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倌雎鸠》第26章


沈赞戏耍了贺玄,心情大好,之前对他的怨念也烟消云散了。沈赞想,既然要留下来,那么就尽量做到最好,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贺玄与他来到了清宁宫大殿门口,马公公见了他们,怪叫一声道:“唉哟,贺相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贺玄道:“公公,太后吩咐臣去召新太傅来,这位便是。”
马公公看了看沈赞,心道好皮囊,但是嘴上却说:“新太傅?贺相大人难道不知方才出大事了吗?!”
贺玄问:“何事?”
“唉哟,贺相大人,方才宫外传来消息,高太傅上吊死啦!太后得知后震怒,现在正在屋里训斥皇上呢!”
“什么?皇上在里面?”贺玄大惊,“到底怎么回事,马公公?”
马公公知道这事儿瞒不得贺玄,便如实说了:“高太傅听闻皇上要辞了他,让他告老还乡,一时想不开便挂白绫自缢啦,太后知道了认为皇上此事处理欠妥,好歹高太傅做了皇上那么多年老师,这样不光彩地死了,有辱皇家颜面,太后十分恼怒,连忙把皇上召了过来。”
贺玄听完,哀叹一声,他看了一眼沈赞,后者耸耸肩,睁大眼鼓着腮帮子瞪他,仿佛在说“看什么又不是我杀了高太傅爬上这个位子的”。
贺玄知道这么一来是见不到太后了,只好别过马公公领着沈赞走了。
两人出了宫,走在官道上。
沈赞觑一眼贺玄,只见他紧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原本就是冷面,现在又结了一层寒霜。
“贺玄,你很不开心?”沈赞问。
贺玄瞥了他一眼,只道:“马公公说的没错,高太傅之死多少令皇室蒙羞,不免会有人认为皇上薄情寡义。”
沈赞却不这么认为,“这只是个意外,谁知那高太傅如此想不开,要是再等等,皇上指不定还会亲□□抚,他肯定不会想死。”
贺玄凛冽地看了一眼他,无奈道:“你说得轻巧,高太傅已死,局面再难挽回。平日里他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很受世人敬重,如今枉死,京城闲言碎语甚多,官场勾心斗角,暗用权术防不胜防,难保有人借此发难,煽动情绪。”
沈赞一抖,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就死了一个太傅,可以升为国家灾祸,实在恐怖。
但是见贺玄眉头难舒,沈赞心里也闷闷的,要不是他,还真没后头那么多事情,唉。
想着,他不规矩地拉起贺玄的手,将他往前带,“走!”
贺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问道:“去哪里?”
“高太傅家,祭拜一下亡灵嘛。”沈赞回头笑了一下。
贺玄只好跟着走。
高府门口挂满白绸,前来吊唁的人数不胜数,门前车马占道,道路堵塞。
沈赞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德高望重”,原来真有那么多人拥戴这位高太傅?
贺玄低声道:“大小官员都赶来吊唁,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情有义之人,逢场作戏居多。”
“啧。”沈赞咂巴一下嘴,道,“太虚伪了。”
那些华丽的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又一个高官,大多大腹便便满肚肥油的样子,下个马车还要两个人搀着。
沈赞冷哼道:“都是些贪官污吏,正因如此,我才不要做官,免得与之同流合污。”
贺玄低头看了看沈赞一刻不松的手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一荡,便道:“可你现在骑虎难下,想后悔也难。走吧,我们也进去。”
这回换贺玄拽着沈赞走,两人来到门口,泪流满面的老管家见了贺玄,一时惊呆了,“啊、啊,贺相、贺相大人!您也来了……这,这真是……”
顿时嚎啕大哭,老管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赞拽了一下贺玄的袖子,低声道:“我看,你才是‘德高望重’啊,哈。”
贺玄微微点了点头,拉着沈赞进去了,一路上托老管家的宣传,大小官员都要上前寒暄阿谀一番。贺玄心中其实不喜欢,天天在朝堂上相见,还要如此做作地奉承,实在令人厌恶。
不过八面玲珑,也是为官之道啊。
没人认识沈赞,他们只是惊艳于他清俊的容貌,怎会料到此人便是间接“害死”高太傅的元凶呢。
高太傅死得惨,后事料理得也匆忙,灵堂里高家人披麻戴孝,抽泣着在烧纸钱。
沈赞祭拜了高太傅,心中念叨着“不要找我啊老太傅大人”,目光落在一旁伤心欲绝的高家人身上,他忽然想起,娘亲死的时候,弟妹是否也这般悲伤模样。想着,心里愈发酸涩,愈发懊悔。
由于来的人太多,吊唁都要排队,沈赞拜完赶紧撤了,转过身却是找不到贺玄了,心里不免着急。
走到前厅,发现一貌美女子正与贺玄聊着,那女子眼角微红,举着粉帕轻柔地揩拭着眼角,也不敢抬头直视贺玄,明显又羞又怕。
贺玄背着他,看不到什么表情。
沈赞皱了皱鼻子,心道,人家都来祭拜死人,难不成他是来幽会情人?
