐下来,“姐姐呢?”
“还睡着。”
景乐又回过身,微微嘟起嘴,却并没有要求梁牧去叫醒她。
一旁侍女见此情景,福礼退下了。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在门口石阶坐了会,终还是景乐小儿心性,先开口道:“我想见见欢庆姐姐,我……我爹他受伤了。”
“是你父王。”
☆、爹想娘了
“是你父王。”
“我父王……”景乐喃喃。
“从前你可以叫爹,现如今,他是你的父王。”
面对梁牧清冷的声音,在石阶上坐了一夜的景乐莫名觉得更是冷了,一阵哆嗦,“父王与我爹有什么不同?”
“爹就是爹,父王也是爹。”
“那为什么要叫父王,不叫爹?”
“父王除了是你的爹,还是王。”
景乐跟随周德学习也有些时候了,这会听到梁牧的话已然不会一脸懵懂,竟是有半数懂得的神情,道:“王,是管天下的王。”
“为王者,不仅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更要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
“丞相也与你说过一样的话。”
“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景乐点头,“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牧转过头,见到那张坚毅的小脸,蓦地心中一动,松了清冷的表情,从眼睛里漾出一些笑意,伸手抚着景乐的脑袋,“记住就好。你现在是,担心你父王?”
景乐将头搁在膝盖上,闷声道:“我想我娘了。”
“欢庆姐姐不是你娘。”
“乐儿知道。”景乐眼中含泪,“我想我娘,也想见欢庆姐姐。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带欢庆姐姐走了?”
“嗯,她该回家了。”
“她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
一大一小又兀自在台阶上坐了好一会,景乐终于起身,对梁牧深深一躬,“我可以叫你牧哥哥吗?”
“可以。”
“牧哥哥,你要好好照顾欢庆姐姐。”
梁牧淡淡一笑,“是,梁某谨遵太子命。”
景乐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梁牧还默然坐在台阶上,才发觉,这石阶是真的有些凉。如今时已又近秋,一晃眼,夏天便悄悄溜走了,这天下也仿佛是一瞬一眨眼的功夫,便翻了个模样。
他突然念及之前他回去山庄,将小方带回了,那一向活泼而不带心事的小圆竟是枯瘦了好大一圈,直抱着他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连话说不清,一直含含糊糊地喊庆哥儿。他若再与欢庆闲人两个野在外头,还不定小圆憔悴成如何模样。
“一个人想什么呢?居然坐在石阶上了。”
梁牧回头,见欢庆只着一件里衣站在门边,脸上笑意与睡意一起朦胧着,不禁皱起眉,轻声呵斥:“谁教的你这般着装?回去。”
“你有起床气吗?石阶坐得屁股凉,心里不爽,拿我出气啊?”她瞪了他一眼。
“天气渐凉,便是你没有知觉。若受了风寒,倒也好,你是要在这栎城王宫常住不走了是也不是?”
“噢,你说这个啊。”她突地嘿嘿一笑,立马咧开了嘴,甩了鞋子,跳到了床上,一头钻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棉絮中传出:“好了好了,这样好了吧!”
“你啊。”梁牧无奈地摇头,自木施上取下她的衣物,“穿上,再下来。”
欢庆接过衣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我是看你不在,才出去看的。”
“景乐方才来过了。”
“啊?他来了?人呢?又走了吗?”
“嗯,走了,说是来找你,见你一直没醒,便走了。”
欢庆收了笑容,轻叹一声,“他是个苦命孩子,可我们,帮不了他。是不是?牧爷。”
“是,我们帮不了他。”
欢庆没再说话,默然又一声轻叹。
景乐和梁牧聊了几句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