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119章


谢沧行一窒,一时也想不起插科打诨地糊弄。
不过夏侯瑾轩也并未真期待他在此时说出实话,只平静道:“推己及人,此等必败之局谁都不想比吧?倒是我,反正已经是‘败家子’了,也不介意多添一笔败绩。”他自嘲地挑了挑眉,随即释然一笑:“谢兄莫要替我忧心,于我而言,本就无意取悦全天下人,能有二三好友知我懂我,余愿已足矣。”
此言一出,谢沧行不由得愣住了。他素来知道小少爷聪颖过人、心性豁达,与别个是不同的。可今天他还是吃惊了。
可惜这样的人,可以做智者,可以做贤臣,却不适合做领袖。尽管如此,他仍丝毫不会后悔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正文 章二十七 螳螂捕蝉(6)
那边厢,龙幽几人也在窃窃私语。
术里一脸严肃地说道:“卑职认为,将军不宜亲自上场。”
宏嘉笑嘻嘻地补充道:“卑职认为他的意思是,二殿下的射术虽与大殿下同出一脉,但这水平嘛……”
这么一说龙幽可不乐意了:“哪有差那么多?”
宏嘉仍是笑嘻嘻的:“我们俩可是随便一瞄就能看出来。”
龙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成天跟着我寸步不离,看不出来才怪!好啦,你们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语毕就向着夏侯瑾轩走去。
术里忍不住白了宏嘉一眼:“你这样不是刺激二殿下吗?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他是你的主子!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嘿嘿,我习惯了嘛!”宏嘉满不在乎,看得术里只想摇头叹气,他早就劝过龙溟,宏嘉性子轻佻不适合做近卫,可不知为何龙溟却仍是为龙幽选了他。
只听那边龙幽的声音响起:“如此说来,这一场的参试者就是我与夏侯公子了?”
夏侯瑾轩笑答:“听闻幽煞将军骑射之术无论江南塞北皆是首屈一指,还请龙公子手下留情呀。”
龙幽忍不住暗自腹诽,言外之意就是你输了也无可厚非,我输了就是大大的浪得虚名了?面上笑答:“过奖过奖。今日既然以你们夏侯家的规矩来比,就还请夏侯公子多多指教了。”内容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敢,不敢。”夏侯瑾轩拱手道,“六艺之中,三曰五射,除襄尺外,皆可比试。”
“好。”龙幽答得爽快,“我们就比比白矢、参连、剡注和井仪。”
夏侯瑾轩挑眉:“龙公子果然博学。”说着,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龙幽走上驰道,弯弓搭箭,动作不见雕琢却自有章法,乌沉的箭簇直飞向百步之外的标靶,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划破气流的力道,又极其突然地戛然而止,箭镞透靶而过。
他满意一笑,也对夏侯瑾轩比了个请的姿势。
夏侯瑾轩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
龙幽一见,目光中异色一闪,正待细看,那箭已离弦而出,如银星一般划出一道弧线,也同样贯穿标靶,甚至比他的还要深上毫厘。
听到唱出这个结果,龙幽若有所思地看着夏侯瑾轩,忽而一笑:“吾族大长老曾言,汉人若自称‘稀疏平常、微末道行’,十之**是做不得准的。看来果然如此。”
但他们其实都清楚,这有一半是折剑山庄精心锻造的精铁三棱细箭簇的功劳。可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输在利器上也没什么好争。
“承让。”夏侯瑾轩说的真心,随即自嘲一笑,“龙公子误会了,我这只是田忌赛马而已。”
“那就下一回合见分晓吧!”龙幽回道,“无论真假,我都不会手下容情的。夏侯公子,请!”
