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镜》第124章


去了……都是他们逼我的!”
见他逼进,王昆急急挥手调防,却还是晚了一步。
陈昊忽然气焰暴长,顺手抓了士兵手中长矛,如流星直坠,朝陈峪掠去!
场上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瞬息间,他手中长矛距楚帝陈峪胸口二寸处停住,王昆一只手拦在矛尖前,手掌被贯了对穿,鲜血淋漓,仿佛就是这手的力量,将他这竭尽全身力的一击拦住。
陈昊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喷出一口鲜血,散满陈峪华丽的黑袍,没有留下一点颜色。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低下头去,一抹寒光利刃从胸口处贯出,凝着霍霍清光,还在兀自抖动。
胸口刺出的两尺剑锋上,布满了深深的纹刻,鲜血从细缝中吸入,一条由血布出的红色盘龙渐渐出现,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般。
胸口急剧起伏,他喃喃:“御龙剑……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东西……”
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涌,他堪堪回头,不远处,陈岚依旧保持着掷剑而出的姿势,而那只空了的手,在巨烈的颤抖。
“很好……那么多次持剑相向,终于还是刺过来了!不过我还没有输!”他的笑声凄厉,透着几分惨色:“最多……最多算得一时大意……”
“昊儿!”陈峪大惊起身,身体一时支撑不住,又颓然坐倒在椅上。
陈昊咬着牙齿,感受着身体热量的流逝,凝起最后一口气道:“时辰一到……他们便会攻进城来……我死了……也、也能让这都城化成一片火海,同我陪葬!”他睁着不甘的双眸,气息终于散尽,人却依旧挺立在原地。
“昊儿!你这个不孝逆子!咳咳!咳咳!”楚帝一时气急攻心,连声咳了起来。
陈岄蹙了眉,父皇因伤心欲绝又致病情加重。四下里的众人湿湿漉漉,虽雨已经停歇,但冬风冻人,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要生场大病。
他上前低声道:“父皇,落凤阁内燃有火盆,不如先上去休息一下再议吧。大哥……也要收敛一下。”
陈峪阖上睑,眼角有泪划过,颤声道:“你……你去把他的眼睛合上……咳咳,你、你们几个,都跟我上来!”
陈岚兀自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只颤抖的右手,面无表情。
他深深吸气,抬起左手用力抓紧了右手腕,在上面勒出深深的白印,却仍然止不住的颤抖!
今日,竟然用这手杀了自己的兄弟,虽有旨意在先,可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别怕……”蓦地,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覆了上来。
他霍然抬头,对上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眸子里全是担忧,另一只手擦过他满是雨水的脸颊,低声:“你不要伤心,你今日救了父亲,救了二哥,救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在父亲命悬一线的时刻,你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她缓缓的靠过来,双手环过他的腰,把湿透冰凉的他紧紧抱住:“你若不做,事情反而更糟糕,何必苛责自己……”
“叮叮……”他轻叹,用力的把眼前这女子搂在了怀里。
***
火盆里的炭烧的灼热,响着轻微的噼啪声。
落凤台上的清理在继续,雨水冲走了鲜红,地面玉砖转眼又是光可鉴人,一场溅血的杀戮,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叮叮站在角落里,一手抱着镜子,一手拉着子桑宁,偶尔抬头,脸色苍白的扫过陈岚的背影,又赶紧低下头去。
子桑宁冷眼盯着陈岄,而后者,视线空洞的平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陈辰紧紧望着陈星,艳丽的双目在他唇间扫荡,生怕他又管不住嘴,多吐出一个字来。
屋内气氛凝重,除了陈峪偶尔一两声轻咳,众人皆是摒气收声。
陈峪的眼睛斜斜望来,严士贾正同其他臣子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双眼望着脚尖,不动分毫。
“严卿!”陈峪蓦然开口:“朕记得,严风将军是你侄子吧,咳咳……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陛下,这……这,老臣实在不知还有这等事情,严风他一向忠君为国,臣以为赤王殿下的说辞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赤王已经伏诛,你竟还敢为他开脱!”陈峪怒不可遏,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要气死朕才甘心吗!”
