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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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62。浮生
虽说赵婉劝动了赵谐成,但赵京怕赵谐成反悔,又关了赵谐成三四天。赵谐成心里不高兴,可几日照常吃睡,其余时间就是临帖写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赵翦秋听闻却暗自惊心。若哥哥多日水米不进不吃不睡倒也好,这样起码大家都知道他很难过,也算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可他偏偏就这么不言不语,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最让人担心。
赵京只说不许赵谐成出来,却没有说过不许旁人进去。于是赵翦秋就悄悄过去探视赵谐成。
赵翦秋推门进来的时侯赵谐成倒抬头看了她一眼,可又懒怠搭理她,依旧伏在桌上写字。
赵翦秋瞧了赵谐成一会儿,人倒没什么太大变化,也不像过于哀毁的样子。不过比平时少了一分生气。
赵谐成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赵谐成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声音平和温润。
桌子上搁了一厚沓写满了的宣纸,赵谐成握着笔还在写,一笔一划,不急不缓,水墨落纸如雨入沙。赵谐成自幼学的是颜体,规矩方正。赵翦秋看了一下赵谐成手下的纸,写的东西也端方厚重:“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
写的是《金刚经》,母亲也曾抄过几本,说是送到庙里祈福。可赵翦秋总觉得不对劲,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来默佛经?
赵翦秋想起以前读过的诗:“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楞伽堆案前,楚辞系肘后。”哥哥也默起了佛经,难不成他是真的超脱尘世,心如死灰了?
赵翦秋拿过桌上的一沓就开始翻,倒是没几张佛经了,全都是一些诗词:什么“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浮生急驰电,物道险弦丝。”“自言行乐朝朝是,岂料浮生渐渐忙。”;“追维逝者,浮生几何?”
赵翦秋惊了一下,道:“每一句诗中都有浮生二字。你写的哪是浮生啊?明明是你心心念念的福生。我还以为你是心如死灰不恋红尘了呢,结果你的心思都在这里藏着。”
心事一下子被戳破,赵谐成也写不下去了,手一松笔掉在了宣纸上。赵谐成伸手要去拿那笔,偏偏手在抖,努力几次都没有做到。赵谐成写大楷用的是生宣,吸水极快。墨水不过片刻就沾染了几层。
赵谐成索性放弃了,弃了那笔瘫在椅背上。赵翦秋看他的神情,冷的冰一样,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整个人都是颓败的模样。
赵翦秋道:“哥哥,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真的放不下就过去找她啊!”
赵谐成的声音略有些嘶哑:“晚了。没有办法了。”
赵翦秋看着他的模样略有些不忍:“哥哥,无论如何,你还有翦秋。你还有爹娘和初夏姐姐。我们都会陪着你。你不要这样,翦秋看见会心疼的。”
赵谐成起身拥住了赵翦秋,轻轻说道:“翦秋,我很难受。我喜欢她,可我亲手把她推给了别人。怎么办?是我亲手把她推给了别人。”
赵翦秋倒是拍了拍他的背,像个大人一样安慰他:“哥哥,翦秋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是受不了就哭出来吧。翦秋不会告诉别人。翦秋这不是把肩膀借给你了么?你愿意靠多久就靠多久。媳妇可以换,可这妹妹是亲生的,总跑不了。”
赵翦秋本来是说这话哄赵谐成的,可没想到脖颈和耳边一片湿热,赵谐成的呼吸不稳,时断时续的,竟是真的哭了起来。
可能是他觉得在妹妹面前哭泣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呜咽的声音。赵翦秋被他按在肩膀上也看不见他的脸,她想哥哥可能是不想让她看见他哭泣的模样吧!自她记事起,哥哥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哭。韫玉嫂嫂死的时侯他也不曾这样。
韫玉嫂嫂的死已成定局,他没有办法阻止;可福生姐姐的事情,他明明有选择的余地,他还是放弃了。
哥哥一定是非常伤心吧。
不隔几天节度使府里送来大公子沈子忱纳妾的喜帖,翦秋见了,考虑了好久还是送到了赵谐成的房里:“哥哥。斯年哥哥纳妾,咱们去不去?”