五射之二为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若连珠之相衔——难就难在这首尾相连,讲究的是对行箭的把握。夏侯瑾轩闭上双目,深吸口气,摒弃杂念,先射一箭,紧接着一招三星连珠,三箭如一线划过,最终在靶上又归于一线。
看起来也足够神乎其技了,旁的人多少都有些惊讶。只有懂得夏侯家箭术的人才知道这一招有形无实,内劲可差的远了。
不过夏侯瑾轩大大舒了一口气,总算没太折了夏侯世家的面子。参连他还小有把握,到了剡注之疾,以他的力气多半无幸,再到井仪之准,十次能成一次已是不易。
龙幽赞了一句“好”,但神态却是自信异常,他出箭依旧迅疾,随后三箭以三星拱月之势围在先前一箭周边,竟连距离都分毫不差。
龙幽看着夏侯瑾轩,笑道:“这一回便算平手吧。”
夏侯瑾轩暗自苦笑,心知对手已是胜券在握,越是大度谦逊,越令人襟怀难平——这就是所谓弱者的悲哀吧?可现下也非争一时意气的时候。
龙幽却不知他心中翻涌,等着换靶的间隙,闲谈道:“我们塞北的射术可没有你们这么多门道,不过所求却也相差无几,无非是出手要快,力道要劲,行箭有度,落点要准。记得孔夫子曾言,君子无所争,其争必也射乎。他说了那么多话,唯独这句深得我心。”
夏侯瑾轩摇摇头,云淡风轻地驳道:“此言差矣。射者,所为非争,其争也必君子。五射皆非技也,乃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行之以法、用之以礼、托之于技,方可称之为艺。”
他不由得想起儿时,爹爹就是这般教诲于他,射御之术,乃是君子之道。那时他答:我看也未必尽然,不然,天下射术之强无出于胡人,那他们岂非全是君子?
可想而知,夏侯门主定是勃然大怒,狠狠揍他一顿不说,还罚跪了一天祠堂,这更让他对此道心存芥蒂。想不到如此抵触的东西,多年下来潜移默化地仍是记下了不少,也想不到他会有用来对别人说教的一天
正文 章二十七 螳螂捕蝉(7)
“哦?”龙幽好奇道,“愿闻其详。”
夏侯瑾轩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以侯(注:靶子)为射,不到万不得已,不伤性命。而你们骑射围猎,箭下皆是活物。仅此一点,便大相径庭。”
龙幽却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又没有田地粮食,多打点飞禽走兽也不是什么大罪吧?”
夏侯瑾轩一呆,他倒是没有想到此节,想当然地以汉人的惯性思维去评判他人,语气不由得弱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也该留有余地。正如商王见猎,网开三面,便是心怀慈悲,不忍一网打尽。”
龙幽听得似懂非懂,倒有一点点后悔往日里读书总是偷懒了,犹豫片刻,仍是问道:“夏侯公子所说,可是商汤见人四面围猎,故意放开一面缺口、留一条生路的故事?”
“正是。”夏侯瑾轩点头,“商汤德行至矣,以致被泽禽兽。”
龙幽却惊讶地瞪大了眼:“和我听到的可不大一样啊?”
这下轮到夏侯瑾轩好奇了:“愿闻其详。”
“我一直以为这是兵法攻心之道……”他明明记得大哥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军士若怀必死之心,必能以一当十;可若是留一条生路,则其悍勇必散,一旦他们想的不是杀敌而是如何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夺路而逃,收拾起来就不费吹灰之力——战场上一向是效死必生、贪生必死。要瓦解军心,没有比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更好的法子。
龙幽不禁叹气,究竟是他们都被骗了,还是仅仅是他一个?
夏侯瑾轩会意,心情却不由得有些复杂,他忽然忆起许久以前江陵葳香楼里说书人讲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幽煞将军不正是凿沉了江上渡船却网开一面地留了几艘吗?原来这法子,竟是他们汉人教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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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大白天的,就算走了两桌虎背熊腰,酒馆里的生意也没见有多好,因此剩下那一桌两男一女就有些显眼。三人之中只有那名不请自来的青年兀自笑得满面春风。龙溟的表情虽然称不上冷着脸,却也没有一丝热络之色,只维持着基本的礼节罢了。凌波自从与龙溟交换了一个眼色,就一直低眉敛目的不说话,但却也没有避席的意思。
龙溟扫了一眼来人,他倒是注意到他进了门、捡了不起眼的一桌坐下,但也就仅此而已,但看来显然并非仅此而已。“这位兄台不但与胡人同处一室尚能泰然处之,还敢背后议论短长,岂不是更加大胆?”
那青年嗤了一声:“当面说又如何?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对他们越是小心翼翼、恭恭顺顺,越被看不起。”
“公子言之有理。”龙溟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青年也不介意,兀自问道:“二位贵姓?缘何而来长安?”
龙溟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萍水相逢,有缘同座把酒言欢,明日天各一方,何必问来处?”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青年自来熟地斟上一壶酒,毫不掩饰对他们超出寻常的关注。
龙溟与凌波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致决定先不忙着搬出那套寻亲的说辞,仍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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