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彻的夏》第17章


“你曾说不要我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相处,是什么意思?”
她被声音吓了一跳,猛的转头,他正靠着沙发扶手歪着头看她,眼神毫无躲闪。她表情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说的话。“我和普通人不同的意思。”
“是嘛,”他站起来向她走了过去,“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相处。”
她抬头看着他,在他身上少有的感到了压迫感,想他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了。”
“为什么说‘我知道了’?你总是说‘我知道了’,从不说‘嗯’、‘好的’之类的。”
“‘我知道了’,很清楚。”
“哪里很清楚?你很清楚我的意思了,还是我能从中很清楚你的意思?不要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相处,但我是普通人,知道了?”
“爷爷的身体好些了吗?”她将目光转向一边,想避开他。
“已经没事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她太强势了,想到十几天她都一个人,到底有些担心。“这些天还好吗?”
气氛稍有缓和,但毕竟有些尴尬,互相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林穗儿先找借口逃走了。
这事过后的十月就是易启的生日了,他慢慢脱手的公司里的事,除了去探望爷爷的时间没改动,几乎总是和林穗儿在一起,但生日聚会自然还是要办的。
“来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恋人,我是不打算解释的,但是,要解释吗?”他正陪林穗儿在街上散步。黄昏已过,华灯已上,但阴影中她的脸上却似有忧郁,一种他不能理解的忧郁,就像在看画时一样的遥远,就像进入了某个异界,并没有他的影子的风景。他想问她在想什么,但车灯一晃,那忧郁一扫而空,她脸上,不知是不是秋风太硬,而有些红晕。
“你要觉得有必要。”
他笑了,和他的脸十分相称的笑。“我知道了。”十月中的天已经有些冷了,他拉起穗儿的手揣进了兜里。“暖和了。”
往年的生日聚会已够无聊了,今年则更添烦躁,林穗儿只徘徊了一会,就离开了,他则一直等到了后半夜才结束,让他觉得真是麻烦。好在之后一直到新年就再没什么其他一定参加不可的活动了。不过,他本来计划年底时办一场小型的订婚宴,只有双方家人参加,可惜爷爷的身体状况突然严重了,只能作罢。
“对不起,明明已经通知你父母了。”
“没事的,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倒是我们这边应该早点过去探病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别这样想,原本预定参加订婚的时间,他们都已经是极力挤出来的。”
“我说他们忙,你就信了?”她抬头看他,想他为什么这样相信自己。
“为什么不信?”
“如果我是骗子呢?大骗子!专门来骗你的。”好蠢的问题,她自己也这样觉得,却还是问出口了。
“那么,请骗我到死。”她觉得一瞬间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悲伤,但那只是她的自责作祟。
“这样的话该用在求婚的时候的,浪费了。”她笑着说,尽量让笑容明媚。
婚礼定在三月,各项准备都开始进行了,林穗儿觉得他比她见过的其他准新郎更开心,那或许是她的偏心之见。但由于林穗儿难能负责筹备,他比一般准新郎做的准备工作多倒是确实的。
一月底时婚纱做好了,是条非常漂亮的婚纱,易启拿着它送去给准新娘试穿,他觉得它绝对是最适合她的衣服,他想得到她看到时的表情,穿上时的样子。看到他脸上表情的人,就算是他自己都要觉得少见。但这件东西却并没有带给他幸福,它像一只巨大的钟,敲醒了最美的梦。
二月初,易启的爷爷没能等到他的婚礼,对于继承的事,他毫不留恋的放弃了公司,只继承了一部分不动产和一间画廊。
一切都结束了,林穗儿的存在失去意义了,是时候开始抽身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讨厌她,既简单又实用,知道他喜欢什么自然知道他讨厌什么;且没有后作用,即便以后再不巧遇见,也好应对。简单来说,讨人厌可比讨人喜欢容易的多。而且风起云卷的爱情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但问题出现了,一方面,这次她拖得太久了,另一方面,这个人是不同的。
