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春衫》第76章


他想道:“我该先去义弟夫妇的坟前,敬一炷香,我已有好久没有与我那二弟喝酒谈天了,我应该去见他的,带着我的歉疚与悔恨……”
他抚摸着掌中的铁刀,思索着:“我要去一趟星月宫,看看阿碧和我的女儿,我还要去找杀死义弟的仇人,惜月宫主,这名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直到她的鲜血染红我的刀为止……”
他想道:“然后呢,我要去找义弟的孩子,嗯,对,他叫孟玉箫,记得我抱他时候,他好小,还不停地哭,现在他应该也有十八岁了,应该是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与当年的义弟一样。”
“我记得当时记得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他是箫儿的姑姑,她与箫儿娘亲的感情很好,唉,她叫什么名字,怎么连我也记不起来了,哦,她叫花红,对,花红,多么美丽的一个名字!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
“当时我把箫儿交给了她,让她去铁人山庄找我的一个朋友,对,铁人山庄,那里有我的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他叫王铁人,我记得他的刀法很好,喝酒却很差劲,但我每次和他喝酒都很愉快,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的朋友……”
他转念思索着:“我既然已经知道了阿碧和女儿无恙,那么我应该先去看看箫儿,对,我要去找他,然后,教他武功,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我都应该支持他的……”
他一阵疾驰,片刻已掠入一片茂林之中,十八年人事虽已全非,但守归山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树木比十八年前高大了些,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守归山,多么美丽的名字!
守归,守归,守望回归。
这本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此刻听来却又难免令人心中生出一丝悲伤的情怀。
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些你等不到的人,你做不成的事情。
当年的很多事,当你回首再去看时,即便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但你还是难以忘怀。
当初的那一片新坟,除了此刻已经长满了荒草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伫立在孟秋白、叶青的坟前,心中反复思索,就着一坛烈酒,慢慢喝着,慢慢回味着当时的场景。
他有一腔的话语,想要倾诉,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他也不知站立了多久,渐渐远桥之上,已有鸡啼声传来。
“还是先去铁人山庄打听箫儿吧!也顺道去见见我的这个奇怪的朋友!”
陆天尧自沉思中惊起,敛起思绪,此时天已微明,他整了整衣衫,暗自想道:“铁人山庄如何走法,我都已记不得了,甚至连王铁人的模样,我都忘记,我只得找个人问问路,再打听他的下落!”
陆天尧走入城内,看见一家酒馆。
酒馆很高很大,很繁华。
喝酒的人,也很多。
而且酒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留宾楼。
当他走进酒馆,坐下之后,便引来了一阵惊异的目光。
他的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大许多,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而一个彻底的穷人,是没有资格坐在这样出名的酒楼里的。
店内的酒保走到他的面前,上下瞅了他两眼,便要赶他出门。
“出去!出去!臭要饭的!”
陆天尧瞧了那酒保两眼,又自看看了自己的穿着,不禁哑然失笑,摇着头走出了酒楼。
若是十八年前,他一定会将这瞎了狗眼的酒保狠狠的揍一顿,但现在他只是微笑着走出了酒楼,不得不承认,时间确实是一件神奇的东西。
陆天尧坐在街头,黯然叹气。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力,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的闪耀。
忽然他感觉背后一只大手,正在轻轻拍打他的肩旁,他猛一回头,便看见一张苍老的脸。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老人很瘦很瘦,而且衣衫破碎,胸前挂着一个褡裢,背后却是一个麻袋,掌中擎着一支竹杖。
老人虽已年近七旬,但双目之中闪烁的光芒,却仍可震慑人心。
“你干什么?”
陆天尧微微一惊,两道目光照在那老者面上。
那老者忽然一笑,道:“陆大侠,难道你不认识老夫了么?”
陆天尧听他如此一言,倒有些迷迷糊了,茫然道:“阁下是……”
那老者微一拱手,道:“老夫伍子风!”
陆天尧目光忽地一闪,大喜道:“你是丐帮帮主伍子风!”
那老者哈哈笑道:“不错,老朽正是丐帮帮主伍子风!”
