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妻为贵》第59章


云伴鲜不徐不疾地转动脖颈,出人意料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沈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握住她主动伸向自己的芊芊玉手,牵着她一边转身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
女子难得深情又柔情的模样,竟叫男子一时间适应不了。是以,他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反手将她的柔荑纳入掌心。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他垂眸,复又抬眼,她凝神,目不转睛。
电光石火间,她目睹他莞尔轻笑,倾国倾城。
云伴鲜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已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像被他含笑的目光定住了一般,就那样看着他一点一点收敛了笑意,然后慢慢地朝自己靠了过来。
确切而言,是他的面孔正向她逼近。
她想,她这张已然康复的脸,显然是可以下嘴了。
那就……让他下嘴吧。
心如擂鼓的女子不自觉地眨巴着眼睛,在男子温热的鼻息临近之际,她情不自禁地合上了双眼。
“咚咚,咚咚咚。”
孰料就在这历史性的关键时刻,一阵敲门声冷不防传至耳畔,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丫鬟不急不缓的说话声。
“小姐,姑爷,奴婢可以进来吗?”
云伴鲜自是猛地挣开了沈复的大掌。
“……”男子默默无语地同她对视了片刻,略微挑了挑眉,便颇觉无奈地转移了视线,“进来吧。”
来人闻言赶紧推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屋里。
“小姐,姑爷。”她站定在两人的跟前,也没留意到屋子里微妙的气氛,“老爷差奴婢前来问问,二位今晚是不是去前厅用饭?”
云伴鲜闻言,很快收敛了适才心悸慌乱的情绪,她扬了扬一双好看的细眉,笑眯眯地回答说:“去。”
为什么不去?她竭尽全力配合沈复,涂了那么多软膏又喝了那么多苦药,每天使劲儿忍着去挠痒的冲动,煎熬了整整大半个月,就只为在这年关之际得以痊愈,用她这毫不逊色于先前的妆容,去狠狠打那毒妇的脸!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夫妻俩目送来人迈着小碎步退出了视线所及之处,随后不约而同地凝眸于彼此的眼。
沈复不需要多问,云伴鲜也无需解释,仅仅是对视了一小会儿的工夫,就相视而笑。
“我替你画眉?”
“你行吗?”
“我怎么敢拿你的脸开玩笑?”
见男子眉心微动、跃跃欲试,云伴鲜不由笑靥如花,她二话不说就坐回到梳妆镜前,亲手执起眉笔,递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沈复笑着接下,两人颇有默契地看向了身前的铜镜。
约莫两刻钟后,几近封闭了二十几天的屋子里,便走出了一对气定神闲的才子佳人。一身锦袍的沈复牵着结发娇妻的手,一路不紧不慢地往厅堂去。走近了,夫妻俩好巧不巧地听见了少女惊讶的问话。
“爹——那人都那样了,你还让她过来,这年夜饭怎么吃呀!”
“什么‘那人、那人’的,那是你的亲姐姐!要叫‘大姐’!”
“‘大姐’是我才对!她?她不是早就过继给云家人了吗?!”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大姐回来了,她就是你们的长姐!”
“我不!”
“你……”
“大人。”耳听那对父女就要为了一个无聊的问题争执起来,云伴鲜施施然跨进了屋子,噙着三分笑意站定在一行人的视野中。
弹指间,将欲张嘴一劝的怀安公主如同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本来正抬高下巴要同父亲一争输赢的江茹宁也大吃一惊地张开了嘴,倒是江培远跟江茹衾因为不知内情而面色如常,剩下的一家之主江河海,则是因喜出望外而瞠目结舌。
“来了,你们来了!”眼见女儿的容貌未有半分损毁,甚至比起往常更为光彩夺目,缓过劲儿来的江河海仍是激动得差点舌头打结,“来来来!赶紧进来坐,位子都给你们留上了。”
“谢大人。”云伴鲜与沈复不卑不亢地朝他略施薄礼,又有前者故意冲着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妇人低眉示意,接着才跟后者一同不慌不忙地坐到了席间空着的两把椅子上。
“诶——大过年的,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就别再计较这些虚礼了。”女儿死里逃生,又肯在这除夕之夜带着女婿与自己同席而坐,江河海别提有多高兴了,因此,一听到那声“大人”,他就急得巴不能自此把这俩字从女儿的人生字典里抹去。
云伴鲜听了他这话,不置可否,只和颜悦色地朝他笑了笑。
江河海瞬间乐开了花,怀安公主和江茹拧则险些气成了渣。
偏偏没过多久,人都到齐了的圆桌上,最后入座的云伴鲜还毫无预兆地举起了茶盏,笑眯眯地对着席上唯一的妇人道:“听闻小女抱病期间,公主曾纡尊降贵前来探望,奈何小女当时身染急症,实在不便起身相迎。今日便以茶代酒,向公主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文存稿,不影响本文更新频率。
感兴趣的话就收了吧,谢谢。
另,虽然大家无所谓,但我还是想明天加一更。诸位怎么看?
