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春衫》第87章


“然天无绝人之路,所幸一日洞窟之中,飞来一只受伤的信鸽,余烧炭为墨,折枝作笔,暗中联系神机山中旧友,蒙其弟子佩玉、沉海二人相救,得以脱困。
余在神机山中,与好友谈玄论剑,饮茶喝酒,好生愉快,然心中牵挂四弟子及神龙山庄情况,便写了一份遗书,嘱托佩玉贤侄送至神龙子弟掌中,以了却最后的心愿,众弟子只消当余已然辞世。”
“余在山中,一切俱佳,毋须挂念,神龙子弟中,得此信函者,阅完当引火焚之,此事绝不可向外人泄露,切记!”
孟玉箫将此信读完,已是神色凄然,颇为动容,但想起师父尚且健在,心中总算掠起一丝欣慰。
他径直走到那石桌旁,将那倾倒的蜡烛扶起,取出火摺子,重新点燃,又将那一封密函焚烧,洞内突地大亮,又自恢复暗沉,那一方纸笺,便已化为灰烬。
烛火摇曳,光影幢幢,洞内一片昏沉。
此刻孟玉箫伫立凝思,胸中的疑惑似也随那一片灰烬,被风吹去。
红凤凰轻轻道:“孟大哥,此间事了,我们要去何地呢?”
孟玉箫道:“师父未死,此时不可泄露,但师父遗命,我却要有责任将之传达给师哥师嫂和师妹!”
红凤凰叹道:“可你已张敏被逐出师门,已非神龙子弟”
孟玉箫道:“即便如此,师父于我恩重如山,此刻我既已他老人家的遗书,岂能置之不理!”
红凤凰道:“也好,但当此时一了,你便跟我会神医谷,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么?”
她说到此处,忽地垂下头去,面上生出红霞,目中却流下泪珠。
孟玉箫走到红凤凰身边,替她抹去眼泪,道:“傻姑娘,你哭什么,好,我答应你,等此事一了,我便永远陪着你!”
红凤凰止住眼泪,微微一笑道:“好,有你一句话,我此生便已足够!”
她说完,扑入孟玉箫的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孟玉箫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发梢,柔声道:“傻姑娘,不要哭了……”
过了一阵,忽然洞内骤暗,原来石桌上那支蜡烛不知何时已然燃尽,红凤凰情绪稍稳,只听孟玉箫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
“嗯!”
红凤凰轻轻点头,应了一声,二人便出了洞窟。
洞内暗黑,洞外却是一片光明。
他们本是黄昏时分入得洞内,此时却已是拂晓之际。
晓色已起,二人快步走去。
二人行了一阵,已入蜀地,神医谷本位于川蜀一带。
红凤凰在此长大,对此地甚是熟悉,此刻重返故地,心中又难免想起神医谷中的娘亲以及各位叔伯。
二人默然走了一阵,日头渐高,已是大汗淋漓。
忽见远方有一个渡口,渡口旁边立着一块奇石,其上写着“云阳渡”三个大字。
红凤凰目光往那石上一瞥,忽然大喜道:“渡过这条和就可抵达蜀中,那里往来不绝,我们可去那里打探你师哥师嫂的消息!”
孟玉箫点点头道:“好,我们就到蜀地看看……”
“走吧!”
尚未等孟玉箫将话说完,便有一只滑腻的小手,拉着他往前奔去。
“快走!”
