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彻的夏》第14章


她开始明白了的时候。
Lydia没有固定的住所,没有可以制成名片的联系方式,但想找到她的人自然找得到,往往是人传人,葎儿也曾遇到过曾经骗过的人又以委托人的身份来找她,其中多是大吵大闹的人,又是曾经多爱了,分手时多不甘,多思念了,又是现在多恨了的,没多久又要让她做相同的事,像极了菜市场砍价的女人,这菜这不好了,那不新鲜了,到最后还是买回了家,就为了便宜几块钱;也有闹到最后的人,当时Lydia最厌恶这种人,但葎儿倒是对他们很体谅;极少的会有一笑,说着“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无论为你做了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又没人逼我,与你有何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样看来,事情交给你办真是可以放心了。”这样的人不一定是多深情,只是既然以前的损失已不可挽回,眼前的利益绝不会放手,闹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显得自己可笑。相反也要拿着曾是委托人的人的资料来找葎儿的,这类一般不会接,但葎儿确实曾做过,在Lydia看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但她还是做到了,由此看来她是比Lydia多的大概不是手段,而是魅力了。
那个委托人找到她时,她正处于疯狂购物遗忘期,这种方法,或说习惯,是和葎儿一起生活时养成的,也因此她们生活富裕却从来没什么存款。
“很适合你。”他对刚从试衣间出来的Lydia说,她看了他一眼,是个二十过半的年轻男子,英俊掩饰不了狡狯。
“谢谢。”她微微一笑,转头说:“帮我把标签剪一下,我穿着走。”他看着她,想着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艳,有些失望,并生出了些怀疑。
“到哪坐坐好吗?”他站起来接过营业员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
“当然。”
找到Lydia的委托人和目标人按理应是敌对关系,但有趣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有着某种亲属关系,就像这个自称“易远”的人和他手里资料的主人“易启”,就是表兄弟关系。
“我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性格太硬。爷爷进来身体不是很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同姓却为表兄弟是因为他们都随了母姓,所以外公也叫“爷爷”。原因自然是没有儿子,但本来让一个女婿入赘就好,让两个都入赘可见此人性格。“身边的朋友也都交往不深,和我这个唯一的哥哥也不是很亲近。听说小姐一向善于交际,想说,要是能成为好朋友的话就好了。”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档案袋递给她。
Lydia听他绕的心烦,能找到她的人,目的都单一到了不用说话就彼此明了的地步,这样啰里啰嗦,一边试探一边留退路的人最让人厌恶。她接过档案袋又放到桌子上,并没有打开。
“这样优秀的人,我当然很希望能见上一面,由您来引荐如何?”
“这,也好,”名叫“易远”的人说的有些勉强,“只是还希望小姐能对他提前有些了解。”
“既然是如您说的这样优秀,想若有什么得罪的也会念在‘不知者无罪’谅解的,何况与人相交,最有趣莫过于彼此了解的过程了,真发现彼此不和不再交往下去就是了,‘提前了解’并无必要吧?”她的意思清楚,易远自然明白。
“常往来的人都是各有心机的人,养成了这种说话绕弯子的习惯,小姐戏弄也是应该的。这份资料还请看看,不可不和。”
Lydia拿起桌上的档案袋,简单翻看了一下,资料很详细,过着说太详细了,让她觉得自己在看一本跟踪狂日记。当然,所谓跟踪狂,就必定是爱着自己的偶像的了。
“你写的?”她晃了下手里的资料。
“基本算是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禁断爱吗?”Lydia半打趣地说。易远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能给我份客观点的资料吗?”
能力、人品、性格、家世、外表、经历,如果说人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缺失或相似的部分而接近别人,那么这个人就几乎是一个完整体,没有缺失,也不存在相似。这样的人太不真实,就如漫画中杜撰出来的男主。
“再完美他也只是个人,是人就一定会有缺点,我之所以拿出了这样完美的资料,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够了解。也正因为不够了解,我才会坐在这。只要让他放弃继承权,我保证这次合作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期限呢?”
