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韵》第8章


贵重的礼物回赠。想来想去,还是绣个香囊,既可以随身佩戴,又可以表明心意。
不知是阿韵学艺不精,还是想事情太过入神,绣香囊的手指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十指连心、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急急地把手指捏了起来,低头去吸渗出的血珠。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被针扎伤的手指拉了过去。
子柯攥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吸了一下,又轻轻的吹了两下,低声问道:“疼吗?” 
阿韵忙使劲罢手抽回来、羞红了脸。她两手紧紧交握着、头深深的垂在胸前。
子柯低头轻声道:“我见你晚饭没怎么吃,神情也是恹恹的,有什么心事吗?”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阿公。子柯哥哥,阿公他真的时日不多了吗?”
子柯多希望自己能给她否定的答案,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可他眼里的黯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儒家弟子必修的六艺中就有一艺为术数。以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来推测自然、人事的“吉凶”。所谓“生死有命”,这个命其实就是术数、也是一种自然规律。
阿韵黯然道:“阿公自己知道吗?”
子柯点头道: “去年凌旭子来的时候,师父就知道了。凌旭子送了师父一句话‘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生即是死、死既是生,生死如白天黑夜交替一样正常)”
阿韵听到这里,大滴大滴的泪成串的落了下来。她使劲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子柯拿出绢帕替她擦拭着,泪水还是打湿了他的手心。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托起她的脸道:“阿韵,别哭了,被师父听到会担心的。师父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圣人也不过活了七十三岁,他比圣人还多活了两年。他孑然一生,老来能有你和阿蛮作伴,老怀堪慰。’阿韵,我虽为师父亲传弟子,师父待我如父。师父百年之后,我却不能为他守孝三年。我知你墨家主张节葬,你可愿意代我尽弟子之礼,为师父守孝三年?”
阿韵点了点头:“我虽习墨家经典,但自小在儒家长大。阿公是我再生父母,我岂会墨守成规,不近人情?此事你不说,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子柯轻声道:“如此甚好!”
他伸手将粘在她唇边的一缕发丝抿到她耳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待我将婚事禀明父王后,就回来向师父提亲。阿韵,别怕,一切有我,我在呢!”
阿韵看着子柯的眼睛,男子的眼神温暖而坚定。是啊,有子柯哥哥在呢。
☆、第七章 怨别离
盛夏已逝,转眼秋凉。耳边蝉鸣声似乎刚刚停歇,窗外就响起了蟋蟀的“洗洗浆浆”声。
阿韵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酷热难耐的夏天也过得这样快。
尽管子柯将返回郢都的日子一拖再拖,离他的生辰也只剩不到一月,必须起程的日子终于到了。
简况已经催促弟子起程好几遍。他已年迈,刚刚入秋,咳喘的老毛病就犯了。从越国到楚国都城郢要走二十多日,他已经不起长途颠簸,此次子柯的弱冠之礼只得缺席。幸好,子廉作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担负起代师父出席加冠礼的职责。
天还未亮,子柯和子廉收拾好行囊来到小贤庄门口。
简况和众弟子早已等在门外,该说的话昨夜已交代清楚。两人与大家一一拜别,简况带着众弟子和恋恋不舍的阿蛮去了劝学堂。子廉先跳上马车,门口只剩子柯与阿韵二人。
子柯望着双眼通红的阿韵叹气道:“昨日不是说好不哭吗?多则三月,少则两月,我定会陪亚父来向师父提亲。你只需安心等待就是。送你的玉佩可一直带着?”
阿韵轻轻抽噎一下,从领口将玉佩拿了出来。
子柯拿着玉佩,触手温软,还带着她的体温,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未这样熨帖过。
他重新把玉佩戴回阿韵脖子上,笑道:“戴好它。若是不小心弄丢了,我可就不娶你了!”
阿韵哽咽着点点头,小心的把它放到衣服里。
子廉看看日渐升高的太阳催促道: “师兄,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吧?又不是再也不见,这次连一秋都不用等就回来。”
他又指指阿韵红红的眼睛笑道:“再哭,澧水都不够你淹得!嘿嘿!”
阿韵白他一眼道:“坏子廉,讨厌死了!再胡说,今年的冬袍没你的份了!”
