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更漏长》第24章


胸口激荡如鼓,再发不出一声,温柔地低头吻住了那花香四溢的鬓角。
他解下`身上大麾铺在地上,拥着十九郎和身躺下,树枝上花瓣还在纷纷扬扬,无穷无尽的洒将下来,洒在两人缠绕一处的发梢眉间。花瓣飘上十九郎光裸的肌肤,融入两人的厮磨纠缠之中,化作香汗如珠,滴尽尘缘。
晨光初露,斑斑点点渗透枝叶洒将下来,笼住树间春光。刘宸英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臂中睡梦未醒的情人。十九郎仿佛觉出了他在凝视自己,长睫微动,睁开了那清明眸子。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中俱是柔情万千。
十九郎初涉情事,首度承欢,未免下面见红,起不得身。刘宸英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为他清理伤处。有心要送他归家,却又虑着自己路上耽搁已久,恐误了公事。十九郎伏在他怀中,低声央道:“便去我家一日,也误不了公事?”刘宸英咬牙道:“若是寻常公事,便是误了,受府君责罚,我也认了。……可这是府君向中书省行文,禀报荆襄旱情,乞圣人减免赋税的榜子。若入京迟了,误了秋赋之期,便是圣人有宽免旨意,老百姓粮也纳了,税也交了,便是有旨意,也退不得了。”十九郎抬头看进他的眼睛,细细打量那苦恼神情,半晌,忽地含笑道:“十家租税九家毕,虚受吾君蠲免恩。”刘宸英听他引乐天诗为自己解释,又是感激他明白自己心意,又是对他心中抱愧,喃喃道:“便是这个道理……可你……”十九郎叹一口气,强支起身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亲,道:“罢了,这几里地,我自己回去便了,你也不需担心。”说着,忍痛着衣。
刘宸英小心翼翼扶他起身,呐呐道:“我……我自长安回来……”十九郎瞧着他,眸子里一片痴痴神色,截断他话语,应道:“好。”刘宸英低声道:“你……你将昨日那份文卷送与我,好不好?”十九郎一怔,问道:“做什么?”刘宸英轻声道:“便是一时见不着你,能见着你的字,你的书文,也是好的。”十九郎长出一口气,自书笈中取出笔墨纸砚来,道:“那书卷已烧得残了,我作一首诗与你吧。”说着,倚马作书,一挥而就。刘宸英接过来,见那卷上是清秀出尘的钟王小揩,工工整整的录了一首七绝,写道是:“流水涓涓吐芹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
刘宸英捧着那墨汁淋漓的文卷,怔怔地仰头瞧瞧那一树盛放的棠梨花,又瞧瞧花下那即将与自己分别的爱人,一股酸涩难言滋味,涌上心头。他瞧着面前痴痴瞧定自己的那双眼睛,忽地明白自己前夜的争论尽是可笑,能用这般眼神瞧着自己的人,如何会不明白:何为人世痴缠?
在十九郎的催促之下,刘宸英终于策马离开了那片荒野,他驰入房州,换了驿马,立时又行,离了淮南道,入了京畿。一路上马不停蹄,人不离鞍,飞驰入京。心内深处只盼尽快办完公务回去,便不为荆襄士民,也为了在背后目送着他的那双缠绵悱恻的眼睛。
他将公文送抵中书省,中书省上奏天子。天子听说荆襄旱情,极是着意,竟亲召刘宸英奏对。刘宸英荆州府差,不曾见过圣驾,自然惶恐。幸而天子听说荆襄乞到了甘雨,缓解了旱情,大喜过望,毫不责备他奏对粗疏之处,反而赏赐了荆州府金花银器皿等物,又亲口减免了荆襄赋税。刘宸英见差使办得俐落,心中自然欢喜。京中官员见荆州府得了圣宠,也多来与他交游,与荆州府君攀交情,送礼物。他不敢推拒,在京中耽搁了不少时候,方才出京。
到了房州地界,他虽念着十九郎,却因带着赐物,不敢停留。他驰过官道,极目瞧远方那茫茫荒野,自然是瞧不见那株棠梨树在何方。此时的荒原,草枯叶敝,已是初秋,那一树繁花,早已花落殆尽,那个美妙如梦的夏夜,已是繁花尽落,只剩再不能回头的惆怅。
他回至荆襄复命,剌史听他述说京中情形,大喜过望,赏了他酒食绢匹等物。因他差使办得好,得上官青目,少不得又有同僚贺喜,下吏攀附等事。回到家中,又有家人接着,接风洗尘,诸事不休。席间兄长又说起他年纪不小,有人上门提亲等语。刘宸英吓得绞尽脑汁,万般设词推托,总算搪塞了过去。
