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镜》第120章

“赤王殿下，您就由着瑛王胡说八道吗？”严士贾重重叹气，眼风斜飘——您可得快些，看样子他是知道不少，别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陈昊眯着眼偏了偏头，一支极小的箭从阁顶发出，没半点声音的朝人群中翻飞的白衣掠去，直袭脊背。他冷哼，谅你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避过这只淬了毒的暗箭。
眼见就要射中，忽一柄寒光小刀闪过，将那暗箭打偏了方向，竟朝陈昊面部而来。他头皮一麻，衣袖在眼前扫过，抄住箭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小心！”赵虎撤手，甩下两截断剑。
变故仅在刹那之间，众人来不急反应，只听得一声娇叱：“陈昊，还我儿子命来！”场中凭空掠出一名女子，手中持着三寸短刃，直扑陈昊而来！
这女人？……居然是桑丁！陈昊蹙眉，紧要关头她撂出这么一句，简直莫名。赵虎眼见危险，错前半步，险险接下一招。
“你设计污陷我父亲不忠，又在华岭中下毒，害我幼子夭折，这笔笔帐都要算在你头上！”她目眦欲裂，痛斥道：“今日我要为幼子报仇！”
素言从小至宫中长大，不少老臣都识得，落凤阁一片惊呼。
“那，那人是苏大夫的女儿！”
“怎么可能，我听说这女子早就……”
陈昊听到阁楼中议论，总算明白，这个女人竟然临阵倒戈，装起了素言，这明显非临时起意，难到之前全是做戏么！眼见赵虎同她缠的不分上下，他朗声道：“苏素言根本不会武功，你倒是说说一身武艺从何得来。”
“哼！”她嗤笑，艳艳刀光逼的赵虎招架不迭，“流落在外拜师学武，日日都是想的报仇血恨，陈昊，我要你的命抵偿！”音落时忽兜头朝他扑来。
陈昊急急挡住她的攻击，这女人武功非同凡响，没有十几年的积累练习，怎可能到达如此境界。
“还我儿子！他是你的亲侄子，竟也下的了手，你的心被狗吃了吗！”她嘴上不停喝斥，手中招式倾泻而出，竟如发狂了一般！
“这个疯女人！”陈昊顿感头大如斗，不愿同她纠缠，怒道：“今日让你死在这里！”说罢招呼在场众人围攻子桑宁，“她根本不是苏素言，快把这装神弄鬼的疯婆子办了！”
眼见身周的人越发多了，陈岚翻入圈内，瞬时帮她解了围，“嫂子，我来帮你。”他附耳过来，小声：“肩膀如何？可还能坚持？”子桑宁摇头：“尚好。”
老臣们在阁楼上议论纷纷：“赤王殿下也太不像话了，这……瑛王殿下说的什么私军，还有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众人议论一阵，齐齐朝严士贾望去，他两片面颊肉紧紧贴着，一副满脸怒气无处撒的样子。
“都住口！”严士贾心烦意乱，“全是子虚乌有的构陷，都是因陈岚觊觎皇位，而誓言无法破除，所以想心思弄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混乱朝政！”
场中，赵虎见形势不妙，看准子桑宁背部杀来，一掌正中昨晚旧伤处，子桑宁杀戮渐酣而至疏忽，受了重击，气提不上来，险险摔倒。
山峭边掠下一名黑衣人，如鹰隼扑食冲来，格住了赵虎乘胜追击的第二掌，他扣住子桑宁的手腕，一股热力顺着经络游开，气息瞬时平复不少。
子桑宁定睛一看，来人手持龙渊，竟然是剑鸻。
“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剑鸻松开她，向陈岚颌首致意。陈岚嘴角上扬，侧身避过一刀，顺手点住那人曲池穴，剑柄轻轻一荡，刀斜斜荡开砍中了另一人的肩膀。那人鲜红喷了满地，惨叫着昏死过去。
该收网了。
陈岚大笑：“大哥，这点人怎么够看，你想若是想翻天，部署也为免太小家子气，都到最后关头了，有什么全部亮出来，别像个女人般遮遮掩掩的！”
一句话正中陈昊下怀，计划本顺利进行，可自遇见陈岚后便急转直下，他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成全你们！”提气长啸一声，声音远去，不消片刻，四下里冒出许许多多的啸声来。各方涌出了许多人，都朝着落凤台奔来，除了部份灰衣的死士，竟然还有许多宫中禁军。