赵谐成瞧着那喜帖脸色惨白,嘴里却说:“去。为何不去?”
沈家虽只是纳妾,可毕竟是沈大公子的初婚,沈家倒也不十分轻视。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个月,亲朋好友都邀遍了,府里也布置的富丽堂皇,总算没有辱没了沈家的名声。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喜娘就待在陆福生的房里准备。喜娘细细地给陆福生讲明日的礼节规矩,陆福生虽不耐烦,却也只得乖乖低着头听。
沈子忱是亥时来的,夜已深了,沈子忱走过陆福生房间门口,推门进来。喜娘回头见是沈子忱不由得大惊。他们明日成亲,前一日晚上相见显然不合规矩。那喜娘四十许的年纪,装惯了长辈,迎上去便把沈子忱往门外推,张嘴便劝他,说是于礼不合。
可她怎么可能拦得住沈子忱?沈子忱甩开她便走了过去,淡淡说道:“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不过纳个妾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
这话明明是对喜娘说的,可他偏偏盯住陆福生的眼睛。陆福生扭头瞧了一眼衣架上搭的绯红色嫁衣,不由得脸色发白,又咬住了嘴唇。喜娘倒是识趣,叫上丫鬟全都退下了。
沈子忱微笑着走到陆福生身边,陆福生瞧着他的神色,只觉得胆战心惊。陆福生正在妆台的镜奁前坐着,沈子忱拉过她的手将她牵到床边坐下。
陆福生低头不语,沈子忱握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问你。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陆福生抬起头看他,算是示意他说话。
沈子忱捧住了她的脸颊,道:“你和赵谐成,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比认识我早么?”
陆福生冷笑,她认识赵谐成自然比认识他晚。她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侯就认识他了。认识赵谐成怎么可能比认识他早?
陆福生道:“妾认识公子在先。”
沈子忱咬着牙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福生有意气他,睁大眼睛唇角上扬,竟笑了起来:“他比公子对妾好,更何况他本身也比公子要好得好。郎有援琴之挑,妾无投梭之拒……”
沈子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别再说了!”
陆福生笑容不止:“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沈子忱听了这话反倒松开了她:“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偏不要你如愿。我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子忱将陆福生按在怀里吻她,伸手便要扯她的衣领。陆福生急忙推他:“你走开!别碰我!”
沈子忱哪里肯听,侧身就把她压到床上。陆福生抵着他的胸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会恨你!”
沈子忱却是冷笑:“不这样你就不恨我了么?既然都是恨我,那我怎么就不能这样对你了?你不愿意也没办法,由不得你!”
陆福生一点武功都不懂,实力悬殊巨大,可陆福生仍是要负隅顽抗。沈子忱在她身上肆行劫掠,口里却劝她:“你若是放聪明一点,最好就不要挣扎。你也知道你跑不掉的!你挣扎,无非就是我得多腾出一只手制住你,多在你身上留下几个印子罢了。等明天酒宴,你的赵公子来的时侯,你免不了要去质问他。事已至此,他必定只是敷衍你,那时你又免不了拉拉他的手,扯扯他的衣袖。你一拉他,自己的手腕也会从袖子里露出来。若是那紫红色的印子给襄和看到了,恰好又叫他猜到我们今天做了什么,倒显得像你先背弃了他,你质问他的底气不也低几分么?”
陆福生气的脸色发青,沈子忱却又道:“要是真的那样了,你倒是可以拉我过去做个证,我承认,的确都是我强逼的你。”
陆福生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看他,任他发疯。
沈子忱闹了很久。等到三更天喜娘又过来敲门说要给新娘子上头的时侯,他才起身离开。喜娘进来的时侯房间一片狼藉,陆福生正垂着头系中衣的带子。喜娘拿着喜服过来给她穿,看到陆福生的脸却大吃一惊:“吓!小夫人怎么哭了?眼睛肿成这样,待会儿可怎么上妆呀!”
陆福生冷冷说道:“那就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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