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曦云》第95章


这时,又一只灰鸟从窗户飞进马车,打断了明心的思路。灰鸟冲尉迟澄鸣叫几声便又飞走了。尉迟澄双眸突冷,寒声命令:“夜,停车。”
明心正要询问,隐隐约约听到了有匹快马飞驰而来。
“乖乖呆着。”尉迟澄命令的口气说完,理了理衣襟,起身大步出了马车。
少顷,一人一马停了下来。明心好奇的伸出手欲撩开窗帘,却在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后,堪堪停了下来。转瞬间,她心如鼓擂,双手下意识的交织在一起,攥了又攥。不一会儿,手心手背细白的皮肤上都是红红的甲印,她也像毫无知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尉迟澄率先开了口:“几年不见,暮文愈发丰神俊朗了!”
明心心下稍松,只觉得尉迟澄冷漠的声音说出赞美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皇上亦是气宇轩昂,英明神武许多。是了,暮文该恭喜皇上平定西羌之乱,可谓是除了一大心患。”
熟悉从容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了,每每听到这和煦动听的声音,她都会渐渐变得心平气和。
“朕也该恭喜暮文终于拿下扬州郡,换了自己人很是得心应手吧?”明明是询问,却含了几分讥讽。
“得心应手谈不上,区区几千兵力还是可以随意调动的。”暮文仍是含笑回答。
“加上余下十三个郡,暮文手中的筹码还真不少。”羡慕的话让尉迟澄说出来总是很具毒舌特色。
暮文再次不卑不亢笑着:“那也要多谢皇上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尉迟澄总算随之笑了笑:“东海流寇近日似乎很猖獗,暮文竟还有闲暇送朕一程?”
暮文从容回敬:“幽州边境蠢蠢欲动,皇上不也有时间下扬州微服私访?”
话毕,车外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明心只有默默的绞着手,惴惴不安的等待。她自是不知,车外的二人在几年前的韵华楼,就有过一次剑拔弩张。
半晌后,才传来暮文气定神闲的声音:“北梁嵩王虽和梦妃有旧,却并不能阻止梁皇对大硕的觊觎。且那次大败,梁皇一直耿耿于怀,心中积怨已久。以暮文看,未来三年内北梁必会有所动作。而这次,绝非上次那般容易对付。”
尉迟澄坦然承认:“这确是朕时常挂心之事。”
暮文认真道:“暮文倒有一策。不知皇上愿听否?”
尉迟澄难得和善答道:“愿闻其详。”
“北梁强于兵马,却匮于资源。大硕虽无优质的骑兵,却可凭天时地利,无需正面应战。春夏大可以诱敌深入,取幽州地利之便。秋冬草木凋零,靠天时的同时,偷袭其粮草,断其命脉。暮文说的这些皇上想必早已想到,必须一战时怕也只能如此。然而暮文真正要说的,却是不战而弱敌之策。”
暮文顿了顿接着道:“通商!”
尉迟澄反驳道:“通商?那老匹夫根本不愿!”
“若答应梁皇,北梁马匹不参与通商,梁皇必然同意!”声音透着一贯的成竹在胸。
“那岂不是我们更吃亏?”尉迟澄多了几分困惑,下意识说着“我们”。
暮文不急不缓娓娓道来:“非也。暮文所谓的通商,却不止于表面的通商。让他们可以享用到大硕精美的瓷器绸缎;让他们更容易得到药材海盐;让他们爱上大硕的诗词歌赋;让他们向往大硕的安定繁华。只一点,所有的商人都必须是皇商,或者大多都是皇商。皇上想必已明白暮文之策了。”
片刻后,但闻尉迟澄激动的拍了下手:“不错,未曾感受过便无从得知好坏。一步步侵蚀他们的生活,改变他们的思想,赚取他们的金银。若梁皇执意要战,一不得民心,二不得权贵支持。而大硕那时国库丰盈,大可以向西域购置更好的马匹。是朕先前狭隘了,多谢暮文提点。”
暮文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道:“暮文只是不想看到潜阳辛辛苦苦创下的战功毁于一旦。其实,皇上若真要谢我,不妨让我见她一面。”
虽然猜到暮文追来的用意,明心仍旧狠狠一震。
他知道了她在这里,他追过来就是要见她一面!怎么办怎么办……她内心无比纠结,一会儿期待尉迟澄拒绝,一会儿又侥幸的想,是他要见她,并非她主动寻他,见一面应该没什么。天知道她有多想看看他!可是可是,暮文看到她这番模样,会不会嫌弃呢?会不会对她不理不睬?会不会连一句话也懒得再说呢……
尉迟澄顿了片刻,明知故问:“她是谁?”
