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韵》第2章


阿韵喃喃着,抚了抚有些发烫的脸颊、不再看树上的梅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笑了。
子柯和子廉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青梅树下窈窕的女子。眼前的阿韵,穿着一袭嫩绿罗裙,恬静的站在青梅树下,浑身透露着春日的气息。
时光是最奇妙的大师,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将一个懵懂的小姑娘雕琢成了,“一道光,”子廉想:“一道光,怪不得吴王要给西施取名夷光!”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美女,看一眼就会照进你的心底。你伸出手去,哪怕抓不住,也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把目光转向身侧安静的子柯,满意的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有点点星芒在闪耀。
子廉朗声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听到子廉的感慨,子柯回过头来看着他,一缕自豪在彼此的眼波里弥漫。
他轻声道:“心有戚戚焉!”
跑在最前面的阿蛮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高声唤道:“子柯哥哥、子廉哥哥,你们可回来了!”喊声打断了阿韵的神思,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台阶上静静而立的那个人。
周朝的官学要求贵族子弟掌握六种基本素养: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孔夫子打破了官学的垄断、兴办私学,收弟子三千余人,也将这套育人之法受之于众、且更强调个人的修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凡儒家弟子必通六经、贯六艺,以成谦谦君子、养浩然之气。所以儒家弟子修习勤奋者,矜贵之姿绝不输于任何一个贵族子弟,“文则安邦,武则定国”,“知天时、知地形,事至而断、谦恭礼让,灼灼如玉”。
眼前的子柯啊,卓卓如早春朝日、朗朗如净空明月。向晚的风拂过他束发的丝带,凝望过来的眼眸里,深深的、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思念。他望着阿韵,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个女子是他心中所愿。
风卷起他浅蓝长袍的一角,底下漏出了崭新的青色鞋尖。那还是他一年前出门时,阿韵纳给他的。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春风十里,料峭化雨,又怎比你如星般的目光。
门内、门外的四人舒广袖,相视而笑,深腰为礼。
☆、第二章 解忧曲
入夜的小贤庄灯火通明,简况领着众弟子在劝学堂里为子柯、子廉接风洗尘。
儒家治学甚严,讲究师道尊严。在简况看来,尊师与否直接关系着国家的兴衰,“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
不过,他治学虽严,为人却并不古板。何况他自己的思想本身就有些另类。
孔圣人说:“性相近,习相远。”人性本是相近的,但因修习的不同,后天的发展就会有很大差异,而教育就是为了导人向善。
简况呢?一把就撕下了这件温情的外衣!直接挑明“人性恶”:贪婪是人的本性,不加约束,则为患无穷。必须“以礼教之,以法治之”。用礼教“化性起伪”使人格提高,如果还不改,就刑法伺候。这一看法与孔子的“以德治国”背道而驰,为正统思想所不容。
他又主张青出于蓝、必胜于蓝,非常珍惜弟子们提出的不同见解,对弟子的教导也非常宽松,甚至允许弟子在课余时间修习百家学说,所以与弟子们的关系非常融洽。
阿韵和仆从们摆上了青梅酒,瓶子一开,酒香就四溢开来。
简况捏着酒杯,小小的吸了一口儿,陶醉的眯上了眼。
“唉!可怜呐,为师盼了整整一年可把你俩盼回来了,可怜啊!” 
“师父,你盼的不是我们,是阿韵的青梅酒吧?”子廉戏谑道。
三弟子子季附和着:“二师兄,你又真相了,哈哈。”
“是啊,是啊,师父每隔两天,就要在梅子树下转上一圈,偏偏阿韵看的紧呢。”众弟子跟着起哄。
阿韵佯装抱怨道:“二十坛酒都剩了十坛啦,还看的紧!”
简况老脸一红,打着哈哈道:“莫恼莫恼,这不还剩十坛嘛,呵呵。”
“师父,阿韵这青梅酒是留给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严防死守都让你偷喝了一半,哪有不恼的道理哟?”
“唉唉,我家有女初长成,可惜女大不中留啊!”