数百人将偌大的玉台层层包围住，便是小如苍蝇，也是飞不出去了。
“五弟，把玉玺、兵符和天虹晶的下落立告诉我，还能留你个全尸。”陈昊面目狰狞，犹如野兽。
陈岚抬头望向密密麻麻的人群，长叹：“这么多人……大哥，这才是造反该有的样子啊！”满天的细小的雨丝忽滴大了起来，他转头望着陈昊，眼里溢满了笑，轻声：“我若是不愿说呢？”
雨水霎时倾盆泄下，呼啸的狂风夹着豆大的水珠兜头砸来，又冷而又痛。
陈昊如被雷劈中，浑身冰凉透底。
他分明看见，无数的飞箭，夹在白茫茫的雨雾中，由山峭上一泄而下，桩子般钉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原来，陈岚处心积虑的演着戏，竟是为了一网打尽？
他居然毫无查觉！
一把揪住赵虎的衣襟，怒吼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检过的吗？落凤台，落凤台！”雨水顺着他的头顶淌下，如泪痕满面。“他们为何会在山上设伏？”陈昊近乎歇斯底里。
赵虎惊道：“属下……属下之前确实查过了，山峭上并无埋伏！属下还布置了岗哨……”
“蠢货！”他一把甩开赵虎，举剑道，“远离山壁，从南面冲出去！”
第二轮箭雨如期而至，咻咻咻咻，尖锐扎入身体的声音连连响起，石台莹润的地砖，被鲜血染成暗红，又由雨冲刷成苍白。
人群骚动着朝南面通道涌去，忽然有人慌慌张张来报：“殿下，南面有禁军持盾列阵，路堵死了！”
“什么！”陈昊呆了半晌，忽抬剑指向陈岚；“你刚才和这个女人在这里演戏，就是为了拖时间等待周围人员布置整齐吗？”
“大哥好聪明！猜到了其一，其二，是为了把这些棘手的江湖杀手集中清理掉。”陈岚墨色的双瞳深幽不见底，“士兵遇到江湖高手，会有很多无谓的死伤。”
陈昊转头望去，子桑宁和剑鸻在雨幕的掩护下大开杀戒，不知不觉间，他的灰衣杀手大多都作了地毯，能战者，连三分之一也不到了。
“缠住他们，其它人分次突围！”陈昊咬了咬牙，飞身加入战局，指挥剩余的人行动。
忽然一阵鼓声传来，山壁垂下许多绳索，军队神兵天降，领头者，正是王昆。
他带人杀入场中，半跪在陈岚面前：“瑛王殿下，除了这儿，宫中其它反叛者全部清理完毕。”
陈昊蓦然瞪大双眼：“王昆！你……你竟然背叛我……”
王昆回头，神色冷然：“我只效忠于大楚皇威，谈何背叛？”
“陈岚！陈岄已死，你又栽赃与我，竟是想自己做皇帝吗？你有什么资格？别忘了武礼上的誓言！”陈昊双瞳冒火，歇斯底里的扑将上来。
“大哥，稍安勿躁。”陈岚横剑挡住攻击，浅笑。
陈昊气极，破口骂道：“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如何小人也做不出弑杀兄弟之行。”陈岚伸手点他身后，“你不如回头看看。”
“逆子，还不跟朕跪下！”
一声沉喝，平湖起惊澜，听的在场众人心中大跳，忽然安静下来，连那雨声都仿佛小了一些。
山壁上降下四条铁索，铁索架着平板，一顶华盖挡住了风雨，楚帝陈峪裹着狐裘大毳半靠在卧塌上。
他神色虽是肃穆威严，但也掩不住眉宇间苍白枯槁的病态，一代帝王，终是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茫茫雨雾中，伏倒一片。
华盖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一是红云裹身的陈辰，另一人步伐还有些滞怠，仿佛刚刚大病过一场。
两人的踩着水花，转到陈峪面前，与众人一齐跪下行礼。
陈昊眼皮突的一跳，直直盯着雨雾中里跪下的背影，中了邪般：“陈岄，你不是……死了吗？”当着众人的面，硬把中毒两字死死咽了下去。
☆、水中月
陈岚人群中起身，信步上前递出一份卷轴，朗声道：“不孝儿臣陈岚，今日斗胆当着父皇及各位兄长贤臣的面，控诉长兄陈昊重罪四条。”
“其罪一，欺君！”
“长兄陈昊买通太医王维纳，故意歪曲七日莲功效，至使父皇失去准确判断，误以为太医苏悯要谋害母后……目的是……”他顿了顿，字字清晰，“目的是为了将苏素言卷入其中，以此为质，动摇二哥陈岄与长兄一争长短之心！”
“满嘴胡言，全是诬陷！陈岚，你这般作为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