暮文也不急,跟着绕弯子:“皇上车里之人是谁,她便是谁。”
尉迟澄忽而一笑:“这样啊……朕车里倒有个,寡/妇。”
第九十三章 不见
更新时间2014…12…22 19:05:11 字数:2792
暮文听了尉迟澄的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无妨,寡妇倒更方便。”
大骗子毒舌起来也很具特色吗!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她算谁的寡/妇还真是傻傻分不清。若不是此刻心中忐忑,放在平日这样的局面,明心一定会觉得十分有趣。
尉迟澄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冲马车道:“你就那么着,下车!”
什么叫就那么着下车?明心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尉迟澄是不让她带帷帽。可她现在思虑更多的哪里是容貌啊,踌躇,纠结,不安……
“你是想朕抱你下来?”声音相当的不耐烦。
不是我是朕,得!她算摸清尉迟澄的路数了。心一横,明心难得扭扭捏捏的下了车。
尉迟澄站在马车旁,面瘫的脸上透着几许冰冷,清淡的眉目如鹤山山峰上的薄云,含了几分柔和:“我在前面树林等你。”
看明心点了点头,尉迟澄利落上车后便命令马车先行离开,似乎完全不担心明心会被暮文拐走。
明心这才有点不知所措的转身,望向了身后。
但见暮文已经换掉了礼服,竟和她一样,亦是一身黑衣,衬得他更加玉质金相,俊美无涛。清新温和的笑容让这周身沉重的颜色生生多了几抹暖意。漆黑的双眸情意盈盈,望向她是一成不变的从容淡雅,只是极力隐藏的疼惜仍被她找到了蛛丝马迹。他笑吟吟的先开了口:“过来。”
明心乖乖上前了几步,疑惑问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暮文怜惜的执起明心的双手,轻轻的摩挲着柔荑上的甲印:“总是这毛病,一紧张就攥手。”
明心低头望着指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双手交握,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温度,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疼不疼?”暮文仔细的望着明心的面容。
明心一怔,没想到他看了她的脸,会先关心这个:“不疼。”
“娘子会在意么?”暮文温柔轻声问道。
明心有点莫名,摇摇头,又点点头。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暮文握紧了手心的小手,眨了眨眼轻松道:“似乎是毒/药所至,娘子若在意,倒不难,为夫寻来解药就是。娘子若不在意,为夫便也服一些,保证比你多吃几粒比你更丑。嗯……这样,娘子还是得对我负责的。”
心中似乎开出一朵灿烂的花朵,暖暖的美美的,嘴上却仍是反驳:“我还嫌你丑呢!骗子,谁是你娘子了?你娘子不是才迎回府里么?”
暮文唇角勾笑,一把将明心纳入怀中,在她耳旁轻轻道:“对你说过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希望你能……野丫头!又调皮!”
甜言蜜语方到一半,暮文拉开明心少许,定定望着她,黑眸里分明多了些许生气。
心虚的嘿嘿一笑,明心讪讪询问:“你怎么发现的?”
他那么担心她伤心,担心她受罪,担心她想不开,却原来都是白操心了。生气很快被无奈替代,暮文摸了摸明心脸上的沟沟壑壑,然后手落在了她的耳边:“下次易容,别忘了耳后。”
那日桓逸拿来镜子,看到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容颜,她也是一阵奇怪。原本以为药效时间较长,可这些日子来依旧无甚变化。
突发奇想,既然她们都想要她毁容,她就毁一个试试了。看着镜子里,被自己折腾的面目全非的容颜,她竟觉得挺喜欢。这番模样伤心的时候,黯然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不想最后还是被暮文看了出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明心嘟囔嘴,拍掉耳边讨厌的手。
暮文畅怀一笑:“哪个寡妇动不动就撅嘴?”
这话提醒明心,她好奇道:“你怎么也一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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