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春衫》第22章


“啊!”
突地传来一声惨呼。
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颤抖着自车帘之中伸出!
一个红衣女子面色铁青自车厢之中爬出,她面上的那种恐惧,已是到了极点!
她全身的血液也为之凝滞!
第十六章 玉箫绝音
此刻这红衣丽人身上的红衣红得如红花一样鲜艳,脸色却如白纸一样苍白!
她颤抖着自车厢里爬出,又自倒退着走回车厢。
车厢里竟然有一个隔层,她便是从这隔层之中爬出!
此刻她面上的恐惧,又自转化为一种哀伤。
这些复杂变化的产生,却只因原本空无一物的车厢里,突然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本是与她一同藏在马车的隔层之中的,她原本与那两人挤在暗黑的车厢隔层里并未发觉他们的存在。
但车厢隔层陷落,眼前突地大亮,她的手掌也开始触摸到一丝冰冷。
她摸到了两个脑袋,四只手臂,两张嘴,她的心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只因这世间绝没有如此冰冷的脑袋、手臂和嘴,冷得就像是一块僵硬的石头,就像是一块光滑的寒冰。
此刻这两个人静静的躺在车厢里,一男一女,他们衣衫虽已破碎,他们的身上染上了血污,但仍是消减不了他们的风采。
二人面上十分平静,就像是一池波澜不惊的水,那是一种骇人的平静,只因在他们的面上绝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和情感。
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可能连一点情感也无,这世间只有两种人的心中没有情感,面上没有血色,一种是绝情的人,绝情的人,终将死去,还有一种便是死去的人,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此刻眼前这两人,并不是两个绝情的人,而是两个死去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两具尸体,两具冰冷的尸体。
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死亡很是满足,他面上完全没有痛苦,只是他已不能再笑,因为他的面部的肌肉已经变得僵硬,硬得就像是河里的石头,尽管他的容貌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心碎。
女人眉色间隐隐又一丝忧虑,她的忧虑被永远定格在她死前的那一刻,但可知她生前一定是一个温柔而又多情的女人,而这世间一定还有一些她割舍不断的东西。
此刻他们的双目紧闭着,他们与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都已被那层薄薄眼帘遮盖与阻隔。
一个人如果至死也不能彻底放下仇恨,那么他一定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但如果一个人临死还有牵挂,那他一定是一个多情的人。
当那红衣丽人的目光在这二人面上扫过的时候,她突地情感失控,竟然纵声大哭起来。
“孟郎!孟郎!”
她扑到那男人的身侧,拨开他的散乱的发丝,哭喊道。
散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那是一张美得更胜春花的脸,但此刻已经没有一丝的生机,就像是从冰山下敲下来的一块晶莹的冰块。
任凭她怎样哭喊,男人纹丝不动。
她转而扑到那女人的身上,痛哭道。
“青妹!青妹!”
她去整理那女人碧绿色的衣衫,碧绿色的衣衫下罩着一个瘦弱的身躯。
那是一个充满力量的躯体,此刻虽然已经变得冰冷,但十几个时辰之前,她完成一个生命的延续。
此时躺着的女人亦是纹丝不动。
生命与生命的延续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在此刻在这红衣丽人看来,又显得过于悲伤,她鲜红的衣袍,在风中颤抖着。
红衣丽人正是花红,而眼前的两具冰冷的尸体却是孟秋白与叶青夫妇。
此刻这春花一般鲜红的女人,心中实已有了秋叶一般的情怀。
而她心中这突然发生的情感巨变,只因车厢之中的这两具冰冷的尸体曾是她熟识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一个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变得死寂,这本就是一件足以令人为之哭上三天三夜的惨事,但此刻花红的面上却没有一滴泪,她没有泪,只因她的泪水早已流干!
她也不再哭了,因为她已经哭不出声来!
一个人的悲痛如果到了一定程度,她往往是欲哭无泪,欲哭无声的。
寒风凛冽,拂花摇草,疾吹而去!