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开始无理取闹了,即便眼看着他的悲伤,仍旧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取消?所有人都通知了!我爸妈多不容易抽出时间,你知道吗?订婚宴取消了,婚礼延迟,要延到什么时候?你根本不想结是不是?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对不对?说话啊!说啊!”他不断忍受着各种她的各种小题大做,各种任性妄为。但她还是不断挑战着他的极限,就算她自己都觉得痛苦,就算内心的话已马上要破口而出。“为什么不爆发出来?为什么要一直忍耐,讨厌我,讨厌我!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你再不用这样痛苦了。为什么,一直包容着已经疯了,完全没有你喜欢的样子的这个我?快点,对我发火,表现出厌烦,摔门离开!别再让我继续折磨你!”她仍旧一边折磨着他和自己,一边想尽办法突破他的最终防线。
没办法缓一缓,她没办法陪他共度悲伤,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太难抽身,只有在这最痛苦的时候插上这最残酷的一刀。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退让,究竟要怎么做?那时,她突然理解了葎儿自杀的原因,因为那个念头那么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脑内。相同的境地,她选择了自杀,那样她就可以不再矛盾了,不用一边伤害一边爱了,她有身份了,她的自杀拥有“为情自杀”这样的动机了,她的墓碑上有了确切的名字,有着喊着这个名字送上花的人。她成了有着确切过去的死者。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觉得自己也要走相同的路了,但她没有,她挣扎着,试着走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没有对错之分,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决定。就像人生的大部分。命运是注定的,由人注定的,由决定注定的,由选择注定的,只有走过的人才能说,“一切都是注定的。”
葎儿把谎言变成了真实,她永久的留在了梦里,既幸福又悲哀。但如果她没死,又会如何?对敌人可以卧薪尝胆,对爱人谁能骗他到死?留下是没有可能的,总有人看不得她的幸福,曾爱过她的,曾利用过她的,曾坚信她会带着秘密消失的,没人会让她走下去。将实情告诉他又会怎样?就算他接受的了欺骗,接受的了背叛,他接受的了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他爱的那个人吗?
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林穗儿消失了。得到她死讯的时候,易启正盯着他送她的那幅画,没注意到易远进来。他穿着黑色外套,这段时间和易启一样有些瘦了,但气色很好。
他站了一会儿,希望他能发现,但他空洞的盯着那幅画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易启微颤了一下,显然已经意识到有人在。
“我按了门铃,但好像坏了。门没锁,我就进来了。”易启一向不喜欢这个人,此刻觉得他脸上的悲伤也很做作。本就心烦,看到他更是极不想应对。
“有事?”
他显得有些不好说出口,但易启对他这种表演极是厌恶,他这个人是绝不会没打好腹稿就见面的。想催他快点说,但那又显得自己太心急,对别人也无所谓,但这个人,他却丝毫不想那他得逞。所以只是等着,一句话不说。过了一会,他像是打定了主意,“你不问我就不说!”
“没事,就是看看你怎么样,你一个人住在这,我妈和我都很担心。”
“我没事。”
“小姨已经回澳洲了,不如你也过去住一段时间吧,换个环境会好些。”
“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穗儿还没回来。”他只是随口应付,易远的表情却很明显的躲闪了一下,这是表现给他看的,他心知肚明,但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有关林穗儿。“你来,究竟什么事?”
“没事,就是担心你。没事。”
“什么事?”
他似乎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又叹了口气,“葬礼的时候,见过她父母,林穗儿的父母,当时还留了联系方式,所以,我才会知道。他们大概觉得直接告诉你,你会受不了。”他盯着易启的眼睛,咽了口口水,像在询问要不要说下去。
“什么?”他完全慌了,根本不介意是谁的节奏。他只想知道真相,甚至可以现在就冲去林穗儿家。
“爷爷刚走,这样的事本不该再发生在你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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