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95章


看到这双眼睛,凌波的心瞬间就宁定了下来。她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没有丝毫迟疑就紧紧握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地面瞬间拉远,还未坐稳,身后之人一提缰绳,骏马高高立起。
凌波大惊,一道有力的臂膀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只听龙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得罪了。”随即提缰纵马,如来时一般迅捷地飞驰而去。
这下变故快如闪电,身后军士一时怔愣,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弯弓搭箭,嗖嗖射来,奋起直追,口中呼喊不止,凌波虽然听不懂,但料想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龙溟不欲与他们接战,只一径策马狂奔,听见身后箭矢破风之声,一把将凌波按下,两人一起紧紧贴在马背上,又操纵着骏马一边飞速奔驰,一边不时变幻着方向。
这可苦了不习惯马背上奔波的凌波,俯身在马上更是颠簸异常,她只觉头昏眼花,腹中翻江倒海,左肩又火辣辣地疼。
飞箭如雨般从两人身侧头顶掠过,离二人总不会太远。见自己训练出来的军士有如此过硬的射御之术,龙溟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此时未穿铠甲,他也不敢托大,思量片刻,交代凌波千万要俯低身形,抄起弓箭反身就是三箭齐射。
龙溟说了什么,凌波已无暇细听,只隐约听到身后三声弦响,远远传来几声人嘶马鸣,接着一阵叫骂,箭雨一下子稀落起来,再后来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只剩下座下骏马急促的马蹄声
正文 章二十二 天算人算(8)
又奔驰良久,龙溟才说道:“好了,没事了。”那语气有几分生硬。
这也不能怪他,凌波的出现大大扰乱了他的计划,她到底为何而来?有没有人同行?铁鹞骑的行动究竟暴露了多少?还能不能挽回?种种疑虑层出不穷,如蚂蚁啃噬般侵扰着他的心神,实在摆不出好脸色。
可凌波已无力察觉他的心思,想要起身,却是手足酸软。
龙溟在心中叹了口气,到口的疑问都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柔声问道:“伤势还好吧?”
凌波脸上微微一红,半晌才回道:“无碍。”
“追兵说不准何时赶上,咱们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才能歇下。你再忍耐片刻。”话虽如此,龙溟还是缓下了马速。
“我的伤势当真无妨,公子不必顾虑。”凌波顿了一顿,垂首又道,“劳烦公子了。”
龙溟没有像往常那样客套几句,只是沉默地策马前行。
凌波偷偷地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坚毅的下颌线条,不知是什么表情,忽然有一点点不安,隐藏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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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瑾轩坐在厅中,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你果然在这里。”瑕笑盈盈地朝他走来,数落道,“也不想想是什么时候,还这么悠哉悠哉的。”
夏侯瑾轩讨好地一笑:“事到如今已无我用武之地,更何况着急也于事无补嘛!遥想当年淝水之战,前秦八十万大军压境,晋朝上上下下如坐针毡,惟有丞相谢安不露声色,起居如常,这才是名士风范。”
瑕听得似懂非懂,索性略去不谈,凑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夏侯瑾轩摇头晃脑地打起了马虎眼:“一本书。”
瑕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一本书!我在问什么书!”
“不可说,不可说。”夏侯瑾轩神秘地笑笑。
瑕了然地撇撇嘴:“肯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才不是!”夏侯瑾轩立刻反驳,万万容不得宝贝书册被人看低,“这可是青石玉书两位前辈赠我的。”
“怪不得。”瑕凉凉一笑,“倒像他们的风格。”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上官公子似乎也有这么一本无名书,我不小心撞见的。”
“哦?是吗?”闻言,夏侯瑾轩放下手中书卷,若有所思,“有机会真想讨教讨教。也不知上官公子现在何方,前阵子太过匆忙,竟连他何时离开也不知,都没有好好践行,今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瑕也叹气:“也不知道凌波道长和大个儿赶上他了没。”
夏侯瑾轩正待说话,只见一名婢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还没站稳就说道:“二小姐醒了!”