沈赞也不去打扰他俩,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那女子被一个小丫鬟叫走,这才上前,口气阴阳怪气道:“哟,那女子谁呀?长得楚楚动人,令贺相大人恋恋不舍啊。”
贺玄奇怪地看着沈赞,就见他那一双桃花眼眯着,“吏部侍郎刘显的独女刘盈盈。太后要为皇上选妃,命我调查一下各家女子的品性。”
这倒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那个叫刘盈盈的女子,明显对贺玄有意思,娇羞得不行,连看一眼贺玄的勇气也没有。
沈赞撇撇嘴,觉得自讨没趣,刚才一瞬间露出的神情好似妒妇,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嫉妒什么,难道嫉妒贺玄可以和美女说话?
两人出了高府,沈赞一声不吭,埋头就走。贺玄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走了很久,忽然觉得此处有些眼熟,“沈赞,你要去哪里?”
沈赞一愣,扭过头直直地指着前面的招牌,道:“我回澜风楼啊,你跟我作甚?”
贺玄震惊,他想不到会是这样,“你要做官了,怎可再回澜风楼?皇上难道没有赐你宅邸?”
听了他的话,沈赞讽刺地笑了,“赐了,我拒绝了,难道我做官就不能继续做倌儿?你要是不乐意,别跟来。”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
这问题两人曾在高升客栈谈到过,结果是无疾而终。沈赞是个倔脾气的人,认定的事除非威胁他的命逼迫他,否则将拿他毫无办法。
贺玄想起沈赞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脱逃,心中便有一些无力,他这人亦不喜欢强迫人,除了官场上必要的一些强硬手段,他还是比较尊重他人意见的。然而对待沈赞,他自己也发现,执着得有些过分了。
这不像他。贺玄默默地想,他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赞。
沈赞此刻是隐忍着一腔莫名怒气,不知是恼贺玄的顽固还是恼他对自己的看法。
微微攥紧了拳头,沈赞吐了一口气,道:“我先走了。”他转过身,看似潇洒地离去,清癯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扎眼,白衣飘拂,长发流泻,转眼便进了澜风楼一侧的小巷子里,从后面进去了。
贺玄立在原地很久都没动作,他觉得自己不了解沈赞,即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是觉得迷雾重重。他白日是皇上身前的御用太傅,晚上则是名动京城的倌馆头牌,天差地别的身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贺玄沉默地想了很久,直到身旁怯怯地响起一个声音:“大人。”
贺玄一扭头,只见孟廉方一脸讪讪地杵在那里,脸色有些白,双眼也是黯淡的,没什么神采,“孟郎中。”
孟廉方不明白贺玄怎会站在这烟花柳巷的大街上,人又高大挺拔,十分突兀,四周倚栏眺望他的小倌儿真是太多了,只是始作俑者没察觉罢了。孟廉方本是站在街边观望澜风楼,结果苦苦等不来徐梦澜的出现,倒是忽的看见了贺玄,愣愣地站在大街中央。
本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候,等了一会儿发现贺玄毫无离去之意,他便揣着胆子走上前去,问候贺玄。孟廉方这人脾气温和,少与人争吵,除了自家那悍妻,他还真的没与人争得面红耳赤过。这样的人性子温和,没什么大野心,只是这次为了徐梦澜,他也丢弃了自己原有的那些怯懦,拔足猛追起来。
只是,这叫猛追——?
“孟郎中,为何不进澜风楼?”贺玄见他略带疲态,便觉得他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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