陆天尧叹道:“想不到你我二人,已有二十年未见了,伍帮主苍老了不少!”
伍子风微微一笑,额上露出三道深深的皱纹,长叹道:“岁月如刀,不饶人呐!倒是陆大侠容颜未改,仍是意气风发!”
陆天尧笑道:“伍帮主说笑了!”
伍子风长叹道:“唉,十八年前,我听人说你走进了神医谷后,便一直没有出来,江湖中很多人纷纷猜测,陆大侠已经……已经遇害,老夫曾派人打听过陆大侠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今日得知陆大侠安然无恙,老夫实在是高兴呐……”
陆天尧道:“唉,这十八年,在下也是虚度光阴,未能为武林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伍子风却道:“如今陆大侠再现江湖,已是江湖一大幸事,如此一来,我丐帮有救了!”
陆天尧听了此话,满面疑色,道:“莫非武林中又出了什么大事么?”
伍子风凄然叹道:“陆大侠有所不知,数十年前,武林传说,有七枚青钱传世,其中藏有武林秘籍《洗髓经》。”
“一个月前,惜月宫主大闹泰山大会,江湖各派因此惊惧不已,中原各派各生异心,皆欲抢夺七枚青钱,寻找其中的秘密,以对付惜月宫主。”
“我丐帮前任帮主,于意外之中得到两枚青钱,此刻崆峒神剑林麒三日前已派人前来索要青钱,他扬言若我丐帮不将青钱交出,便要将我丐帮弟子斩尽杀绝……”
“我丐帮势单力薄,林麒有意挑起各派与敝帮的纷争,以从中渔利,老夫正为为此事而发愁,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了陆大侠……”
陆天尧听到此处,已是怒不可遏。
“恶贼!竟然如此猖狂!”
他情绪稍稳,又自叹道:“十八年前,我便已听说过此事,没想到时隔多年,江湖之中那些宵小之辈,仍是对此事念念不忘!”
他实已远离江湖太久了,很多事情已与他的想象相差太多。
伍子风叹道:“陆大侠十余年不问江湖事,不知这江湖与十八年前的江湖已是大有不同!”
他语声顿处,面色愤然,接着又道:“十五年前泰山大会,林麒打败‘飞来一剑’梅客山,取得五岳剑派宗主之位,被誉为‘武林第一神剑’,引领中原各大剑派,那林麒并非善类,他野心勃勃,意图称霸武林!”
陆天尧听得入迷,原本再寻常不过的武林争斗,此刻在他听来,竟也如同在一个惊奇的武林故事。
伍子风微微一顿,愤然之色又变成一种凄凉。
“除此之外,星月宫主,卷土重来,江湖之中,人心惶惶……”
陆天尧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伍帮主说得可是惜月宫主?”
伍子风停了片刻,道:“不止是惜月宫主,一年前星月宫中出了一个名叫‘摘星’的少女,那女子年纪虽轻,但武功智谋皆是一流,不出半年,江湖便已被她搅得鸡犬不宁!”
陆天尧心中一动,暗想道:“摘星!星月宫!莫非她就是我和阿碧的孩子!”
伍子风望了陆天尧一眼,接着又道:“妖女扰乱江湖,各派各怀异心,就连……就连武林泰斗清风老人也于三个月前驾鹤西去……唉……”
陆天尧惊闻此言,浑身剧烈一颤,失声道:“什么?你是说清风老人已不在人世?”
伍子风双目凄然,叹道:“神龙一去,清风不在,武林之中,再无宁日……”
此刻陆天尧已是心碎欲裂,他师从清风老人,已有三十余年,清风老人虽从不对人说起他的这个得意弟子,陆天尧也从不向外人透露他神龙弟子的身份,即便如此,二人之间的感情,实已超过了世上任何一对深情的父子。
此刻惊闻恩师西去的噩耗,怎不令他悲痛?
他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又自问道:“可知清风老人葬在何处?”
伍子风恨恨道:“唉,不知,清风老人入殡那日被一个神秘女人抢去遗棺,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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