红凤凰冲着孟玉箫甜美一笑。
孟玉箫心中一热,随之走去。
第六十一章 蜀道之难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太白登临西蜀山地,得见蜀道天险,不禁留诗感叹。
人生之路,何其长也,艰难险阻,亦不在少数,岂非也如这艰难蜀道,千难万阻。
但世之奇伟、瑰丽、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人之罕至,而非有志者不能至,因此但凡登上高峰之人,皆是饱经磨难、历经艰险的有志者。
川蜀多山,且山高地险,山中多野兽毒蛇出没,是以崇山峻岭之中,虽有人间奇景,却也是人迹罕至,即便如此却仍有不少的人,勇攀险峰。
此刻孟玉箫、红凤凰二人已是快步走近那云阳渡口,忽见一条大江,水流湍急,蜿蜒东去,二人展目一看,心知此江便是长江,若乘船西去,便可抵至西蜀一带。
日头虽高,云阳渡口,此刻竟不见船舶,加上浓雾未散,江面烟波浩渺,难以视物。
二人无奈,只等在一旁候船,稍作歇息,也可消去一路风尘。
孟玉箫正望着江水出神,只觉人生韶华易逝,也如这滚滚长江,一去不回,心胸之中顿时生出一丝悲凉,忽听浓雾之中竟有人高声放歌。
“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歌声悲壮,字句锵然,如一支支利箭,冲破浓雾,直抵人心。
孟玉箫心下一惊,抬目朝那浓雾之中望去,歌声起处,一片茫然,不见人影,只闻片片船桨激起水花之声。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予秦塞同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浓雾中,击水之声更急。
而那语声愈来愈急,语速亦愈来愈来,似已到了激扬之处。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月夜,愁空山!”
孟玉箫再看时,便已可以看见一点朦胧的黑影,似乎是一人摇船而行。
红凤凰心中一喜,奔到那岸边,大声呼道:“船家!船家!我要乘船!”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冰崖转石万壑雷。”
烟波之中,船行如矢,飞快驶来,但船上之人,虽听了红凤凰呼声,却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摇桨如飞,口中继续吟道:“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唱罢此句时,那只船已经行到云阳渡口,船上艄公,解下船锚,抛入水中,停在二人跟前,似乎诗中那一问正是对孟玉箫、红凤凰二人发出。
但听红凤凰道:“老人家,可否送我们去对岸?”
“老夫这只有缘舟,自然要渡有缘人!”
艄公取下青色斗笠,冲着二人微微一笑。
孟玉箫上前一看见,竟是一位白发老翁,此刻他右掌持着一支长篙,左手正指着船头一面旗帜,笑吟吟望着自己。
孟玉箫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往那面旗上望去,那面大旗在风中飘飞,只见上面写着“有缘舟”三个大字。
那面大旗,似有些年月,经日晒风吹雨淋,已有些发白,还有针线缝补过的痕迹,但那三个大字,却是笔力非凡,如游龙飞凤,甚是张狂。
红凤凰咯咯娇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们这两个有缘人,今日就坐你这只有缘舟!”
说话间,一只脚便已迈上了小舟。
孟玉箫长身一揖,拱手道:“那边有劳老伯了!”
说完,便也登上了小船。
那白发老翁目光一扫二人,微微一笑,提起船锚,长篙一拨,船便已荡来,又飞快摇动双桨,船又飞快朝那浓雾之中驶去!
孟玉箫立在船中,凝望着茫茫白雾出神,红凤凰抱膝坐在船舱之中,两道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孟玉箫。
二人各在想着心事,耳畔又自想起那浑厚激扬的吟唱声。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
蜀道虽难,但在这蜀中平原一带,却少山路,而且川中古称天府,物产丰茂,路上商旅不绝,倒也不觉寂寞。
过了云阳渡,沿着长江而行,道路更是平坦。
二人别过那艄公,便上了岸,沿着官道行去。
一路上乞丐却渐渐多了起来,大多俱是三五成群,谈笑而行,见到普通商旅,竟然很恭谨地让路,但却绝不上前乞讨,有些面上甚至还带着倨傲之色,似乎不大瞧得起这些俗人。
二人垂首而行,红凤凰不时瞅了他们几眼,见他们步履稳健,而且神色倨傲,心中略有好奇。
她忍不住凑到孟玉箫身旁悄声道:“我瞧这些乞丐,身上像是全带着武功,绝不是普通要饭的……莫非他们就是丐帮中的弟子?”
她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走在前面数丈外的一个孤身乞丐,却突然回过头来,瞧着她微微一笑,道:“姑娘自己走自己的路,你不必多管别人的闲事。”
只见这乞丐手中拄着一根开裂了的竹杖,虽然衣衫褴楼,满是油污,但一张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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