停在半道上的那匹马却似乎突地变得安静起来,低垂马首,去吃路旁青色的草。
于是,风也止歇,人也停顿,天地间一片沉寂!
突地,自林间吹来一阵风。
风中吹来一条白影。
白影是一个男人,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男人深邃的眼睛,已略有一丝疲惫,但他的神采仍是动人!
“惜月已经走远了,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花红转过身来,她悲戚黯淡的目光突又变得欣喜明亮起来。
“陆天尧!”
“不错!是我,你是花红,叶青的姊姊,上次在林中给我报信之人,就是你!”
当陆天尧的目光落在花红的面上的时候,他的心,确实也有了一丝震撼。
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女人,尽管世间像她这样的女人并不算多。
但他并没有将内心这种震撼在他的面部表露出来,只因他知道他要保持冷静,他是一个必须冷静的男人,即便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冷静的事情。
“孟郎与青妹的孩子,他还好么?”
花红的目光又自转向陆天尧怀中的孩子,问道。
“他没事,但我想我们必须要带他离开这里了!”
陆天尧垂首望了一眼怀里的孩子,两道目光又自投向那车厢。
“而且我必须给我二弟夫妇二人,找一块好一点的地方!”
“找一块好一点的地方”他的语声轻细而又缓和,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他面上的表情又是那样平淡,就像是在给一对年迈的夫妻寻找一块安度晚年的宝地。
花红站直身子,轻轻点头道:“对,你把孩子给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瘦弱的身躯挺立在山风之中,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但她的目光之中绽放的神光,却无比坚毅。
“好,这是我刚才在鹿穴里取的一壶鹿奶,你喂他他喝一点吧。”
他将掌中的婴儿,转交到花红手中,又自腰间扯下一个酒囊,抛给了花红。
花红一把接过酒囊,又自拔开酒囊囊盖,酒囊里装的却不是酒,而是半壶鹿奶。
一个装美酒的酒囊,却用来装鹿奶,这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就像英雄的宝刀,被樵人拿去砍柴,美人的铜镜,被孩童拿去戏耍。
但此刻陆天尧却丝毫也不在乎,即便是在这以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酒囊,纵使是他的最好的好朋友王铁人也不可以。
“我来赶车!”
他忽然一笑,跳上马车,抓起马鞭。
“好!”
花红重新坐回马车,她把那半囊鹿奶缓缓往那婴儿嘴中送去。
“啪!”
马鞭打在马背上。
“驾!”
陆天尧一声长呼。
“咄!”
那马嘶鸣一声,放足奔去!
马车远去,道上便只留滚滚尘土。
……
曲水河畔,一椽小屋。
扬柳扶风,芳草萋萋。
河水缓缓东逝,小屋隐没在浓柳之中。
柳枝垂落,随风飘荡,一匹骏马在河堤旁垂首饮水。
小屋后,是一座低缓的山丘。
山丘低矮,山体连绵,连峰虽多,却不陡峻。
上山的路旁,斜斜立着一方巨石,上书“守归”二字。
或许,这山名便叫是守归山。
守归,守归,守望回归。
这本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此刻听来却又难免令人心中生出一丝悲伤的情怀。
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些你等不到的人,你做不成的事情。
天地阴沉,似将有细雨飘落。
山丘上,站立两人,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特别高大,此刻扶着铁铲,弯腰挖着一个坑,他衣衫尽湿,却仍是拼命的挖着。
他的身上沾满了黄土,他颀长的身躯站在松软泥泞的土堆里,就像一株新栽下的树。
一个人如果拼命去做一件事情,那么那件事情对他而言,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女人略显瘦弱,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株苍天劲松之下,不时吹来一阵山风,落下几根松针。
古松下,拴着一辆白色马车。
那马车显然停在此处已有好一阵了,因为车篷之上,已经落满了一层枯黄的松针。
过了半晌,当一个坑长约九尺,宽约八尺的坟坑已经挖好时,天已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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