子廉一脸“我怕怕”的表情道:“又来这招!这回连哥哥也不叫了!好吧好吧,你继续哭吧!待会儿街上人多了,你总该让我们走了吧?真真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说着,缩回了马车里。
被他这么一闹,阿韵觉得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她从后面的背篓里拿出一个包袱道:“这是我给你多做的一件秋袍。一路风尘,和那一件换洗用吧?别不舍得穿,回来我再给你做新的。”
子柯伸手接过,拍了拍她的头道:“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别再哭了,会被他们笑的。”阿韵点点头,转身依依不舍的上了台阶。
一直等到阿韵关上小贤庄的大门,子柯才拿着包袱上了马车。
还没等他坐稳,子廉的爪子就伸了过来:“啧啧,大家都只有一件秋衫,唯独师兄有两件。来来,让师弟过过眼瘾,看看是不是绣成朵花?”说着,抢过包袱,拿出里面的长袍,夸张的瞪大了眼:“老天,怎么是件绿色的?一个大男人穿这种小姑娘的颜色?”一边嘲笑,一边往自己身上比划起来。
子柯夺回包袱,放进自己的包裹里,随手拿起一卷竹简安静的看起来,将叽叽呱呱的子廉晾在一边。子廉见子柯不理他,闹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吩咐侍卫上路。
两个月后,时节已近仲秋。小贤庄庭院里其他的花木开始略减葱茏,院子中的一株老桂反倒开始绽放出嫩黄的花朵,看来用不了几天,小贤庄内就会桂香四溢了。 
阿韵闲来无事时,就鼓动早就蠢蠢欲动的阿蛮爬上桂树、采下许多含苞未放的花蕾,打算给大家做几个随身佩戴的香囊。
这天清早,她像往常一样去阿公那里收换洗衣服。自阿韵懂事起,阿公和阿蛮的衣服就由她背到澧水河里浆洗。
她的手里捧着两个刚刚缝好的香囊,一个给阿公,一个给子柯,阿蛮太小还不能带。闻着香囊散发出来的淡淡桂花香、想想它缀在子柯身上的样子,阿韵的心顿时被喜悦填的满满的……
阿韵敲了敲门,阿公的卧房里没有人,她抬脚右转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门口,阿韵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子季在里面高声道:“那阿韵怎么办?”
她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过了一会儿,只听简况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为阿韵担心?这也是无奈之举。原本以为子柯是楚王独子、是楚国大位的唯一继承人,对阿韵又是情有独钟。阿韵她作为魏、屈两家之后,幼时又曾被子柯生父所救。两人若能缔结良缘,有子柯相护,阿韵必能一世平安。奈何天不从人愿!子柯舅父李方把持朝政,趁他行弱冠之礼时突然发难,灭习仁君满门,楚王气绝而亡。子柯仓促即位,其母李太后性懦弱,唯李方马首是瞻。吴国对楚国早已虎视眈眈,趁楚内乱之际陈兵边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子柯若不当机立断,不但家国不保,就连他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啊!”
“只是如此一来,阿韵岂不是要屈居人下?”子季忍不住担心道:“弟子听说那齐姜乃齐王掌珠,自小长于宫廷,容颜绝世,工于心机,又依仗齐国之势,恐怕不是善与之辈。阿韵本性纯善,自小与人无争。现在大师兄自身难保,阿韵若入楚宫,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为师何尝不知?子柯提出让阿韵等他一年,待他在朝中立稳根基后,再迎她进宫。此事为师还未对阿韵言明。除了阿韵的身世,还有阿蛮。他虽明为越人,实则其祖、父皆为楚人。其父伍子胥少时受奸人所害,离开楚国、投奔吴国,为吴国立不世之功,却遭佞臣伯嚭谗言诬害,头颅至今悬于吴国盘门城楼之上。尸身被盛鸱夷革(牛皮做的酒器)浮于江中,日月炙骨,鱼鳖食肉,骨变形灰。你在众弟子中年龄最长,当年你父冒死将阿韵救出魏国,乃忠义之士。如今你已长大成人,这些事也应当知晓。
阿韵已及笄,阿蛮年后十四,你们三人朝夕相处,形同兄妹。若阿韵选择一年后入楚宫,你和阿蛮为她兄弟、一文一武,既可于朝堂上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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