因有这些零碎事体打搅,刘宸英迟迟不得告假,满心相思欲狂。好容易待得诸事罢休,府中家中俱无事之时,他急不可耐,向府君告假一月,只说朋友家中有要事相邀之语。府君见他求得急切,便应了下来。刘宸英回至家中,连忙带了好马与盘缠,重新上路,向房州奔去。不数日,到了房州郊外,寻着十九郎指与他的方向,见了一条山道,便向上走去。走了数里,见了一个小小村落,他在村中问询,却并无一户江姓人家,更无似十九郎那般模样的青年举子。
他一腔思念,满怀期盼而来,不想却是这般结果,仿佛原本身在九天云端,刹那间跌落尘埃一般,几乎痴傻过去。只觉心中空空荡荡,牵着马匹呆立在村道上。有过往村民见他无助模样,上来相谈几句,也可怜他孤单,见天色已晚,便邀他到自己家中住宿。
那村民家有个老妇,见刘宸英神色沮丧,又听说他是到此寻人,便细问了他十九郎模样,想了半刻,道:“江姓的举子,村中不曾听说。不过我听郎君说来,这举子不似我村里这些穷苦人家。我们这里半山腰处,有间城里人家建的别宅,因少有人来,我等倒也不知名姓。不过前些时日,那里曾有人居住,郎君可要去那里问询一番?”她话未说完,刘宸英已经转身奔出门外,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他因出来太急,忘记探问路径,待奔至山中,已迷失方向。山中有兽啸如吼,怪石林莽中又偶有绿阴阴眼眸闪过,天空中枭啼嘶哑。刘宸英万念俱灰,竟一概不理,只在山中乱走。忽见前面有光晕荧荧,似有人提灯前行,心中一喜,想要上前问路,便追了上去。不料那灯光在前,虽似行走甚慢,他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去。只瞧着那灯在前面沉浮飘荡,一径儿地跟着上山。
七转八弯的走了一顿饭的功夫,那灯光倏尔不见。刘宸英一惊,左右四望,忽见左近处山崖之上,竟有暗憧憧一间房屋,斗拱飞檐,乃是大户人家气象。他心头狂喜,连忙向那房子奔去。
待攀到近前,见那屋中并无灯光,惟房前小屋之中。微有光亮。他哪管许多,上前砰砰拍门,叫道:“十九郎,十九郎,你可在这里?”叫到后来,已有呜咽之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深夜到此,在我家门外乱敲乱叫?”刘宸英方听那声音,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定睛细看,见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者,仆佣打扮,睡眼朦胧拄着一根拐杖前来应门。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正借着灯光打量自己。
刘宸英后退一步,自觉无望,心中灰颓。却依旧作了一揖,探问道:“老丈安好?在下不是歹人,只是来寻访故友……请问老丈,可曾听说过一位姓江的举子,家中排行十九,唤作十九郎的么?”
老仆听说,忽地神色大变,上下打量刘宸英一刻,却不答言。刘宸英见他神色有异,自己便象海中要溺毙的船夫,忽地攀住了一条浮木一般。连忙长揖下去,又问了一遍。
老仆更不回话,只将门扇开得大了,示意刘宸英进门。刘宸英心头狂喜,连忙随着老仆进去。老仆反身掩上门扉,吱呀声惊起了院中柏树上的一对乌鸦,哑哑大叫,扑梭梭地双双飞去。
老仆在前面带路,刘宸英随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中堂。方进得中堂大门,刘宸英便站住了脚,只觉胸口忽遭重击,喉头滞胀,再发不得一声。原来那中堂里面,白幡飘飞,纸钱遍地,堂中当地,竟停着一口棺材!
老仆的声音响起,似自幽冥传来,幽幽钻入刘宸英耳中,道:“我家小郎本是到乡间读书,不料数月之间,染上重病,两月前便亡故了。……敢问郎君,是何时与我家小郎交游,又是如何寻到这里的?”刘宸英痴痴道:“两月前……两月前……你这老头尽是扯谎!我两月前方与他在房州郊外分别,他何曾生病?”
老仆听他喝骂自己,气得跺着拐杖道:“你这郎君说话好不通情理!我老人家骗你作甚?十九郎缠绵病榻数月有余,哪能去房州?他大去之日我还记得清爽,八月初二,正是新月初升的时节……”刘宸英听他提到新月,立时又想起那一树繁花,忽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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