“那就要看爷爷的身体状况了。”他笑了一下,语气好像他们正在谈论的是周末能不能去旅行。接着又说,“小姐有把握吗?”
“没有把握。”她并不是在说笑,“你能算了吗?”但也知道他一定会否定。
“小姐真是聪明,今后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这样假的奉承是要考量对方年纪的,真希望我在您看来只是涉世不深,而非已经老糊涂了。”
Lydia对这个叫易远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但也没达到反感的程度,毕竟与她打交道的大多是这种人,外表爽朗、平易近人,却最居心叵测,不能相信,好在他们都很聪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刚好可以狼狈为奸,合作顺利。他走后Lydia回到住所整理了今天的战利品,坐下来细读了这份资料,不仅又感叹世界上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虽说如果想的话她完全可以伪装的如他一样完美,但伪装终究是伪装,并不是真的。她觉得这个人非常不好接近,大概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想到这她突然感到一丝畏惧,之前并不曾有过的畏惧,对即将到来的生活的畏惧。这种感觉早些年从未有过,葎儿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在前期准备和抽身时显得极慎重,当时的Lydia觉得很无聊,最烦那些拖拖拉拉,拖泥带水的人,简直麻烦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哪有那多这个那个的,纠缠不休真让人头疼。“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那样想了呢?在葎儿姐姐死后?还是死前?或者是在开始考虑她的死因之后?这份陌生的恐惧有代表着什么?”她思考着,但却没能想起来,变化潜移默化的发生着。
资料中所描写的易启,这个22岁却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的男孩,疏离感透过照片也能清晰的感觉到。父亲在他还在上小学时已经过世了,也正因为此他母亲带着他一直与这个爷爷一起生活,感情自然更好。但相比日常生活也并非风平浪静,否则也很难养成这样的性格。但那段时间并没有在资料上显示出来。比较详尽的内容出现在他这两年间,明显是“爷爷”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之后,没人镇得住大局,下面就开始起了活动。去年大学毕业到现在,看起来已有接手大小事宜的气势,结果也很可观。自从回来,他参加的每次活动、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记录,实在可怕。似乎这个完美形象很是招蜂引蝶,各种各样的女孩都在他身边走动过,但都没留下影子,只有上学时短暂交往过一个女孩,却是个提供不了任何信息的女孩:勇气可嘉,智慧不足。当然,他接下来的行程表也极其详尽,不见到本人,始终还是没办法拿捏。
闪耀如他,就像没有温度的镁光灯,再美的风景映不进他的眼里,再灼人的才华传递不到他。要怎样接近他?几乎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总在对方目力所及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当然她并没有刻意表现,那只是准备期,只是这个准备期隐藏的太轻松。
那是一次画展,是易启并不钟爱的抽象画,但这两年Lydia对它倒是有种特别的感觉,说不上是不是钟爱。她已经准备好了,并不是说这次一定会成功,但能传达给他的只有真实的感情,她已经决定要义无反顾的爱上他了。这份虚假的真情就像杜撰的真理,能走到哪一步,帷幕就由命运来拉吧。
“抱歉。”Lydia向旁边让了让。
“没关系,”一起礼貌性的应道。“我一直不是很理解抽象画,你在看什么?”
画廊里能听见细微的人语,每幅画前都是一个故事,只是是不是只有他们的故事从开头就是悲剧?一人全知,一人无知。
“看自己。”她答道。
他第一次回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发觉她并没有看向自己。“像墨迹试验一样?”他的语调有了些许的变化,Lydia笑了,并稍微回了下头,“或许是吧。”这样说道。她精致的妆容下自然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就像这画廊的一部分。
“喜欢这幅?”
“喜欢吧。”
易启又看了看墙上的这幅画,“抱歉,我还有同伴。”她回身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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