“对哦,摽梅节就要到了,阿韵的梅枝要投给谁啊?”
“《摽有梅》,急婿也。”
“哈哈、哈哈!”
听到师兄们的打趣,阿韵气急败坏的喊:“阿公,你不想喝了吗!你们以后都不想喝了吗!”说着,偷偷的撇了一眼子柯,见他正含笑注视着她,阿韵的脸腾的红了!
子廉站起来道:“师父,有酒岂能无歌!谁为我击缶?”
“我来!”阿蛮喊道,转身取来了案上的缶,欢快的敲击起来。
缶声清脆,劝学堂里响起了子廉清朗的歌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众弟子笑嘻嘻的看着阿韵,跟着子廉戏谑道:“呵呵,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阿韵噌的站起身跺跺脚、羞恼道:“子廉哥哥,再唱,今年的夏裳没人给你做了!”
子廉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咦,怎么我唱游学在外时思念师父,这你也恼么?”
众弟子也跟着起哄:“就是,我们也思念师兄啊!是不是,大师兄,你也思念我们吧?哈哈,哈哈……”
阿韵羞得眼眶都发红了:“你,你们……”
简况一见阿韵要恼,赶快摆手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再说阿韵恼了!酒也没了,衣服也没了,那可就糟了呀!” 
子廉赶紧道:“哈哈,听师父的,不说了!不说了!”
“哈哈,哈哈!”众弟子大笑起来……
酒席过半,简况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道:“子柯,你此去齐国,可见到了天智君?”
子柯站了起来,双手合拢,深施一礼道:“回禀师父,弟子此去临淄,幸不辱命。”
“哦?”简况直起腰问道:“如何?”
“师父,天智君已答应,仲秋去郢都为弟子行加冠之礼。”
“如此甚好!你父王与亚父可知此事?”
子柯恭声答道:“师父,弟子回来前已去郢都禀明了两位君父。”
“嗯,习仁君身体无恙吧?”
“有劳师父挂念!亚父在弟子临行前,有几句话命弟子转告师父。”
“哦,请讲!”简况站起身,众弟子相随而立。
子柯再施以礼道:“亚父有言‘春秋几何?病体缠磨,来日无多!不知何时能与先生兰陵再见,把酒酹月?当年故人所托,还劳先生费心!’”
简况还礼道:“明日,你派人捎信回去,就说故人之托、敢不想从?相见不知何期,望君珍重!”
子柯恭声道:“是!”
众人落座后,简况转向子廉道:“说说你此行如何,可见到范先生?”
子廉离座而立、执手为礼道:“回禀师父,弟子此次周游越国,到处可见欣欣向荣景象。看来越王励精图治二十年,已颇见成效。只是眼见大业将成,范先生家里却突逢其变。如今,范先生在鲁国陶地隐居、躬耕海畔,自号陶朱公。”
在座众人听了子廉的话,脸上皆漏出愕然之色。要知道,小贤庄的弟子大多是越人,范蠡之名如雷贯耳、乃当世学子之楷模。
二十年前吴越之战,越国本出师无名,范蠡一再劝阻:“兵者凶器,战者无德,出师无名,阴谋逆德,上天有好生之德,无德之兵,上帝制之,行之不利”。越王不听劝诫,一意孤行,终致会稽山兵败被围。
从姬吴死里逃生后,越王要拜范蠡为相,被他婉言谢绝道:“兵甲之事,种不如蠡;填抚国家,亲附百姓,蠡不如种。”坚持推举文种为相,自己则辅佐在文种左右。
这样一个居功不自傲、万事以国为先的人,在大业未成之际,怎会甘心告老还乡?求贤若渴的越王又怎会答应?实在令人费解。
简况肃然道:“你可知为了何事?”
“回禀师父,论起此事,不免让人唏嘘!”说罢,子廉双手举杯,对夫子敬了一杯,师徒二人将酒一干而尽。
“范先生育有三子,去岁次子因杀人被楚国囚禁。先生想派第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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