☆、水到渠成
语毕,云伴鲜一口气饮下了杯中茶水,完了还冲对方婉约一笑。
怀安公主被气得不轻。
赔罪?得了吧!依她看,这贱丫头不过是刻意在她家老爷面前提及此事,盼着他能从中听出点儿什么端倪来!
只可惜,她的夫君,她最了解——十几年来他待她始终一如既往,才不会因为这贱丫头的几句话就对她起疑!
心下笃定地思量着,怀安公主掩去眸中昙花一现的怨毒,噙着颇为慈爱的笑意,举止得体地喝下了女子敬来的这杯茶,殊不知她的一颦一笑,已然被另一双眼尽数收了去。
“来来来,今儿个不用进宫,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年夜饭。”
下一刻,饭桌上就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家之主的招呼声,令各怀心思的几人纷纷收敛心绪,提起筷子应承起来。
可惜,想也知道,这一顿所谓的“团圆饭”,不可能真就吃得和乐融融。江茹宁憋着一肚子的火,食之无味地吃了些菜,就不顾尚有长辈在场,绷着个脸扬长而去。江河海为此皱了眉,连她的母亲怀安公主也暗怪女儿太过冲动。唯有在一旁悠悠看着好戏的云伴鲜夫妇,面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以无懈可击的包容之姿昭示着嫡长女与嫡次女的差距。
饭后,姑且收起对二女儿的不满,江河海好声好气地询问了大女儿的身体情况,从女婿口中获悉其已然康复,他心里的那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这个时候,怀安公主已经离席去“教育”自个儿的宝贝女儿了。饭桌上没了那对戾气与阴气齐飞的母女,这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长子江培远生怕母亲和二姐不高兴,是以等她二人相继离开后就没敢逗留太久,起身求得了父亲的允许,便行了礼往后院去了。江河海坐着坐着,发现女儿和女婿也不大搭理他了,自然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妻女那儿出什么岔子,故而索性带着小女儿一道走了,把偌大的厅堂留给他们夫妻二人独享。
于是,等人都走干净了,装了半个时辰的云伴鲜得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个儿那业已快要笑僵的面孔。
“大病初愈就要唱戏,真累。”
沈复听她抑扬顿挫地说着,禁不住哑然失笑。
“累了?我给你揉揉肩。”
见男子作势就要将手伸向她的胳膊,云伴鲜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
“干吗突然对我这么好?”
沈复哭笑不得。
“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云伴鲜想起他这二十多日来的悉心照拂,莫名其妙地就热了耳根。
不好?当然不是。
“好是好,但不是这种好法。”
沈复觉得,她倒是说了大实话。
“那是怕你还没法接受,所以我才藏着掖着。”
那现在呢?
很快,他就可以从她亮晶晶的眸子里读出这样的问句。
“如今……没有这个必要了。”
以前,怕你没法接受,所以不敢对你太好——遇上这样的男人,云伴鲜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像沈复这样循序渐进、把握分寸的做法,的确是没让她生出任何无所适从的感觉,反倒是在与之一同历经生死劫难之后,自然而然地对他敞开了心扉。
所谓“水到渠成”,不外如是。
这样想着,云伴鲜不着痕迹地勾着唇角,挪了挪身子,拿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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