“陛下息怒!”“保重身子!”响起一阵劝谏声。
陈岚卷起帘子,雨云散开后,日暮西垂,红云万里,天际处掠来一个雪白的点。
飞的近了,竟是只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海冬青。
他呼哨一声,那鹰便乖乖的停在臂上,从鹰爪上解下个竹筒,取出白绢匆匆一扫,恭敬递到陈峪手中。
陈峪看过,双眉凝起,又渐渐松开,他扬手掷下:“严爱卿,你自己看看罢!”
那白绢飘飘扬扬,不偏不倚,正盖在严士贾的脸上,他打了个哆嗦,急急抓了下来。眼睛细细扫过上面的字,忽而面如死灰,委顿在地:“不,不可能有什么证据的,我明明都……”
白绢在地面摊开,上面银勾铁划赫然写着:
取得赤王同严士贾密谋造反书信证据,交由严风判定,严风知晓大义临阵倒戈,同意将功补过,提兵符借调左营十万士,将陈昊四万私军全数阵压,再无翻身之力。——灰隼
陈岚望着他,冷冷开口:“辰姐上门搜查,确实没找到什么证据,但有你笔迹,我不会造一个出来吗?”
严士贾呆了半晌,大叹三声:“瑛王殿下,你真是个小人……”陈岚浅浅一笑,回敬:“多谢赞赏!”
“你们都跟我住嘴!咳咳!”明显感到体力的不支,他重重瞪了严士贾一眼,开口:“朕要回宫,陈岄,善后事情全权交由你处理,有异心者必严惩不贷!”
太累!已然不想再听下去,这几个孩子的恩怨,今日终将了结了,陈峪抬头望着天边翻腾的红霞,心中晦暗,晴儿,当年你一再坚持时,是否预料到会有日?
他低叹,指着子桑宁道:“这个女人……咳咳!”那只手蓦然无力的垂下来,“就算了吧。”
自己何偿不知苏悯对昭晴的心意,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之间纠缠的心结早就理不清道不明,怎还能再去怪罪他的女儿?
千言万语终化成了一句:算了吧。
该放下的,都应放下了。
颤颤巍巍的走下楼梯,渐渐远去,竟是再也不想回头。
楚帝走了,可落凤阁上的事还远未结束。
许逸云灼灼盯着子桑宁,道:“白王殿下,如今一切有了定论,而且素言姑娘回来了,殿下打算如何安置她?”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陛下早已立你为储,且你的监国之路如此顺畅,自然也有我的功劳,那么……你打算如何安置我的女儿?
陈岄沉默半晌,答道:“伶瑶是我明媒正娶的妃子。”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苏素言跟了他多年,却连个名份都没有,最多只能算个侍妾。
“……有殿下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许逸云舒出一口长气,恭敬的退到一边。
另一侧,陈星早是废人一个,可那嘴依旧不依不饶,在听到陈岄的说辞后,忽而凌厉的笑起来,“四妹,你听听,可还有你的份儿,嘿嘿嘿,做了那么多,却叫人全部……”
“你跟我闭嘴!”陈辰忽然发怒,伸手扇了过去!
她这一掌用力甚大,打的陈星跌下椅来,连同墙脚的火盆翻成一堆。灼热的红炭贴上他的皮肤,响起刺啦的烧灼之声。
仿佛感觉不到疼,他依旧咧嘴笑着。
覆在眼部的白绢落下了,在场众人一见,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四位皇子中以他生的最好,那张脸和皇后昭晴极似,可奈何曾经璨若星子的双眸,此时只剩下了两个干涸恐怖的黑洞。
“哈哈,吓人吗?”他似已疯癫,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挖出来的……那个女魔头说要,我便挖下来给他了……”
“三弟!”陈岄中心一痛,便想上去扶他,哪知还未走出一步,陈星忽然抄起手边一块火红的木炭,朝他飞掷过去。
“不准可怜我!”他声嘶怒斥,语声中恨意满盈:“我们五个,就属你和辰妹最是虚假!整日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关心人的样子!哼!哼!谁知心里打的是什么歹毒主意!”
陈岄凝出一抹忧色,叹道:“三弟,你竟然会如此想我。”
陈岚摇头,淡淡道:“心肠狭隘,以己之心渡人,又能理解谁的苦处?”
“嘿嘿,五弟有说的有理,你我行事都不走正道,自然是明白我的。”
他从地上撑起来,抬起满是焦黑的手,喃喃自语:“我听到了那面镜子的声音,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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