两人闻言大喜,忙向欧阳倩院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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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渐渐向着山的那一边划去,夕阳照在衰草秃枝之上,无端地惹上一抹苍凉,竟有些塞北风光的意味。
龙溟策马缓缓向着山腰上行去,只见他停在一大丛茂密的枯草前,随手一拨,竟露出一道半人多高的岩缝来。
他知道这处所在也是偶然。为了保证铁鹞骑的行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龙溟早已把方圆百里的地形探了个一清二楚。那日不巧下了雨,这山洞还是夜影找到的。
凌波不知前情,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他没有解释,她也就没有问。
龙溟深知不加解释才是最好的掩饰——心中坦荡的人才不会时时处处都要辩白清楚。
他划亮了火折子,探身进去四下看了看,又退出来,一手压住野草,一手贴在缝隙顶端,对凌波说道:“进来吧,小心头。”
凌波道了声谢,弯腰钻进了山洞。
这山洞不大,也就七尺见方,高度尚不够站直身子,两个人进来还有些逼仄,但总是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处,特别是奔波劳顿又虎口脱险之后,显得犹为难得。
凌波拣了处较平整的地方坐下,轻轻吁了口气。
洞里还留着些上次剩下的枯枝柴草,龙溟试了试,仍很干燥,便放心地点燃,又卸下马鞍藏在洞中,放马儿自去远处吃草,做完这些,正准备开口询问,目光在凌波的左肩转了一圈,叹口气作罢,再度向山洞外走去。
看着他就要走出视线,凌波不禁升起一丝心慌,脱口问道:“你去哪里?”
龙溟回身看她,答道:“先处理一下伤口吧。还是……你希望我留下帮忙?”
凌波一怔,思及伤口位置,面色不由得一红,幸好有黄褐的涂料掩饰,但答案仍是很明显。
龙溟会意地笑笑,又道:“我就在外面。”
凌波轻轻地嗯了一声,垂首不语,心却定了下来
正文 章二十二 天算人算(9)
龙溟走后,凌波借着火光检视伤口,左肩整片衣袍皆被血迹浸染,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流血早已被她封穴止住,精铁箭头仍留在血肉之中,必须尽快取出,好在箭上没有倒刺,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凌波小心翼翼地半褪下左肩的衣衫,布料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了皮肤上,稍稍一动便撕扯着疼痛,她咬牙忍住,只是拔出箭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溟听到里间的声音,不由得回首看去,一时之间,山洞里除了急促的呼吸声,没有了其他动静,茂密的茅草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只透出些火光和隐隐约约的背影,过了半晌,凌波才又有了动作,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屏住了呼吸,将外袍叠好递了进去,说道:“追兵不知道走了没有。只好先委屈你将就一下,明日再找一身新的给你。”
凌波看了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过长的下摆已经裁去,撕成细长的绷带,散发出被艾草薰过的气味,此外还有两只装满水的皮囊,可见准备这一切的人考虑得十分周到。
她想要道谢,可咬牙忍痛的她却无法顺利发声,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也将脸上的颜料冲成一道一道的斑驳痕迹。
龙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再度回头看去,只见她用颤抖的手,缓慢但却仔细地上着药,背影那么纤细脆弱,却又透着一股子韧性。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凌波艰难地上好药,抬起酸软的右臂擦掉额头的汗水,提着一口气,继续完成了包扎的工作,只是最后的打结却是一只手无法做到的。她想要开口唤龙溟帮忙,却又不禁赧然,下意识地整了整半褪的衣衫,正当此时,龙溟恰好走了进来,就好像掐准了时机一般。
龙溟低头看她,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上,面色苍白如纸,红润的唇也没了血色。他心中本来不无怨气,可如今看她这般凄凄惨惨、柔柔弱弱的样子,那点脾气立时就散的半点都不剩,叹了第不知多少次气:“我来吧。”
凌波轻轻点头。
龙溟手脚利落地将绷带打好结,当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冰凉的肌肤,在两个人的心底激起涟漪。
山洞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火焰哔剥作响。
他替她披上外袍,又系好衣带,再用清水沾湿巾帕,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和汗水……想他堂堂王室贵胄,自小就算比不上中原王朝那般养尊处优,好歹也是别人伺候的主子,何曾这般细心周到地服侍过谁?还是为了一个说不准要坏他大事的敌人。
思及此,龙溟的心中又升起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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